第七十一章:咕噜牛的夜袭
作者:林果馨      更新:2019-11-28 07:06      字数:3698

咚咚……咚……敲打声有节奏的响起,两长一短,似是摩丝暗语,毒舌安侧耳倾听,食指轻敲。地下城里,我们噤声屏吸,唯有微风轻拂曼陀罗的沙沙声,和阿哲吧唧嘴的咀嚼声。

小觅紧握铜蛋银丝,潘达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刀,几人开始抄起家伙准备大干一场。嘘,陆平食指放在嘴边,指了指头顶上湛蓝的天。

咚咚……咚!敲击声正是从天上传来。“奇怪,莫非这天上有人?”潘达围着这天兜转一圈,几人对视几眼,小觅戳了戳哑声比划:“你,蹲下,我去上面看看?”

潘达满脸不可置信,两条蜈蚣眉快挑到天上,张牙舞爪地比划回应:“小觅啊,你咋了,这是要上天啊?”

“去你的。”小觅没好气的摁着他肩膀往下踩,两人叠罗汉般战战兢兢地立起来,我见拿两人摇摇欲坠地模样,赶紧抱起坐在地上的阿哲。小家伙倔强的不肯起,两条胳膊硬是抓着那堆苹果才肯罢休。

“罢了罢了,老夫来抱抱这个小东西。”陆平捋了捋皱巴巴的中山服,阿哲两脚蹬踢,噘着红渍的小嘴抗议:“果果,我要果果。”

陆平拿起一堆果子放在胸前,边说边走的引诱:“来,果果,这里还有很多。”小家伙瞧了一眼他威严的龙眼和皱巴巴的脸,哇的大哭。

“快碰上了,快碰上了!往上一点哦,往上!潘达,你倒是稳点呀——晃得头快晕了——”小觅站在他脖颈上大声嚷,两人像跳舞般乱扭,越往上那咚咚声更大,和他仅有一手之隔,当手触碰到这一片天空时,他发现有些异样。

“这天……是软的?”他精心修整的指甲戳了戳,触感柔软粗糙,指尖所到处凹陷进去,这分明就是……

“什么?小觅你到底好了没,我快要……顶不住了……”潘达憋得满脸青紫,牙齿根咬得嘎吱作响,两腿打颤,健硕的肌肉凹出完美线条。

“差不多了——快点下去,这里有问题——”他在上空高喊应付着,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他手一抖,锋利的指甲不小心划开一道口子,那湛蓝的天空拉开一尺细缝,却见到一张脸俯身望着他。他惊得挥手一拳,脚下使力打滑,尖叫着跌落下来。

“啊……砰……”毒舌安猛然睁眼,盯着深陷在花海里的长绳,破口而出:“小心,慧老大他们在上面!”

“哎哟,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小觅哭丧着脸。话音刚落,他已踮脚掠起,旋转间使出轻燕凌云步,蹭蹭两下,一根长绳已经钩起缝隙边,往外一拉,上面的人滚落下来,天空掉出来一大坑。

因为冲力,王羽黑边大框眼镜斜耷拉在鼻梁上,他食指撑了撑眼镜,从地上爬了起来:“这这么晚才发现,喊得我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好不容易你们有了反应,一来就揍了我一拳……”

“别废话,快离开这儿!”天坑上,女人疾声喊道,那一袭轻拂的湛蓝长裙,淡淡体香溢鼻,脚尖落地刹,发出“哎”的轻吟。慧老大颠簸着被腐蚀的右腿,拉下铁石梯,冲我们喊:“快点上去,地下城要塌了!”

哐!如纸天空被撕破,摇摇晃晃的地砸在花丛中,悬挂上面的太阳炸裂脚边,碎成满地金粉。潘达惊得跳脚,金粉溅满双腿,紧身裤被碎渣子戳破,牢牢扎在小腿上,刺红一片。

“啊……谁他奶奶的凶……后悔,竟是灌了盐酸水的灯泡。”潘达咬牙切齿地哼哼,他说的没错,天是石膏板子,太阳是插满线路的滴水灯泡,隆起的大道口是咖啡铁屋。

“全是假的,原来这里全是做出来的楚门世界!”我抱起阿哲撒腿就跑,唯一真实的是碎了一地的玉斧和随风摇曳的曼陀罗。

砰!石膏板子铺面盖下来,身后有人托着我和阿哲往上推了一把,只感觉皮肤清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栽在了林子里,阿哲扁扁嘴又是哇的大哭,指着自己的脑袋控诉:“头,阿哲的头,要傻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碰不碰也是傻,乖弟弟,抱着兔子玩。”小觅狗刨式的跑过来,老槐树上绳子甩了下去:“所有人,快抓住绳子嘞!”滋溜一声,碗口大的麻绳滑了下去,铁石梯旁边的石膏板轰然倒塌,线路滋滋作响发出金光火苗。

“慧!他娘的!”一向斯文著称的王羽低声咒骂,火急火燎地想飞身下去,被一双手狠狠摁住:“你下去就是找死。”毒舌安冷清的瞪着他,王羽涨红着脸低吼:“毒舌安,别忘了下面还有你的人。怎么?自己的人也见死不救?呵,一向热血著称的五爷,原来是浪得虚名。”

毒舌安面不改色,讳莫如深地说:“与其硬碰硬,不如信他。”

王羽甩开他的桎梏,探身想往下,却看见抗起整个石膏板的潘达腾出一只手搬起压着的棉花架。“你……”慧老大长睫毛颤了颤,大吃一惊,青龙乔庄这些人可是恨透了她,尤其这个大块头过犹不及,当年他还是格安社的一名小啰啰,就是这样的小啰啰注定要过着人吃人的生活。

“别啰嗦,老女人,我托着你快点上去。”潘达憋足一口气大吼,面脸横肉颤抖,青筋爆出:“他奶奶的……凶!”尾音上扬,他嘶吼着撩开棉花板,肩上的石膏板子压了下去,他闷哼跪倒在地。

“慧,快上来。”慧老大眼神闪烁的看了几眼,扭头抓住王羽的手,他提上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还没抓稳,手背暗藏的金骷绳被人夺了过去。

金骷绳被甩下缠在那人腰间,潘达吃力颤抖的站起,反被更重的沉力压了下去,膝盖狠狠砸在地上,鲜血透过破洞的紧身裤渗了出来,耳边全是轰隆倒塌声。

“别管我,你们……快走……潘达我皮糙肉厚,这点板子还压不死我……”他牙齿根咬得嘎吱作响,嘴角渗出血渍,望着那女人投来复杂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更惨的我都经历过,还怕这个?”

慧老大心里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往日恩仇,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已经灰飞烟灭。千钧一发之际,几只铁爪飞向石膏板,毒舌安用力往后拉,四股力量共同发力,在地下城快要覆灭之际,所有人成功上岸。

炼药炉三字牌匾,湮没在烟灰飞舞中:

“谢天谢地……一个都没有少……”我们放下麻绳,气喘喋喋地笑道。这里七人,瘫软倒地,不是老弱伤残就是孤儿妇孺,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我们,又见面了。”慧老大抛下矜持,顺势也半躺在地上,所有人元气大伤,饥饿难耐。

小觅捏起几片老樟树叶拼凑一起,才缓缓坐下:“比起见面,我更想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四下无人,只有茂密丛林,落日余晖中,蜿蜒小河闪烁粼光,有蛇从河中腾飞出来,在空中扭动几下,朝我们方向飞来。

咕咕咕,几只翎羽孔雀漫步走来,凌空衔在嘴里,叼着扭动不停的青蛇放在地上,冲我们啄了啄:“咕咕咕。”

“谢谢啦,我们不饿。”我捂着肚子连连摆手,赶紧岔开话题,“这里应该就是不明城。”

慧老大微卷的睫毛扑闪:“这里夜长,足有二十个小时,剩下的四个时辰才是白天,所以我俩趁着白天的时间才发现了你们,我和羽是从碎片屋的隧道来到这里。准确的说,我们还在地下城。”

“他们去了哪里?”夜魅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轻声问。四周漆黑,只有狭窄的方形房,一束白炽光打在正中央,他看见躺在冰床上的自己。

“啧啧啧,莫得家族的人都是这样心慈手软的?还妄想当一家之主呢。”男人戏谑的嘲笑,“过度关心是成不了大事的,李翰。”

谁?李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个男人大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自立门户,成为莫得家族最有话语权的男主人。”

李翰眉头紧锁,谁不想成为主人,不用看人脸色,可是莫得家族世代女人为重,即便掌舵人是男主,仍旧不能坏了“女人为先”的规矩,这里的女人仅仅只是指长妻的林氏夫人一脉。

他俯身看着那个躺在冰床上的自己,“莫得家族的私生子竟然不想逆天改命?难不成想和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样,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男人掷地有声,每个音节敲击心房。

“不,我要让莫得家族成为李氏天下,彻底改变莫得家族的陈年陋习。”

哈哈哈哈,男人高声谈笑,漆黑的房间传来鼓掌声。“好,很好,金龙王,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恩蓝的声音在四面回荡,还有很多嘈杂的说话声。

站在上帝视角的李翰浑身一紧,“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梦里?”

“不,你在学习肉灵分离魔法。”那个鬼魅般的男人高声说,“你听,他们都在看着你,等你答话。”

“嘘,你们小点声,会吓到他的。”林若温柔如丝的声音响起,“听着,金龙王,想要学习白族人的魔法,就要学会肉灵分离术,这是意志训练的绝佳方式,专门抵御外来干扰和诱惑,和能量术一样,只有集中心智才能炼成上等绝学。”

“亲爱的林若,金铜巨人一脉可不会能量,说这么多这小子也悟不出精髓,随便教教,别白费力气。”葛萨倒水的哗啦声传来,“别累着了,来,喝一杯自酿清酒试试。”

“咳咳咳,嗯~哼~葛萨,你是不是忘了带糯糯去卧室睡觉了?”恩蓝不满的高声提醒,谁才是女人原配。

葛萨老油条的轻哼:“是啊,这不是要当金龙王的陪学嘛,这等带崽奶娃的事就交给明镜婆婆好了。金龙王,现在听我说,将你看到的想要的统统说出来,你想学的魔法就能炼成。”

“你想说吗?李翰,大声说出你的渴望,你的野心,你的一切。”男人循循善诱地声音犹如鬼魅,李翰听到心脏扑通直跳,无容置疑他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最深处的渴望,坦诚相待地说出来,不留丝毫情面。

包装惯了的李翰,很不习惯这样的直接。他听着外面嘈杂斗嘴的声音,环顾四周,四下确实没人。

“你是谁?”他条理清晰,意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反攻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