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剑气吞豪

从此九州斩灵妖

寒冬，风冷。

一股刺心的冷风让柳无涯一个激灵坐起来，眼前一片苍茫。

萧萧落叶，夕阳满天。

这是哪里，我为何在这里？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疑问，正如没人能够告诉他为何在离自己不远处，竹林中会站在两个身穿古装的男子。

竹叶飘零，那两名男子的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与周围的气场融为一体。

一切都太安静。

一切又太寒冷。

安静的让人能感受到眈眈戾气，寒冷如同肆无忌惮的杀气。

没错，是杀气，是如同巨石般逼人的杀气。

两个男子彼此站立，面无表情，却又能让人感受到裹挟着化不开的情绪。

他们手中握着剑，剑未出鞘，气若冰霜。

其中一柄里皮包鞘，环口处镶着片片黄金，剑鞘缀着几颗豆大明珠，将那把剑衬托的格外出众。

此人穿着华丽，一袭长袍绣着段段龙纹，头发乌黑，盘在顶部，可谓气宇轩昂。

而另外一把，则是鹿皮外鞘，由于时间的缘故，竟然有些磨损，跟那把镶有黄金明珠的剑比起来，这一把却普通的多。

此人的穿着则如同手里那把剑一样，普通的再不能普通，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后，并无过多打理，左脸上一道七寸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划到腮部。

两个人只是站着，什么都不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柳无涯睁大眼睛，躲在草丛里暗中观望着那两人，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周围逼仄的杀气，让他早就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中。

“鸭九？”身着华丽衣服的人首先开口。

“龙吟？”另外一名男子也开口，表情冷静而沉着。

“十年前，你留下我的脑袋，而今日，便是我们的十年生死之约，不知你的青芒剑还是不是天下第一？“

“我从未想过天下第一，只不过死在我剑下的人比较多而已。”

“想争天下第一的人太多，可惜他们无一例外都死在你剑下，这可容不得你不承认。”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那身着普通的男子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讥诮和冷酷，“我十年前能留你一命，但十年后可就未必了。”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才会站在你面前。”

“既然知道，为何还来？”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我，而你，还是十年前的你，你手中的剑，还是十年前的剑，而我之所以还要来，便是要杀了你，然后夺走你手中的剑。”龙吟道。

“哦？想杀我的人很多，想要我手中这把剑的人更多，你也知道，他们都死了。”鸭九再次冷笑道。

“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鸭九，以及他手中的青芒剑，只有杀了你，才会一举成名，也只有拿到你手中的剑，才能证明杀了你，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没人不想尝试一下。”龙吟冷笑道。

“难道你不知道，尝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鸭九说道，表情异常冷酷。

“当然知道，但你似乎忘记了，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我，无影剑的厉害，想必你早就有所耳闻吧。”

“没错，的确听过，江湖独侠龙吟，以及他的无影剑，只不过，我还不能死在你的剑下。”鸭九说道，“或者说，你还不配让我死在你的剑下。”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你头上的脑袋说了算。”龙吟话音刚落，剑已出鞘。

柳无涯蹲在草丛中，迷迷糊糊只看到无数寒光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朝着对面的鸭九飞去。

这样的剑法，别说对付一个人，就算是成百上千人，也不在话下。

然而，在那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寒光中，柳无涯看到一道转瞬即逝的剑气突然划过，一阵风起，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影剑，这把剑曾经杀过无数人，也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此剑一出，必有人亡。

而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死的人不是鸭九，而是龙吟自己。

龙吟眨了眨眼睛，喉咙处突然冰冷异常，他的剑早已刺出，也的确刺在了鸭九的身上，但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剑，并没有刺在对方致命的部位。

鸭九的剑已经穿透他的喉咙，一股鲜血喷出来，在夕阳的照射下，竟然散发出唯美的颜色。

龙吟的剑从手中滑落，他看到浮在鸭九嘴角的浅笑。

那是胜利的浅笑。

鸭九冷冷的说道：“十年前让你走，我本满怀期待，但现在，你却让我失望了。”

鸭九说完，慢慢将手中的剑拔出，因为太慢，血竟然没有溅出来，他不想让血溅在自己身上，他身上已经沾满了太多人的血，他太累了，累的连杀人带来的那种刺激都懒得去享受了。

“你本可以过着平淡的生活，无奈非要执着于争天下第一。”鸭九慢慢擦拭着手中的剑，自言自语的说道。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宁静，没有寒气，也没有了杀气。

但少不了的，是一片肃然。

竹叶萧萧，满地疮痍。

柳无涯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仅仅一瞬间的工夫，对方竟然倒在地上，在他看俩，那个叫龙吟的明明是一个高手，而且他使出的剑法，明明是无懈可击的，这鸭九究竟何方神圣，竟然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龙吟的剑法。

凭借着直觉，柳无涯感到此地不宜久留，他慢慢起身，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只听到一阵风声，在他面前的一颗竹子上，早已经插着一把剑。

“这下死定了。”柳无涯本能的想到，这个时候，他不免替自己感到冤屈，他连自己究竟在哪都不知道，甚至连怎么到这里的也记不清楚，脑袋中的记忆仿佛消失了一般，他唯一记住的，是自己已经死了，但究竟是怎么死的，似乎也有些模糊。

“重生。”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本不相信什么重生的，但是眼前的景象又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不得不相信。

但眼下他可没有时间继续想重生的事情，他只觉得全身发抖，紧紧闭着双眼，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睁开眼。”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叫鸭九的人。

“不，我不睁，睁开眼我就死定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柳无涯说道，他知道，只要自己睁开眼，肯定难逃一死，江湖本就如此。

“哈哈哈哈。”鸭九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很聪明，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不，我不睁，大侠，求求你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连在哪我都不知道。”他本想说自己刚重生到这里的，但是转念一想，即便自己说了，他也未必相信。

“你若不睁，我不介意这把剑下再多出一条人命。”话音刚落，柳无涯便感觉到一阵剑气在耳边呼啸。

他突然睁开双眼，乞求的喊道：“我睁，我睁。”

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他才看到面前这个叫鸭九的男子手里拿着刚才那把剑，一双凌厉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只不过在他的胸口处，一股鲜血正慢慢流出。

他知道，那是刚才两人对战时留下的伤口。

这个时候，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之前曾经看过的医书，当他看到鸭九的伤口时，心里咯噔一下，对于精通医术的他，知道眼下如果不马上处理伤口，很可能会导致伤口恶化，拖得时间长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救死扶伤，这是他在医书中看到过最多的一句话，眼下他顾不得太多，转身在周围一看，发现脚底下竟然有蛇尾草，这种灵草是他在医书上看到的，对于治疗伤口有非常好的效果。

柳无涯低头抓了一把蛇尾草，放在口中嚼起来，一股苦涩的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一边嚼一边伸手去脱鸭九的衣服。

鸭九本能的一躲，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子想干什么？

“别动。”柳无涯竟然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你的伤口很严重，需要立马上疗伤。”

鸭九愣了一下，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命令自己，而且还是个小屁孩，他站在原地，不在乱动，想看看这小屁孩究竟想干啥。

柳无涯将口中的草药吐出来，又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草药放在布条之上，随即慢慢贴着鸭九的伤口绑了起来。

一会儿的工夫，便将伤口处理好，鸭九经历过太多事情，可眼下这种，却让他感觉到十分好奇。

柳无涯将伤口包扎好之后，又仔细确认了一下，说道：“好了，三天换一次药，一个月应该就没事了，只不过这一个月里伤口不能沾水，所以决不能洗澡，就算身体发臭了也不行。”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柳无涯才突然意识到眼下自己的处境，于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全身上下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心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

鸭九瞧了瞧面前的这个小兄弟，冰冷的笑了一声，在他看来，这小屁孩显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这才一会的工夫，身上的伤口竟然没了之前的那种疼痛，这让他对柳无涯更感兴趣。

柳无涯本想着这下自己再也逃不掉了，于是干脆的说道：“伤口包扎好了，我这条命也不值钱，你看这办吧，要杀要剐随你便。”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那名叫鸭九的男子不单没有杀他，反而将手中的那把剑放在他面前，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杀你，你为我治疗伤口，今日还要多谢你才对，我本就是一江湖野夫，也没什么可报答你，这把剑就送给你好了。”

柳无涯慢慢睁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看着面前的这把剑，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弱弱的问道：“真的吗？”

鸭九笑了笑，“这还有假，不单这把剑送给你，小兄弟如此聪明机灵，我们不妨交个朋友，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去找我，北盲山下，绿水河前，我等你。”

话音刚落，柳无涯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划过，鸭九却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脚下，却插着那把鹿皮宝剑。

“这人轻功如此了得，莫非我还在无极界？”柳无涯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