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本就是一个极其温柔浪漫的城市，平安夜将这种浪漫气息渲染得更甚。街道和店里都以小橘灯装饰照明，繁闹处似彩星漫天，静然时分又似有烛光晃动。

何家明肤色白皙，五官温雅俊美，他和韩泽旭是表兄弟，脸型很像，但何家明更有少年模样，赵婧妍不由得暗暗赞赏。

何赵二人没有丝毫的生疏感，两人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又因着陈赵的关系，两人跳过新朋友的生疏磨合期，直接晋升为好朋友了。

只是赵婧妍最近时运不济，谈及哪个方面，都有些沉重，她很机智地把话题往陈慕身上扯。

何家明说昨晚几个朋友和同学小聚，陈慕和张若冉闹得很不愉快。

“阿慕也是，对女孩子丝毫不相让，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婧妍闻言默不作声了，其中原委她自然清楚，只是这次张若冉算计她的事情，陈慕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何止是要不相让？

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赵婧妍觉得右胳膊又在作痛，自己好惨。

“婧妍有心事吗？”今日的赵婧妍端庄矜持了许多，不是初见时笑若浮光的模样了，何家明关切了一句，赵婧妍摇了摇头，只道：“明天是圣诞节了，以往每年我都陪着我爸妈过的，现在还真有点儿想家了。”

何家明心性单纯，岁月不染的，赵婧妍和陈慕想的一样，不打算告诉他。

两人说着话，陈慕回了位置上，刚好菜也上齐了。烛光美酒，珍馐满桌，看得赵婧妍又饿又愁，她的右胳膊受伤抬不起来，这顿饭还怎么吃？

陈慕坐下后，闻到赵婧妍身上的香水味，“你这个香水味……”

“是不是太浓了？”

赵婧妍即刻坐得离他远些，她为了遮盖胳膊上药膏的味道，多洒了香水。本想着陈慕一定闻不惯，没想到陈慕挨着她坐了，轻声道：“好香。”

赵婧妍看了他一眼，心有灵犀，眉目传情，她心里甜蜜蜜地开了花。她想，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婧妍，阿慕说你喜欢吃鱼，又能吃辣，你尝尝这里的鱼，合不合口味？”

赵婧妍十分不好意思道：“何少，抱歉，你和阿慕吃吧，我其实吃过了。”

陈慕道：“那就少吃点儿。”

“我怕胖。”

“怕什么，胖了我负责。”

赵婧妍苦笑，真不是她不给面子，实在是有苦衷。陈慕很强势，还是得跟何家明商量，“何少，抱歉啊，我晚上的饭局吃撑了，现在真的没胃口，你和阿慕快吃吧。”

何家明淡然一笑，“这没什么，不用抱歉。”

陈慕不满，倒是何家明主动岔开了话题。赵婧妍做在一旁扣手机，假装在听歌。陈何二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没说几句话。

何家明干净细致，举止斯文，一顿饭下来，他吃过的饭菜丝毫没有杯盘狼藉之感。这让赵婧妍又想到了安奕，那个书桌永远是班级里最整洁的，草稿本都比她的作业本工整美观一百倍的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陈慕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啊，没有”，赵婧妍忙收了东西，跟着二人起身离开。她本来是打算回云溪花园的，毕竟何家明在，她不想让何家明觉得她是被陈慕包养的。但陈慕没有给她这个争取人权和独立的机会，何家明也住明之恒，陈慕径直开车回明之恒。

路上，何家明说他在苏州有几家画室，宋清歌常去，也欢迎赵婧妍去玩。

灯光轻移，何家明侧颜和韩泽旭更像了。赵婧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韩何二人是表兄弟，那她赵婧妍会不会也和何家明有关系？

上次宋清歌去天津，赵倾云为什么格外待见她？赵倾云的“韩”，真的是韩泽旭的韩吗？

小时候，赵倾云是不管她的，从不去看她。赵婧妍七岁的时候，赵倾云才显出关心，她给赵婧妍报了美术班，后来又请了专业的美术老师教赵婧妍画画，教了两三年，赵婧妍画画的天份太差，什么也画不好，后来不得已不了了之了。

在赵婧妍的成长过程中，赵倾云只用心了这一回，其他的都是不闻不问的。

何家明手指纤细，是双画画的手。这也太巧合了？陈慕瞧见赵婧妍盯着何家明失神，总觉得她今日怪怪的。

周姨见到何家明，很是喜欢。几人在说话，赵婧妍悄悄回了楼上。她忍痛洗净了胳膊，又洒了好多香水除味，唯恐陈慕瞧出破绽。

陈慕回房时见赵婧妍已经睡下了，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不舒服吗？”

赵婧妍假装虚弱道：“胃里不太舒服。”陈慕想叫医生来，赵婧妍拒绝了。陈慕搓了搓手给她揉着，温香浮动，他晃神了好一会儿。

陈慕不说话，斯文安静得很不正常。但这正是赵婧妍想要的，她打算睡了，陈慕突然问了一句，“婧妍，你以前就认识我爸？”

赵婧妍一愣，“我怎么可能见过你爸爸。”

“再想想。”

赵婧妍想到赵倾云，一阵头疼，那些过往一旦揭开，不知道陈慕会是什么反应。她只有装傻，避而不谈，不知者无罪。

“你之前就见过我，不是也没印象了吗？”陈慕循循善诱，赵婧妍继续装傻充愣，“对啊！我脑子不记事，你再问我也想不起来。”

“……”

陈慕抽了胳膊，放开了她，似乎要睡了。赵婧妍问道：“阿慕，你最近在跟傅念合作吗？”

陈慕闻言有些惊讶，“你认识傅念？”

“不认识，我师兄说的，傅念不是好人，他不会跟任何人交心，很多时候看起来他要跟你合作，其实在算计你，你要小心。”

她神色认真，陈慕微微起身，打量着她，“卢彬告诉你的？”

“不是，是另一个师兄。”赵婧妍答道。

“你师兄真多！”陈慕继续给她揉着，总觉得今日赵婧妍怪怪的。见她睡意全无，便又道：“何家明哪点吸引你了，你一直看他。”

“没有，只是觉得他和韩泽旭很像。”

陈慕不信，她心里藏着事情，又不肯说，这是不信任他？在陈慕发问之前，赵婧妍抢先道：“阿慕，不管你怎么想我，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希望你和我。”

这句话说得又冷血又让人激动，既不依附他，但她如临大敌，又需要他的支援。

“说说看，怎么个？”

“张若冉，你永远不许对她好。”她一字一顿，颇为郑重。

张若冉多次挑事，用那么下作的手段设计她，赵婧妍心里恶心至极，她知道张若冉和陈慕是同学，但既然她和张若冉敌对，就要陈慕站队明确。

原则可以没有，但站队必须明确。

“她又找你麻烦了？”

赵婧妍一天之内，既和傅念结怨，又和张若冉生了新仇？

陈慕问为什么，赵婧妍不解释，只是神色认真，让他感觉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曾几何时，赵婧妍还是跟着他跑的小丫头，一脸纯真无邪的笑，她这样严肃起来的样子，冷艳无双，让人有点儿难以适应。

“你是被他们气得胃疼？”陈慕半开玩笑道，赵婧妍“嗯”了一声，拿开了陈慕的手，“技术太差了，睡觉！”

她微微侧身过去，暖光打在她脸上竟如同月光，美人多变，冷暖自知。

陈慕给刘皓发了消息，决定保证赵婧妍顺风顺水，他不打压了，怕她逆袭，他还是喜欢天真活泼的赵婧妍。

次日，赵婧妍以不舒服为名懒床了，她成功瞒过了陈慕，只是忽略了细心的周姨。

“婧妍胳膊怎么了？”周姨瞧她吃饭只用左手，右手纹丝未动，不禁生疑。

赵婧妍停顿了几秒，说道：“睡觉压着了，有些酸疼，没事的。”周姨道：“我给你松松。”赵婧妍忙摆手拒绝，周姨的样子似乎看出她在撒谎了，赵婧妍心虚更甚。

“我没事，周姨，你不要告诉阿慕，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周姨的早餐。”胳膊不见好，赵婧妍想着是不是该制造一场事故，圆了这个慌。

她刚到书店，就接到了两个电话，都是工作的事情，竟然还有电台聘请她，这是什么魔鬼运气？赵婧妍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推迟了。

她伤了右手，连字都不能写，如何工作，索性等过了元旦，一切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