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三日未止。

赵婧妍一早醒来就觉得头昏沉得厉害，很是难受，她只得换了衣服，去医院。正值星期天，徐嘉敏得知，也赶去医院陪她。

“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儿东西？”徐嘉敏俨然已成为赵婧妍的依靠了，看她有气无力地倚在自己肩上，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男友力爆棚。

护士过来，说血样已经拿去化验了，但人有些多，十分钟以后才能有结果。

赵婧妍体温正常，只是说不上来的难受，肚子也时而发痛。她心里很害怕，依着徐嘉敏，眼泪汪汪的，“敏，我好想我爸妈，还有我哥，还有我姑姑。”

快乐仙女突然这么虚弱了，徐嘉敏也很心疼，说：“乖，没事的，我陪着你。”她心想要不要给陈慕打电话，赵婧妍犹豫好多天，也没告诉他。等他再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徐嘉敏作为旁观者，暗愁。

医院人多，消毒水味也重。等了半个小时，徐嘉敏让赵婧妍坐着，她去催催。

化验员说：“赵婧妍的啊？她的血样有问题，已经送去再检了。”徐嘉敏一惊，“什么问题？”

那人翻到那一页报告说：“初步鉴定显示，她是一种传染病的携带者，可能要隔离治疗。”

徐嘉敏又惊又疑，不敢相信，“上次来还很健康，这次就不正常了？”她刚想再问，听到赵婧妍在后面叫她。赵婧妍因为极度不适，心里本来就害怕，听到这话已经情绪崩溃，抱着徐嘉敏哭了。

徐嘉敏镇定下来，安抚着：“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信！”她拿着病历单去看医生，医生的话更邪乎，说什么发热病人不适合怀孕，建议终止妊娠。

“怎么可能？”噩耗突来，赵婧妍又急又怕，“敏，我不要，他们一定是在骗我，我不要！”她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她那么爱陈慕，那么爱这个孩子。

医生还在说，徐嘉敏问：“你们不会搞错了吧？”

“小姐，你要不信，可以去别的地方检查，结果一样。建议你们及早接受治疗，这种病传染起来，很严重。”医生说。徐嘉敏说：“我就是不信，我们要再去检查。”

徐嘉敏就是觉得很奇怪，赵婧妍一向健康，作息规律，她知道自己怀孕后，也是十分小心。她上个星期来，还没事，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赵婧妍一直哭，她很少在徐嘉敏面前哭成这样，徐嘉敏也有些慌了。单子上的数据也看不懂，一筹莫展之际，徐嘉敏看到转角处有个人在观察她们，鬼鬼祟祟的，很奇怪。

但是，那人被徐嘉敏发现后，竟然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她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看不清样子。徐嘉敏预感到什么，她上前几步想看个清楚，那人见她过去，心虚似的转身就跑。

徐嘉敏以前在学校是长跑队的，一般人真跑不过她。她过去一把抓住那人，喝道：“跑什么？”待看到那人的胸牌，惊道：“石艺羽？”

石艺羽，徐嘉敏高中同学。她当年在学校疯狂追求学弟安奕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算是赵婧妍的情敌。即便安赵早已成为历史，即便几人这几年都无交集了，但是在女人的世界里，情敌是要一直攀比的，一朝为情敌，终身不能为友。

“徐嘉敏，你抓我干什么？”石艺羽神色躲闪，明显心虚。徐嘉敏问：“那你跑什么？”

“我有事忙，你管我？”石艺羽一把推开徐嘉敏要走，不料被她揪住了衣服，石艺羽气道：“徐嘉敏，你放开我！”

徐嘉敏审问她，“刚才抽血的那个也是你，对不对？”石艺羽不承认，但也没用了。徐嘉敏说：“跟我去见你们领导。”

事情已见端倪，徐嘉敏很强势，要求重新抽血化验。重新检查的结果是，赵婧妍一切正常，并无任何病症。她的不适只是孕期都会有的反应，加上她情绪变化，才会格外难受。

“怎么交代？”徐嘉敏拿着两份完全不一样的报告，要个说法。相关医护人员都在道歉。徐嘉敏说：“真相如何，这位石护士和这位张医生应该最清楚了。”

石艺羽有些害怕了，跟徐嘉敏求情，“嘉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我工作失误，不是存心的…….我给婧妍道歉，行吗？”

“道歉有什么用，你们害得我们都要去做流产手术了，差点儿就是一条人命！”徐嘉敏一向温言温语，但为了赵婧妍，她不自觉地疾言厉色起来。

张医生解释，给她递过来的报告单是什么样子，她就只能按照那个结果诊断。徐嘉敏毫不客气地怼道：“难道你不应该负责些，跟病人再确认一下吗？这么武断，你也要担责。”

徐嘉敏投诉，又来了两个主任，这个阵仗下，张医生自然想撇清自己，她说：“去查查监控好了，看看血管是怎么放错的，源头在谁？主要责任在谁？”

管事的都在，查监控只是小事。调出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果然是是石艺羽做了手脚，在送去化验的半路上，她把赵婧妍的血和一个发热病人的血样换了标签。

“石护士，你也太不当心了。上次你因为工作懈怠，去做了三个月的清洁。没想到你不但没有得到教训，还这么不用心…….”

负责人见对方态度决绝，也没法再护短了。这件事情传出去，会对医院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你为什么要害婧妍？”

徐嘉敏更是生气，人心竟然能坏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们还是校友。

证据确凿，难以抵赖，石艺羽哭了起来，跟徐嘉敏求情。

赵婧妍一直没有说话，但她在一旁听得清楚。徐嘉敏问她意见，赵婧妍说：“所有的证据我都已经用手机拍下来了，发给律师了，石护士你等着律师函吧。”

医院想私了，做些赔偿。赵婧妍说：“我最不喜欢这样的金钱交易了，她要害我，她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医院有你们的惩处，可你们的规矩不能代替法律，还是交给法律裁决吧。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弱，但眼神坚定，不容相商。石艺羽上前，想去抓她，被徐嘉敏挡开了。

石艺羽哭诉道：“婧妍，你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好歹我也是你学姐啊！”

“学姐？”赵婧妍神色凛然，石艺羽不敢跟她对视。

赵婧妍冷声道：“在学校的时候你给我使过绊子，现在又来害我，如果不是被拆穿了，也许我的孩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你杀死了。害我孩子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赵婧妍态度坚硬，再无人情可言。石艺羽不忿地叫道：“赵婧妍，上次就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

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徐嘉敏说：“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你心思狠毒，害人害己。”

有些人心思阴鸷，总想害人，还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住她。其中，这种人挺可怜的。她活在一个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自己心中也没有爱和阳光的世界。内心是一块贫瘠之地，少有花朵。

换了一家医院，拿了些补品和药之后，徐嘉敏送赵婧妍回了云溪花园。外面在下雨，屋子里很黑。赵婧妍也不开灯，躺在床上，懒得面对。

徐嘉敏问她想吃什么，她起身吃了药，就又躺了回去。

“婧妍，你这个精神状态可不行啊！”徐嘉敏轻声安慰，赵婧妍闭着眼睛说：“敏，我累了，这个孩子，他爸爸不要他了，我也不行了。”

徐嘉敏说：“说什么傻话！别哭了，我这就给陈慕打电话。”

陈慕这边还在生闷气，三天了，也不见赵婧妍来找他，她可真倔的。看到她的电话打来，陈慕还准备先高冷一些，那边却说：“我是徐嘉敏。”

“她怎么了？”陈慕预感不好，徐嘉敏什么也没说，只说：“如果还爱她，现在来照顾她。”就挂了电话。

这两个月只是分别和吵架了。陈慕也倦了。他告诉刘皓一声，便开车去了云溪花园。

徐嘉敏在客厅坐着，陈慕到了，跟她打了招呼，进卧室看到赵婧妍睡着了。陈慕伸手抚她的额，她脸虽红，体温正常。可能是哭了，眼睛有些红肿。

陈慕出来问：“怎么了？”徐嘉敏说：“让她自己跟你说吧。”便背包离去。

赵婧妍醒来看到陈慕坐在床边，她悄悄伸手拽他的衣袖。陈慕回头，“醒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小声道。

“没有你心狠。”陈慕说。房间有些暗沉，陈慕问要不要开灯，又问她想不想吃东西。他来照顾她，嘘寒问暖。

“阿慕，我们不要吵架了吧。”

“哭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了。”陈慕抽了纸巾给她擦脸，哄道：“别哭了，起来跟我说说话。”

赵婧妍起身，认真道：“阿慕，你不要走了，陪陪我，我怀……..”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陈慕看了看，说：“晴天打来的，估计又在学校闯祸了…….”

戛然而止。她的心变得敏感脆弱起来，这个秘密似乎不该告诉他。

陈慕接电话回来，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赵婧妍摇了摇头。

晚上雨还未停。陈慕叫人送了饭菜，赵婧妍没有起来吃，他吃了几口，也没了胃口。

她心中酸涩，不太想说话。很久没有叫他，外面也很安静，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他那么忙。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床边陷下去一块，他掀开被子上来了。

她不自主地笑了，他抱怨说：“你怎么把我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害得我找了半天。”然后，抱着她躺下了。

“那你不是也找到了。”她依旧背对着他，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她舒服地伸展开来。

“你心思这么深，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你说，我能拿你怎么办？”他声音中含着叹息，又带着宠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寻到他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心口。

雨声稀疏，淋湿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