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情空余恨。

爱情难免潦草收场，朱绡绡说他们一生一世就到今天了。韩亦轩哭了，心痛如绞。

“绡绡，我懦弱，我混蛋，但我真的爱你。”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但他想让朱绡绡明白，他真的很爱她。

朱绡绡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倒宁愿你从一开始就不爱我。”

这一世之后，永不再见。没有爱了，朱绡绡想，自己恨也恨不起来了。

“我的余生都是用来赎罪的，绡绡，希望你离开我之后，能活得顺遂安宁些。你这么好，会有人爱你疼你......”

朱绡绡没有看他，她想，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了。她真的倦了，累了，余生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余生，只有她和孩子。

韩亦轩看着赵倾云，赵倾云开始冷脸，后来不抵三少的眼神杀，终于点了点头。

三少托她照顾朱绡绡，她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搭理三少。

“谢谢！”韩三少说。

赵倾云没有说话。她和三少不过五毛钱的交情，不是三少拜托，她才做的。她只是真心想对朱绡绡好。

韩亦轩踉跄起身，“绡绡，我走了。”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朱绡绡背过身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这么久的爱恨纠缠，到头来她不过只剩残躯一副。她的心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会疼。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那些美丽的片段一一浮现，终于又破碎散落在这寒冷的冬夜。一切都结束了。

冬夜寒冷异常，韩亦轩走到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就栽倒了。

仿佛是灵魂逝去，他的心亦是千疮百孔。他还是妥协了，负了他最爱的女人。最后，他谁也对不起，也对不起自己。

韩家的人不慌不忙，将三少爷抬上车，拉走了。

赵倾云看到韩亦轩昏厥过去，心中不忍，其实，三少也挺可怜的。他至少是真心的。

陈越从窗外悄悄将东西还了赵倾云，依旧不出声。林紫荆问：“阿越大哥，我们不进去吗？”

陈越刚刚已经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银行存折了，想来是赵倾云要给朱绡绡的。

他很是心细体贴，“让倾云一个人跟她说就好了，我们进去会教朱小姐难堪。”

林紫荆点了点头。今晚之后，她更喜欢赵倾云了。她新奇有趣，又很有办法。林紫荆决定以后跟着赵倾云混江湖了。

室内只有二人在，赵倾云拿出那两本存折给朱绡绡，“绡绡姐，这里有十五万，你拿着，重新生活。”

朱绡绡诧异，“你哪来这么多钱？”

“三少给的。”赵倾云如实回答。

朱绡绡脸色一变，赵倾云忙说：“这是他欠你的。绡绡姐，什么规矩道理，我们不能把自己束缚死，你要养大这个孩子，可不止是十五万这么简单。”

朱绡绡只是哭，不知所已。

赵倾云问她，“绡绡姐，你这样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吗？或许，我们跟三少说，让他带你走，他就会带你走了。”

朱绡绡摇头，“他不能违逆母亲，不能丢下他们韩家的面子不理。即便他带我走了，日后也会后悔。”

如果不是赵倾云站出来，韩家人不会放过她。朱绡绡已经彻底对韩亦轩失望了，现在这个结果，最起码她还能保留些尊严。

“绡绡姐，你要坚强。天无绝人之路，你只要重新振作起来，你还能拥有很美好的人生。”

朱绡绡摇头，“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离开苏州，以后和我的孩子好好生活。”

韩家做事的人还在，赵倾云过去问。

“我们只是照顾朱小姐的，给她提供方便。您放心，大少爷有交待，朱小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不问不拦。”

赵倾云心想，想必是韩大少爷走之前有交待，韩家的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朱绡绡回了卧室，赵倾云没有跟着，心想，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三个人离开时，已是深夜，陈越送了林赵二人回乌桕街。大家情绪都不太好，就简单话别。

司机说：“三少爷，这个赵小姐可够折腾的，她竟然还和朱小姐有交情。”

陈越说：“是我们把人都想得太坏，太自以为是了。”

司机不解这话何意，没敢再问。

陈越回去，一直在想赵倾云的话。人内心的成见是一层自缚的硬壳，很难打破。很多事情，一开始便带着有成见的眼光去看，是看不到真相，有时候也很残忍。

陈越想着赵倾云要送朱绡绡离开苏州，她们可能需要帮忙，他一大早就去了乌桕街。

开门的是林紫荆，她刚睡醒，“我睡得沉，倾云姐姐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她去找朱小姐了？”

“是吧。”

雾气消散，天大亮了。陈越赶到朱绡绡的住处，却发现门已落锁，看来她连夜走了。

陈越四下看了看，听到有人叫他。

阳光开始洒落，她从那边过来，陈越不禁心头一动，滋生出一种很软的情愫，萦绕心口。

“绡绡姐留了一封信给我，就走了，我刚才找了找，但岔路太多，我不知道她从哪条路上走的。”

赵倾云很担心，怏怏不乐。

陈越安慰说：“我看朱小姐心性坚强了很多，她自己想明白了，想离开了，就由着她去吧。她知道你担心她，一定还会再给你写信的。”

“真的吗？”赵倾云这才打开信封，看信。

朱绡绡感谢她，让她放心，她并没有交待自己的去处，但在信的最后说她会再给赵倾云写信的。

她会把信寄到他们上次见面的那个邮局，赵倾云去取就行了。

赵倾云有几分欢喜，说：“真的哎，绡绡姐说她会联系我的。”

朱绡绡还会写信给她，说明她会好好珍重自己。

陈越想，朱绡绡大概只有赵倾云这么一个朋友了，她当然还会联系她。

“朱小姐现在走了也好，省得韩家后悔了，到时候她就走不了了。”

赵倾云点头，“谢谢你阿越。”

陈越不解，问：“谢我什么？”

赵倾云说：“该谢谢你的，你是个热心人。你看，你今天还能来这里，我真的很感动。你和他们不一样，和你大哥也不一样，你和队长都是好人。”

换做别让，早嫌麻烦，躲得远远的了。陈越还能来，他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陈越笑了笑。

晨光温柔，两人步行而回。阳光落在人身上，逐渐有了暖意。

赵倾云说：“今日无事，咱们去看看小阿慕吧。”

“好啊，就是忘了跟我爸妈说一声阿慕生病的事情了。”

赵倾云说：“咱们从苏家回去，你再跟你爸妈说不迟。要是咱们两拨人赶到一块去了，就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了，我惯会冒犯长辈的。”

陈越笑道：“我看你伶俐得很，长辈都会很喜欢你。”

赵倾云想，大概韩太太再见了她，想大耳光子抽她吧。

陈越又想到苏虞，便问：“倾云，你和苏虞很熟？”

赵倾云得意道：“他是我认得弟弟，虽然我只比他早出生一天，但也是他姐姐。”

两人边聊边走，挺能聊到一块去。心情舒展了，赵倾云笑得更好看了。

陈越想，她是如此明媚聪慧的好姑娘，大概没人会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