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墨念怔了怔，惊觉一件事。
她怎么……
又想起了纪时笙？
与纪青墨在一起时，她也是很容易就想到纪时笙了。
或许，纪青墨与时盛都是某个时段的纪时笙，所以才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纪时笙本人吧。
“你怎么了？”时盛看她在发呆，问了一句。
“没什么。”
墨念回过神，说回正题：“其实我已经把当年的事，跟你讲的七七八八了，再讲的话，就是火场事件后，你与我身上发生的事了。”
“我想听。”
时盛却道：“后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比起他自己，时盛似乎更关心墨念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吗？”
墨念没忘记时盛一开始那不安的样子，“要先听我的？”
“嗯。”时盛点点头，他看着墨念没什么表情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忐忑。
尽管他对自身的遭遇也是惶惶不安，可他无法忽略这样怪异的墨念，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记忆中那个爱傻乎乎对他笑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副貌似不近人情的模样？
“那好吧。”
墨念虽然担心时盛又像刚才那么哭，但既然时盛承诺他不会哭，那大概真的能忍住……吧？
“十四年前，我在火场里被砸到了头……”
墨念开始了讲述。
十分钟后。
“……你没事吧？”
墨念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坐在桌上，已经哭成一团缩着的时盛，她不解：“不是说不会哭吗？”
想不到她也有被小孩子忽悠得团团转的一天。
时盛骗了她。
在听到她失去感情的那一段开始，时盛就开始呜咽。
墨念本想停下来安慰他，但时盛硬要她继续讲下去，墨念只好将她这些年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从她父母去世，她崩溃加重伤势……到她养母去世，她与哥哥又一次失去了关爱他们的长辈，两人相依为命。
听完这些，时盛已经从坐到桌边的状态，变为缩在桌上角落，将头埋在膝盖里哭成一团的样子。
至于墨念为什么会知道时盛哭得很厉害，那是因为……
桌子抖动得太剧烈了。
再加上时盛露出来的耳朵通红通红，她想自欺欺人说时盛没哭，也是不可能了。
“……你还好吧？”
墨念说完，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时盛没回答，仍在闷头哭着。
墨念只好坐在一旁陪他。
不过，就在这时，时盛忽然抬起了头。
墨念还没看清时盛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就从桌上跳下来，哭着跑到自己跟前，将自己一把抱住！
被时盛忽然抱住，脸被迫埋在时盛的身上，墨念有些错愕：“你做什么？”
“抱你。”时盛声音嘶哑。
墨念想了想，问道：“要我抱抱你吗？”
“蠢念念！”
时盛气恼：“是我抱你！”
有什么差别吗？
“不是要我安慰你吗？”墨念好不容易分清了这细微的不同。
“又不是我经历那些事！是你啊！你！”
时盛说这话时，语气并没有什么责怪，反倒是心疼占多数，“被迫失去亲人的不是你吗？所以……是我抱着你，是我安慰你。”
“可我感觉不到难过的。”
墨念不想让时盛这么担心，她看时盛已经哭得很厉害了，感觉这么说的话，会让时盛安心一点，便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会难过啊！”
时盛哭得更厉害了，“听到父母去世的时候，你不是停不下来流泪吗？就算你感觉不到那些细微的情绪，也不代表你不难过啊！蠢死了你！这十几年的年纪你都白长了！”
莫名其妙被骂了。
墨念却感觉时盛的本意并不是在骂他。
“让我抱一会你吧……”
时盛抽噎着，“十四年前，我没有找到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安慰你，是我的错……所以，就算已经晚了很久，也让我抱抱你吧。”
墨念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只能轻声应道：“知道了。”
就这样，时盛又抱了她好一会。
“念念。”时盛忽然开口，“对不起啊。”
“什么？”墨念不解，怎么又向她道歉。
“之前我还在埋怨你，为什么没有留在我身边……”
时盛的语气十分难过，“我都不知道你经历了那些，不小心忘掉了我，对不起啊……”
“没事。”墨念并不在意这种小问题，她能理解时盛这些年来的彷徨。
“不能没事的！”
时盛却执拗道：“这是我的错！”
“好吧。”
墨念只能顺着时盛的话说下去：“我知道是你的错，但我感觉也没什么，所以……”
“那是你失去了感情，才不会生气！”时盛仿佛跟她杠上了似的。
墨念一噎：“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她感觉时盛有想说的话。
刚问完，墨念就感觉时盛松开了她。
接着，时盛蹲在她的跟前，第一次没有因为想维护自尊心，不把满是眼泪的脸给她看。
时盛用这张泪痕交错的脸直视墨念。
此刻，他有比维护自尊心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是我欠你的。”
时盛认真说道：“所以念念，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的！”
“无论什么事？”墨念想到了什么。
“无论什么事。”时盛语气肯定。
“哪怕我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也愿意？”墨念的发言很大胆。
要知道，这句话在纪青墨面前可是禁忌，李医生再三叮嘱不要跟纪青墨提起！
可面对纪时笙另一个副人格——时盛，墨念却轻易说出了口。
或许，是时盛容易交流的性格，没有执着取代纪时笙的念头，给了墨念这样的自信。
不过……
墨念深想了一下，又摇摇头：“算了，当我没说这句话。”
时盛闻言，眼底一闪：“为什么？”
“拿你对我的人情，做伤害你的事，有些卑鄙了，不符合做人的道理。”
墨念即便是对纪青墨，都没有做这种事，面对时盛，自然也不会那么残忍。
“让你去见心理医生，等于让你配合心理医生治疗，从这个世上消失。”
墨念伸手，帮时盛擦拭着泪痕，“我可以用其它理由说服你做这件事，但不能拿你的人情去做这种事。”
尽管失去感情，墨念却有属于她的行事准则，有些事她明白不该去做，就一定不会去做。
“我会去看心理医生的。”
然而，让墨念没想到的是，时盛却说出了让人意外的回答：“哪怕念念你不提，我也会去看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