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余光瞥到女孩吃着的双足，眼角微微一跳。
竹林深处，距离很远，便能闻到浓郁的药香，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小西的感官超级灵敏，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人的血味，闻到空气里那一丝异样的气息时，她再也顾不得礼仪，迅速朝血味传来的方向而且。
推门进入时，便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躺在床上，周身被灵力与妖力环绕包裹。
而少年素来冷酷深邃的双眸，此刻却被白色布条包裹，有丝丝血迹从布条缝隙溢出。
“阿……阿枫……”她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一步。
眼泪几乎是瞬间蓄满眼眶，酸胀的让她赶忙抬手揉了揉。
师娘走到身后，无声叹息，“死不了。”
小西偏头看向师娘，“真的吗？可他的眼睛……”
“眼睛估计是毁了。”一身仙风道骨的男人从内室走出。
手中提着几个黑色药瓶，看到门口的女人时，那张依旧能看出俊逸面庞的脸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丝毫不在乎最出色的弟子有可能这辈子就是个瞎子了。
“老伴你回来了，厨房给你煲了汤，要不要现在喝？”
小西吸了吸鼻子，看着两人，这应该是阿枫的师父师娘。
“阿枫的眼睛到底怎么样？”师娘不耐烦的推开沾上来的膏药，朝床边走去。
师父一看自己被冷落，不耐烦的撇撇嘴，“臭小子被毒龙血冲了眼睛，灵道那老东西也算是识抬举，给了我黑角八翼龙内丹，可以救治阿枫的眼睛，但你知道，剧毒沾染眼睛，就算有内丹也不能保证能救治的好。”
小西满脸懵懂看着两人，虽然她不知道灵道仙人是谁，但能猜得到这里面的情况有多危险。
黑角八翼龙，如今世间最胸闷的妖兽，他去那里干嘛？
就在这时，师父一副不成器的口吻道，“呵，真是我的好徒弟，小小年纪竟然为了女人不要命，还能成什么大事？”
说着，将责怪的视线挪向一旁的白衣女孩。
对上女孩有些不解懵懂的双眸，师父吧唧吧唧嘴，行趴，算他刚刚没说，毕竟这样的小美人，哪个少年能不喜欢？
穆唯西满头雾水，为了女人？为了她吗？
“看什么看傻丫头？这么傻怎么会被我聪明绝顶的徒儿看上的？”师父走过来绕着小西左看看右看看，“这傻小子最后被黑龙毒血溅了眼睛，第一时间竟不是自救，而是抓住时机取黑龙的金鳞。”
小西愣愣的看着被金色和黑色光芒包裹的少年，隐隐有了猜测。
“金鳞和龙血可以医治你体内的极寒和极热。”师父不怕事大的补充了一句。
本想看女孩愧疚的模样，结果……竟然看到傻乎乎的小丫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唉唉哎？我也没怪你，你哭什么？”师父顿时慌了，这辈子最怕女人哭，当年就是栽在自家媳妇的眼泪上……
不说还好，这一说，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女孩直接抽噎着出了声。
她泪眼朦胧的走到床榻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阿枫……”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没人爱过她，关心过她。
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山脚下的木屋旁，她睁开眼时，看到那个会发光的小少年。
那张脸刻进骨血里，至此再也忘不掉。
她记不清有多少次，被罚，被追杀，他都会“恰巧”出现，救下她有轻飘飘离开。
可如今，那个耀眼的少年，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为了救她，是她害了他。
“对不起……阿枫……对不起……”她抽噎着，过去无数年形成的规矩让她即使哭也不敢放声大哭。
垂着头，小小的一团蹲在床榻旁，像是天塌了。
忽然，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紧接着沙哑的少年嗓音传来，“很吵。”
小西猛地抬头，眼角挂着的泪猛地掉落，她看着少年坐起身，抬手摘下布条。
有红色的眼泪从他眼角划过。
看到这一幕，小西更加心疼了，可怕他烦，硬生生止住了哭，但是眼泪却无声的掉落。
少年眉头紧蹙，“还在哭？”
“没……没有！”她赶忙摇头，慌乱擦拭眼泪，克制住声音里浓郁的鼻音。
“倒水给我喝。”他微微伸手，从金色黑色萦绕的光芒里伸出手。
五指关节分明，白皙剔透，光点萦绕在手指附近。
小西赶紧去桌子旁倒水，小心翼翼放在他掌心。
触碰到他指腹，有很厚的茧子。
小西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天才都是靠不懈的积累成就的吧。
不知何时，师父师娘已经离开房间。
外面的两人并肩朝竹林外而去。
师父时不时回头看向竹屋，忍不住摇着头感叹，“年轻真好。”
师娘无聊的翻了个白眼。
“如果阿枫不是天才，不是天选之人，或许可以和这丫头开开心心过下去。”师父的声音忽然变的严肃。
师娘忽然顿住脚步，眉头紧锁，“你看到什么了？”
“唔……就是一些分离的画面，看起来我们的徒弟很伤心啊。”
“具体呢？”
“你跟我去桃花源我就告诉你。”
“做梦！”
“哎？阿美？别走那么快啊，你别不理我啊，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不想听了！”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被竹林晃动的沙沙声淹没。
江枫眠的师父，拥有看到未来的眼睛。
所以后来的一切，无论是生离死别，还是甜蜜兴奋，他都能看到。
为何不阻止那些事情发生？
因为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转的规律，天赋者不是用来打破规矩的，而是用来守住规矩的。
小西进入竹林后，便一直留在那里照顾江枫眠。
他的眼睛始终没好，她也不敢提回家的想法。
加之她的身体也要医治，她便想着，那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好了，直到他眼睛完全痊愈。
只是这个时候的小西，并没有意识到，她不提回家，不是因为要留下治疗自己的身体，而是……
“穆唯西？我饿了。”
“唯西？我渴了？”
“小西，我好像听到布灵鸟叫，拉着我去看。”
“笨蛋……换个药你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