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黄二娘的帮腔

李家沟是一个人口还算比较多的地方，这里的村民中，真正是搬家户的还是不多，多数是自己有点地的农家人。但自己的地少，也多少佃过原来的地主家的地来种。

叫李家沟，是因为李家的人在这里站了先，但其实现在这里姓黄的人更多些。

李大林的父亲死得早些，李三娘就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这里艰苦的讨着生活。李三娘是小个脚女人。听说当年也是一个秀才的孙女，只是家里一辈不如一辈，到李三娘这里，她也只能嫁给还是佃户的李家了。

李三娘也是熬出来的媳妇。当年，她也是被搓磨的那个。婆婆死后，以为自己可以过得好点。没两年，丈夫也死了。因为自己没有劳动力，孩子也小，在这个地方也算是被欺负得很，所以，李三娘就越来越脾气怪了。

而取回来的这个不如她意的福仙，就正好成了出气筒。略有不如意，非打即骂，别人都知道，随时走李家门前过，都看着李三娘手上拿了根细细的竹枝，这就是用来打媳妇儿的。

三丫头成亲的第三天，按理该回门，可是回去也没有什么拿的，一来一回还好几十里远，打早走，回来也是天黑了。

最主要的是，三丫头头脸上的耳光印子几天都没消。还有身上的一些被打过的条印子。三丫头也怕回去父亲担心，所以。当大林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可能不会回门的时候，三丫头倒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自己得尽快把这里的一些情况熟悉起来。从最初找到井口在哪里，好挑水，到找到河边去，好洗衣服，再到找到李家现在的地去扯草这些，不到一个月，三丫头就熟悉了。每天按步就班的就是做事做事再做事。走路都得用跑的，这样才不会被打。

出去洗衣服的时候，同村的一些婆子媳妇会取笑一下她。说她新媳妇被婆婆给收拾这些，她都不在意，在乡下长大的，看多了恶婆婆的事，最少，小时候就记得的自己的奶奶就是。

反正自己就记得一道，出嫁前母亲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的命，就是菜子命，肥土能生，瘦土也能长。

看来自己这命就是落到了瘦土上了。但看现在，婆婆是霸道，大林对自己还算是好的，虽说住在那房子里只住了三天，大林和自己就搬到了外面的棚子里来住，大林每天抽空去搞些长长的野草回来，自己帮着编成垫子那样的，然后大林把那竹屋子的周围再给绑上一圈草垫子，倒是挡了些风。

只是，住在那外面，每每晚上，三丫头就有些不安，到有一天，大林起身去起夜，那棚子外有人飞快的跑了。大林气得大骂。

第二天，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有人去听了大林的墙角，有的媳妇儿们就在洗衣服的时候悄悄议论大林和福仙的事。

福仙去洗衣服时，别人都说些指桑骂槐的话，听着也是羞红了脸。福仙都要哭了。福仙略背过身子，移到河边洗衣石的边上去。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还有完没有完，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条件，要不你们俩口子睡屋檐下去？再说那事你们谁没做过还是怎么的？你们不羞人人家就羞人了？人家不羞人，是那个没事去偷听的人才是羞人！还要不要脸了？”

开口骂人的正是黄二娘，黄二娘有些泼辣，但就是见不得那种不公正的事。上次在三丫头成亲那天站出来帮了三丫头一把，今天又在这里仗义了一声。三丫头这两天也听大姑子说过这个黄二娘，也就站起身来，含泪道：

“二娘，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呀，现在不是大姑娘了！是个小媳妇就打得开情面一点，别怕她们说，她们怎么说你怎么学着，怎么给还回去。别的人不好学，你家守着一个凶婆子你还学不来啊！”

黄二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个姑娘嫁到这里来了也有一个月了，基本上没听她说上三句话，只会闷着头做事，天天都被李三娘打。打了她还不做声，打轻打重都悄悄去干活。这样你还不被欺负？

黄二娘家的房子离得他们家不远，就办为离得不远，黄二娘在家都听到过好几次李三娘一边骂人一边打人的声音。在家就教自己的女儿道：

“看看，以后你长大了出嫁了，要是遇到这样的恶婆婆，你就回来跟娘讲！这个大林媳妇也是个孬的，连个话都不敢回！”

没想到黄二娘的女儿黄玉倒是回了句：

“娘，我看那个小嫂子倒是不错，昨天我去洗衣野菜，一不小心那河水把我的菜冲走了些，再站出去又有点深了，我都不敢去捞回来，我就念了一句‘哎呀，这下回去要挨打了，不够吃了。’小嫂子马上就给了我一大把，我过意不去，也知道她在家的日子呢。我又还了些给她，总的来说我还是得了她一些。”

黄二娘当时就伸手拍了一下女儿道：

“以后看到那个小嫂子，背地里能帮一下就帮一下，远地嫁到这里来。我估计她连回娘家的路都找不到。唉，一个女子的命啊！”

黄二娘知道了三丫头帮过自己的女儿，所以，今天来洗衣服听到那些媳妇们在笑话人家，黄二娘就看不过去了，就出声帮了帮。顺便也找到机会说说三丫头，希望她能强硬起来。

在家被婆婆欺负还说得过去，那是长辈，就算是敬着点吧。但在外面被欺负，那就是自己不够强了。

三丫头从小就没和别人吵过嘴，要她强硬她也强不起来，不知道如何与人争辩这些话。更别说今天她们说的本来就是自己的羞人的事。自己更是无言以对，只能哭了。

但听得出来。黄二娘是在教她。她感谢的点点头。黄二娘又道：

“你呀，做大姑娘可以少开这些口，但现在别人都说到你头上来了，你看看你婆婆，谁敢说她啥了？你也学着点吧！”

黄二娘刚说完，身后的山坡上就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众人转头一看，正是李三娘黑着个脸站在那里，手上还照样拿了根细细的竹枝！

黄二娘蹲下开始捶衣服，其他的媳妇们也有人搭话道：

“大林家的，你也别生气，我们这些人都是些破嘴，没事说两句习惯了，图个乐子，没有看不起你什么的，你别被我们给吓着了。都是做媳妇的，有些事，我们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