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丧夫之痛

果然如那老大夫所言，第三天起。李大林就开始发烧起来。而且这三天中，那肿起来的地方，又烂开了两个洞。一些恶臭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李大娘把孩子用的一些尿片都拿来给李大林用了。天天都可以看到李家外面的桑树上晾着很多的布条，同样，也天天都看得到李大娘一边晾一边哭。

村里的妇女们把自已家的事做完了，都会有意无意的到李家周围来看看，有时看到李大娘就叫住她说说话。虽说大家是关心，但每一个人的关心，都让她哭一回。

李大林开始发烧了，全身就没什么力气了，趁着还清醒着。他给李大娘交待道：

“以后，把娃娃带好。我对不起你了。你以后要走都可以。留个娃娃给二林。算是给李家留个根！”

李大林发烧的第二天，有人货郎路过，听说后道：

“你们不早点去，就是山里头，有个老神医，他治好了好几个这种病了。你们把人送去到了那个地方一问就知道了。我也去过那边的。是有这个事。”

这个货郎也算是大家看着眼熟的人。说的话还算是可信。李三婆和李大娘都马上要送去，叫来村里的几个年青人，大家也都是同乡，帮个忙没问题，几个有就把人又抬到了筏竿上，把人抬了去。

家里一遍又一遍的望着。希望这个病真的能在那个老神医那里治得好。但是，事情总与愿违！下午刚过了午时，人就抬回来了。还抬在路上，人就死了。

听到先一步回来的人说，去找是找到了老神医的，人家还在给别人看病呢，但也出来看一眼道：

“你们把一个死人抬来做什么？我只治得了病，却抢不过阎王要命的！”

大家这才发现，一直趴着的李大林死了！

能怎么办？抬回来罢！

因为按风俗，死在外面的人，死了不能抬进堂屋的，只能停尸在屋外！先回来报了信的人一说完。李大娘就晕倒下去了。李三婆人也脸色苍白了瘫坐在那里，虽说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现在真的面临了，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眼看着人就要抬回来了。家里不能就这么摆起啊。黄二娘让人去叫来队长。大家帮忙，砍了几根大竹子来，搭一个简单的能遮雨的棚子。然后才好停放啊。

可是现在李家是穷得连个棺材都买不起，只能先用块门板把人停起来了。

队长来了，指挥着大家来帮着把一些该准备的给准备好。几个妇女就帮着去搭起锅来。总得煮来吃吧，黄二娘就帮他们作主了，派了人去通知山上的大姑和李大娘的娘家人。

李小妹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孩子跑了过来。另一个村里的小媳妇迎上去帮她抱过孩子，小妹跑来跪到娘的面前。看着娘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停的叫道：

“娘，娘啊！娘！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可能是小妹的叫唤有用了。李三婆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然后仰天大哭道：

“老天爷啊！我这是什么命啊！我儿才三十多岁啊，他的娃才一岁啊！老天爷啊，你要命收了我这个老婆子嘛！把我的儿还回来呀！....”

她无处诉说自己的悲痛，只能把希望寄给那朗朗的青天。可是，老天爷却是听不到她的哀求。

远远的看到人抬着回来了。黄二娘抱着庆孝。叫道：

“去把李大娘扶出来。还有庆林呢。快来在这里跪着，接你老汉儿回来！”

林桂兰也马上进去把扶来躺着的三妹扶起来。三妹混身都是软的，林桂兰和另一个人一边撑起一个胳膊，半抱半扶的把人扶出来。

队长叫人去鞭炮放起，那边抬回来的那里也有人放着走近坝子来。两边的鞭炮声，似乎是一迎一接的。人就抬到了坝子边上了。李大娘一下子冲过去，吊着抬李大林的筏竿，大叫一声：

“大林啊！.....”

然后人又软软的倒下了。手却还紧紧的握住那筏竿的边上。旁边的人忙上前去扶着她。林桂兰一把把她抱起来。不然，她拉着筏竿歪了会把人掉下来的。

等把筏竿放下来。才有人把李大娘紧紧握住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开，几个和大林差不多的同龄人上前，把大林从那筏竿上抬了下来。有个老一点的人上来把大林的身体按了按，还没冷硬。叫道：

“李三婆，你还不快找身衣服来。给大林换上，现在还没硬！好穿！”

农村一般过了六十后，家里条件略好点的人家都会把老人的寿衣给准备好了。可是大林本来就还年轻，哪里有准备？还有，就是李三婆都没有。一来是没过六十岁，二来家里本来就穷。

李三婆哪里拿得出来？

队长看了看，叹口气道：

“黄幺叔，把你的借给他用一下吧。给你添财添寿！”

寿衣在乡下，是老人们值得炫耀的东西。所以谁家的老人有寿衣了。大家都是知道的。借寿衣也不是什么忌讳的事，倒是有让一些老人会添寿的说法。

黄幺叔顿了一下，叹口气道：

“好嘛，大林这个娃娃不讨人嫌，我就借给他。”

黄幺叔就转身回家去取自己的寿衣来。队长叫老婆回去拿点红纸来，因为知道李三婆家可能找不出红纸来。有家黄幺叔要是拿来了，得按乡下的规矩，给人一个红包避邪。

队长老婆对李三婆去他们家闹的事还是记忆犹新，自是不太愿意了。队长生气了，吼了一声：

“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嘛？不说看别个，看那两个小娃娃面上嘛！”

队长老婆这才回家去了，一会儿拿来了一大张红纸。反正做这种事，要用到红纸的地方多得很。黄幺叔拿来寿衣的时候，李大娘醒了过来了，拉着大儿子，抱着小儿子就跪下给黄幺叔叩头！

黄幺叔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和两个小孩子，也只有哽咽的说道：

“起来！起来！先把人送上山了再说。”

有些事，在乡下，真的不用叫的，衣服拿来了，就有两年年老一点的人，上来就帮着给李大林换上。只是他屁股上的烂了的地方，只能找些旧棉花来塞住，还算是草草给他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