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们的官家
作者:卿诗青丝      更新:2020-01-21 02:11      字数:2411

太师、平章军国重事岳武穆与太傅、左丞相、枢密使虞允文位于人群之外。

“太师以为此子如何?”

“少得智且有谋,我宋国昌运矣。”

“何人为帅?”

“攻必克,克必取者也。”

“当推太师长男岳云。”

“不可。云可为将,不可为帅。吾心中已有人选……”

一场大庆殿朝会意外频出,官家原本喜悦的心情,生被一道金国诏给毁了。时辰了晌午,各级官员大多退出了大殿回到各辖司公干,有少数几位大臣驻留在大殿内,候陛下诏。

“朕太子十年,登基不过六载。保不住大宋太平,生是无用!”赵瑗垂头丧气的坐在龙椅上,完全没了先前表现出的愉悦。

“陛下,臣该万死……”

“陛下。”

“陛下……”

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除去端王赵贺外,所有人皆躬身不敢言。

“朕非是责怨你们。金国狼子野心久矣,此番昭然若揭。这一战,恐使我大宋数十万将士殒命,朕……朕不忍……”

不了解赵瑗的人,会以为他又要行那纳岁币、交钱帛的屈辱之举。实则相反,他是一名真正的好皇帝,除去允许宫门前摊卖外,另有一事可表。

一个很冷很冷的清晨,天还未见亮光。在御书房里看了一夜奏章的赵瑗匆匆地跑去御膳房,看着面前灶台上热腾腾的屉子,掀开盖子拿起一块馍饼便咬。三五口下去,竟是噎住了。出门抱柴火的膳房伙计回来,先是被官家吓了一跳,后见官家手舞足蹈的比划,会意的伙计急忙跑去水缸边舀起一勺递给他。片刻后,只听赵瑗语:莫告予管事知晓,管事知皇后便知。少不得责罚朕身边的内侍,他们年纪都大了,随朕多年无怠,寒冬腊月里朕不忍他们彻夜站侍,你要答应朕,勿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

伙计不仅是明事理,更会来事,拜道:陛下。小的在膳房里每每最后一个走,往后小的在蒸屉上备着一份糕点,温着一壶热水,陛下若是需要……

自此之后,小伙计成了大管事,官家再也不用挨饿了。奇怪的是,这样的官家轶事却没有广为流传,至少在京城里远没有宫门摊卖那么有名。

可,宋文丰知晓,他从书中所记而知。起先是对这个号称南宋一帝的孝宗无甚感官,寻摸着找些黑点,毕竟一般情况下孝到极点里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善茬。

遂翻找于宋、金、元史,文人杂记,偏于野史杂闻,不凑巧的寻见这么一遭轶事,让他对这名孝宗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是出于考究,又或是好奇心。宋文丰曾向李内侍问过膳房管事之人,其答:姓吴。入宫六年,三年即从膳房伙计一跃成管事,无人知缘由。

宋文丰当时听罢会心一笑。这个孝宗真是有意思,有善心有善行,也不愿对人夸耀。若是换成某位十全大佬,岂不是要作诗一首,流芳百世供人仰瞻?

“朕在宫外活了十余载,深知百姓生活不易……”

“陛下。将有一策,可缓陛下之忧。”身着银色铠甲之人说道。

“卿且说来。”

“明年出兵前,请陛下诏。凡与宋军之抵抗,不降者皆斩。”将军阴沉着脸,如是说道:“此乃威吓之用。疆场之上,百般计谋,阴阳相替,全为一胜,实乃保我宋军将士性命不得不用之举。将叩请陛下谕。”

赵瑗闻言没有立刻表态,呈深思状不语。

在场的十余人,没有人为此开口。宋文丰也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当不当发言。

……

上京会宁是金国第一个都城,曾于燕京建新都而称中都。经宋帝赵昊、岳飞携四十万大军讨伐,金国境况急转直下,中都破上京陷。值得一提的是宋军没有行大肆抢掠之举,也未屠杀城中百姓。简而言之,此战金国的根基未断。

数年后两国关系稍缓,金国宗亲奉幼主称帝,海陵王开始登上金国的政治舞台,大举锐意变革,恢复生产,学习宋国的农业、工业技术,金国国力渐盛,偶有犯边之举,屡侵辽国境。时年,辽国萧太后主,邀宋国出兵两国合力围之。金大败,赔款亿万。

两年前,海陵王役使民夫八十万,兵士三十万在上京城基础上进行扩建。仿照宋国汴京规制,外城内有宫城居中,皇城和内城之间布置行政机构及皇家宫苑。皇城南区从宣阳门到宫城大门应天门之间,以当中御道分界,东侧为太庙、球场、来宁馆,西侧为尚书省、六部机关、会同馆等。这种安排与汴京城的布局几无差别,也与当年在燕京的规划一致。

整体完工之后,帝改上京为中都。寄此怀念,携燕云十六州俯瞰中原大地的气阔,表复勇之决心。

金中都,仁政殿内。

一把纸扇,半展着摔在地上。

一名男子将它捡起,“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陛下因何事动气,将此扇扔去。”

“寡……朕十年如一日,诚心以待国民,上礼下贤,不敢说有盖天大功,可也对得起这个皇位。你说,你来说!那些个文臣、武将,为何反我!为何!”

“我金与辽日渐南化,所学不过儒家孔孟。昔年强者为尊的道理,今时今日已然说不通了。他们要传统、历法,而我们官家要复兴、强国。这是必然,也是肯定会有的冲撞。”

“朝廷里一帮金奸。吃朕的,用朕的,却以宋国的道理来约束朕,束缚朕的手脚,朕恨不得将他们全都砍了!”

“官家莫说气话。臣听闻,西面的辽国小皇帝来年会改年号。”

“你是何意?”

“欲改年号为绍兴。对,官家没有听错。与宋国伪帝曾用过的绍兴一样,他辽国这般学宋,其太后亦年后出使,为哪般?限我金国罢了。”

——“至此存亡危急之秋,金国有陛下主。这帮目光短浅之徒,身在福中却不自知。臣恨矣,惜矣,惋矣。朝中与臣同感者,不乏其人。望陛下早作定夺,切不可待宋辽两国合谋而后动。”

“卿之言,朕岂能不知。奈何朝中这般景象,朕又能如何……”

“昔年陛下曾豪言,得天下绝色而妻之。臣闻辽国太后、宋国皇后皆为世间绝色,只需……即可……”

“卿之所奏,实乃……”

“陛下。金国百姓可没忘了当年的上京之辱,如陛下报得此仇,当是天下之主。此番如能战个平手,也可断了宋、辽两国亡我之梦。纵然是败了,陛下也还是陛下,是带领我们金国与宋人决斗的陛下,是狼主。”

“呼。狼主!朕已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