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瑜也被感染，每当听到自己的祖先过得如此艰难之时，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卡在心头，不释放出来不行，可以想象，日日夜夜都在这样境遇下生活的刑人，过的是一种什么日子。

他攥紧了拳头道：“那我们的祖先，难道没有尝试过反抗吗？”

李耳露出无奈：“反抗？你身为原生梦境这一任梦主，你可知道，那些魔界，冥界，修罗界等等界面的居民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全都是妖怪啊，我们祖先是凡人，根本无力反击它们，只能苟且偷生。”

纪少瑜喃喃道：“我人族凡人力量虽弱，可是代代英雄辈出，早在蛮荒时期李耳前辈以及姬天前辈就并未放弃反抗。”

李耳又转头眺望，追忆道：“小道友，没你想象得那样有骨气，其实我早就逆来顺受啦，没想过要反抗，我相信姬天本来也一样。”

“可是老君和姬天最终都施展了闻所未闻的梦术神……”纪少瑜疑惑道。

李耳摆了摆手，打断道：“那个惊天的创世神通，并非我们主动施展的，而是仙人的旨意。”

“仙人？天外真的有仙人？”纪少瑜完全想不出来，像李耳这样的仙人口中的神，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肯定是有的，就在某一个夜晚在我沉睡之时，梦中突然出现了一位仙人，他说要教了我一个神通，这个神通施展开来可以迷惑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他们都会进入我的梦中，受到我的制约。”

纪少瑜皱着眉头嘀咕：“神的旨意。”在他的人生之中，不太相信真的有仙人，他曾以为若天上真有什么东西，都是姬天之流而已。

“当时我没有同意这个仙人的传授，人类就是这样，只要生活中还有一丝希望，就可以忍辱负重，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杀意，因为当时部落里有一个女人，正好怀了我的孩子。”

纪少瑜忍不住一惊：“你……大祭司。”在他的印象中，大祭司沟通神灵，无比神圣，是禁止男女之事的。

李耳眼神似乎更加黯淡了，缓慢地解释道：“所以我说，是部落里的一个女人，而不是妻子。”

纪少瑜看着李耳的样子，知道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应该最终没能善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耸了耸脑袋一声不吭。

而李耳仿佛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梦的几天后，安居在我们部落一旁的灵族来了一人，说想尝尝刑人胎儿的滋味，于是找我们刑人部落索要怀胎的女人……”

“直接索要？这么嚣张？”纪少瑜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有些欺人太甚了。

而李耳貌似一点都不惊讶，道：“小道友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不了解什么叫做蝼蚁，你想想这个场景，你去一个菜市挑选一只兔子准备红烧，你会问一问所有在场兔子的意见吗？是不是直接选一只兔子叫屠夫宰杀完事？灵族的人是远近闻名有修养的族群，愿意来打声招呼再掠我们刑人的女人孩子，已经是大慈大悲。”

纪少瑜听到这里，心头一酸，真真是明白了祖先们这份屈辱有多么深刻。

“老君的孩子就这样……”

“是啊，族人们见到灵族人，心惊胆战，毫不犹豫地便将一个孕妇送给了他们，那是一个孕妇啊！当时，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无法阻止那些恐惧到极致的族人，后来还被族人打成了重伤，就这样，我那未出生的孩子便被这一份恐惧送进了灵族人的口中。”

李耳瞳孔打转，说着这段往事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平静，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数万年，仿佛还是能引起他心中的波澜。

纪少瑜默然，道：“原来如此，所以前辈就起了杀心。”

李耳点点头道：“当夜，我便在梦中寻到了那位仙人，求他传授我那惊天的法术，被仇恨弄糊涂的我，当时只想要杀光所有的人，这世界上所有的种族，包括我们自己！”

纪少瑜十分理解，是他自己，也会这样想，对外族是仇恨，对自己的族人是失望透顶。

李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那位仙人仅仅告诉我，只要我愿意，便不再醒来即可。”

纪少瑜见李耳不再说话，奇怪问道：“那位仙人就没有与老君定什么契约之类的东西？”

李耳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后来越发的觉得不对劲，虽然我并没有醒来，可是，这个世上的所有生灵，我仇恨的那些人，也并未被我杀死，反而是我，一时间仿佛成了仙人，可以瞬间洞悉这世上的一切。”

纪少瑜点点头道：“世界被梦化了，而老君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梦主。”

李耳眯着眼睛，转过身来盯着纪少瑜道：“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在遥远的黄河沿岸，也有一位和我一样的人，他也在做同一个梦。”

“姬天？”

“姬天和我的境遇不同，他是一位有野心的人，他的梦是为成为世界的主宰，而我的愿望是杀了所有的人，所以我说，姬天的梦是一个囚笼，而我的梦是一间地狱。”

“可是最后，你们都没有成功，想来是那位奇怪的仙人从中作梗。”纪少瑜依然在琢磨那位梦中的仙人是何等身份。

李耳缓缓地摇头叹息，道：“小道友这次猜错了，由于我和姬天的目的不同，所以在我们之间展开了长达数万年的对弈，如今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所以这个世界梦不梦，真不真，不伦不类，才有了今日之事。”

纪少瑜大惊：“可是老君显然已经醒来，莫非已经败于了姬天？”

李耳摇了摇头，盯着纪少瑜说道：“我虽然醒来，可是你的先祖庄周却帮我接管了这一切。”

“我家老祖……原来是这样！”纪少瑜忽然间恍然了，他一直奇怪，这个原生梦境是庄周之梦的倒影，这是家族代代相传的事实，可是，近来的境遇让他的逻辑一直徘徊在姬天和李耳两人的身上，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自己的老祖庄周，到底在这个大神之间的博弈里，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