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二楼的一件窗户玻璃突然碎裂，紧接着一个人就从窗口跳出来，狼狈的摔在街道上，然后拼命逃跑。

“逃得了吗？”不远处坐在露天咖啡馆的奥布莱恩男爵冷笑一声，随即向部下打了一个手势，“去，抓回来。”

男爵身边的副官应声点头，然后一队士兵立刻追了过去，而在那个人逃跑的方向上，还有另一队士兵正在等着。

被两面夹击，那名男子也自知没有逃脱的可能，绝望的他颓唐的坐倒在地，任由奥布莱恩男爵手下的士兵把他绑缚起来。

看到抓捕对象束手就擒，男爵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部下们去下一个地点。但是，还没等奥布莱恩男爵站起来，一个他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人，突兀的出现男爵面前，并且自顾自的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大张旗鼓了一些吧？”斯温看着被士兵们押走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会给帝都居民们带来恐慌情绪的。”

“我事先已经通告过了，这是在抓捕内政部残余的乱党，人民会支持我们的行动的。”奥布莱恩男爵不以为意地撇过头，显得有几分傲慢，“这要是在芒斯特，我的人根本不会下手这么轻，直接把那个家伙打成筛子就是了。”

斯温瞥了一眼奥布莱恩男爵，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刚才的话不像是在夸张。“您看起来很憎恶这些内政部的人，是因为那件事吗？”

男爵的手一抖，脸色骤变。

“我简直想不出有比这帮小人更不要脸的家伙了，居然对我的家人下手，这是传承了一个纪元的奥布莱恩家族啊，这是邓加尔公爵的后代，这些不知廉耻、没有人性的家伙，居然、居然没有留下一个人，我的一族，一族居然都……”

奥布莱恩男爵说着，眼角不禁淌下泪来，作为在战场上威风赫赫的将军，铁与血中磨练出来的汉子，这时却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悲伤得如同一个孩子。

“我绝对不会放过，放过任何一个内政部的混蛋，我要把他们都吊死！不，吊死还是便宜了他们，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斯温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他注意到，周围的士兵看到自己的将军如此悲痛，脸上也露出了哀戚的神情，似乎与奥布莱恩男爵一样感到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斯温环顾了一眼街道，那些百姓都小心翼翼的藏在家里或者店铺中，即使观察外面的情况，也是把自己隐藏在门窗后面，“虽然我很想祝您报仇顺利，但遗憾的是，亚历山大殿下不会同意您的举动，这些内政部的要犯都还有用处，不能交给您，让您发泄内心的悲痛。而且，这种事情传出去，会给帝国抹黑的。”

奥布莱恩男爵低着头，一手盖在眼上，掩饰自己的悲伤。

一名士兵走过来，向奥布莱恩男爵报告道：“将军，刚才抓到的犯人，用随身携带的毒药自杀了。”

斯温瞥了一眼这个士兵，冷冷地说道：“这个就算了，请您尽快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为帝国出力呢。”

说罢，他拿上手杖，站起身来，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而仍坐在椅子上的奥布莱恩男爵，则低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走到路口，马车早就等着斯温了，他打开车门，登上马车，车厢里面还有一个人。

阿特密斯神色复杂的看了斯温一眼，然后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局长，我们掌握目标的位置了。”

“嗯，那么走吧。”斯温把手杖放到一边，看了一眼车窗外集结起来的军队，“怎么找到的，我还以为那个家伙会隐藏得很小心呢。”

“昨夜周围的人家听到了好几声枪响，所以第二天就报了警，警署的人到达后，就意外发现了目标的尸体，他们核对了信息之后，不敢怠慢，马上报告了我们。”

“死了？”斯温挑起眉头来，盯着阿特密斯，“找了这么久，只找到了一具尸体？”

阿特密斯抿着嘴，低下头保持沉默。现在的形势，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两个月前，她还会和斯温争吵，为了弟弟对斯温怒目相向，但是现在，同样是为了弟弟，她只能低声下气，听凭最讨厌的人差遣。或许，如今阿特密斯终于可以体谅一番当初父亲的苦衷了。

“现场有找到什么东西吗？”斯温又问道。

“没有，去现场的只有一批警察，现在十三课的人手很紧缺，所以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过去现场。”

斯温摸了摸身边的手杖，而随着斯温的动作，阿特密斯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那把手杖上，那把原本属于她父亲的手杖。现在她根本不敢向斯温讨要这柄手杖，不要说一把手杖了，眼下整个赫卡特家族的命运都被斯温掌控在手中，哪怕亚历山大给出了一定的承诺，答应会帮助赫卡特家族延续下去，可阿特密斯明白，其实在亚历山大眼中，自己根本无足轻重，他给出那样的承诺，不是处于对赫卡特家族的关心，只是为了给别的人看看，让他们明白新皇帝不会亏待老牌世家，同时，也是为了稍稍牵制一下斯温。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阿特密斯心中悲哀的想道。哪怕贵为皇帝，这个世界的事情也不是件件都能如他心意的，如果皇帝真的能够抑制住斯温的话，十三课也不至于落入这个人手里了。

“我们要抓捕的对象不多。”斯温突然出声，把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阿特密斯吓了一跳，“一般的犯人交给芒斯特军就好了，我们只需要提供情报，人手应该比较充裕才对。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人手会不足，你把他们派到哪里去了？”

阿特密斯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确实，因为斯温新上任的关系，他对于十三课的人员结构并不熟悉，所以这方面还要依靠阿特密斯来处理。但是，这并不表示斯温就把权力都交给阿特密斯了，以阿特密斯对斯温的了解，她知道，十三课早晚会完全落入这个家伙手中，就像他当初能把芒斯特、康诺特、宴湾三省军队送到大公主手中一样。

虽然后来这些军队还是从斯温的手心里漏出来了。

“你想找到杨？”斯温紧紧盯着阿特密斯，不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那些人手，你都派出去找你的弟弟，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十三课的人手会这么紧缺。”

阿特密斯的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我是派他们去找杨了。”阿特密斯抬起头，冷静的看着斯温，“这是我们说好的，你会放过杨，而我支持你担任十三课临时局长的职位。现在，你不会想要食言吧？”

“食言？”斯温的食指敲了敲杖柄，语气中没有一点起伏，“你很担心，你在担心杨做的事情已经到我不得不食言来杀死他的地步，换句话说，你其实有预感，就算我放过了杨，杨也未必会领情，对吧。”

阿特密斯咬着嘴唇，又一次被斯温看透，这让她感觉很糟。“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阿特密斯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你会放过他的。”

“我会的。”斯温点了点头，“至少，这一次，我会放过他的。”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话可以再说，马车里陷入了沉默。

马车越行越远，渐渐的，马车驶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街区，没有漂亮的高楼，没有繁华的商铺，没有满布街道的鲜花，也没有捧着鲜花的姑娘，只有一栋栋死气沉沉的烂尾楼，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目光无神的人们。

这里是德为得的贫民区，即使是帝都，也有这样穷破的地方，这是无可避免的，有高高在上的富人，自然也有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穷人，这在哪个社会都是一样的，无法避免的。

斯温曾经来过一次这样的地方，就是和杨第一次遭遇的时候，在这样的贫民区地带，他杀了不少的人，但是这样的消息，第二天都没能在报纸上泛出一个水花。

来到目的地，这里已经被警署的人建立起了一个警戒带，把所有闲杂人士都隔在外面。当然，其实他们不这么做也没关系，因为这里的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他们深知，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在阿特密斯出示了她和斯温的身份证明后，警署的人立刻恭敬的请他们通行，作为内政部下属的机关，现在的警察们日子可不太好过，虽然暂时因为没有参与叛乱还没有受到责难，可谁能说得清，将来又会如何呢？

斯温和阿特密斯一前一后进入事发的房间，赫伯特的尸体还躺在地上，血迹流了一地，脏兮兮的地板上，发黑的血液看起来就和地板的颜色一样。

斯温走到赫伯特的尸体，这位前调查局长的瞳孔扩张，双眉向中间紧缩，张开的嘴唇上翘，脸上残留着恐惧的神情，看起来，他在死前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死亡时间？”

“应该是昨晚午夜时分。”阿特密斯拿出了从警察那边拿来的报告书，“附近居民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听到的枪声，和死亡时间基本一致，房间内没有剧烈打斗的痕迹，只有死者身边的这张书桌翻倒，很可能是死者在死前撞倒了书桌。”

斯温弯下身子，朝翻倒的书桌下面瞄了一眼。除了一个摔在地上的台灯，和几支铅笔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死因呢？”

“窒息死亡，从脖子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掐死的。”阿特密斯皱着眉头，单从这个手法上来看，似乎凶手就很不简单，一般人可没有那个力气，把一个能够挣扎的成年男人用手掐死，“没有找到指纹，凶手很小心，或者说，是有备而来的。”

“他一定想要从赫伯特这里得到什么。”斯温看着书桌，皱起眉头来，“桌上的东西太少了，这个房间很狭小，几乎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所以，赫伯特在这里的活动一定是围绕着这张书桌的，他要在桌子边处理东西。”

斯温缓缓站起来，环顾了一眼这个房间。“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阿特密斯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就没有任何的东西了，就连赫伯特的钱包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里面的钞票放得很整齐。”

“那么，”斯温把视线移回到书桌上，“这里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被凶手取走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阿特密斯挑起眉头来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斯温又把视线投向窗户，这里的楼房间隔都很近，从这里，斯温就可以看到隔壁那栋楼的楼道。

“应该是能再造出一个贝利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