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是，金马集团内部出了问题。他们公司的内部估价可能已不止一次被流出去。张铁生可能一早就已把嫌疑圈定在下午这些公司里，等报表一经上交，他一看各公司开出的低价，内鬼估价的出卖对象也就一目了然，这样他便也能顺蔓摸瓜，揪出内鬼。”
“难怪张铁生宁愿选择高价也不选择低价……”
“嗯。价格越低越接近金马集团内部估价，他就越是避之不及。相比之下，选择报价明显高出估价的策划才是最安全的决定。”
“原来如此……张铁生不过把我们都给耍了一回……”恩彬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可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怎么突然决定把报价抬那么高？”
“上半场竞商会，张铁生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都是他身边总监代为发问。总监们对前来参竞的公司也极度苛刻，几乎不用和顾问商量，只要回答不出问题的公司，十秒之内就直接pass……既然他不是诚心做这单生意，那我也没必要在他那里浪费人力物力，抬高价格，他能接受，我们便扯平；不能接受，正好，我也无心再接他这单生意。”
恩彬低头沉吟片刻，脸上神色有些迟疑，左思右想后，终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杜迦南转身，视线穿过敞开的红木色办公室大门，停留在办公室外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上。
vogue中央写字楼高层里，韩池燚的秘书唯唯诺诺，快步跟在韩池燚身后走进办公室。
韩池燚的秘书瞥一眼韩池燚脸色，恭敬把雪茄和火机奉上。
“总裁，您别生气……不过丢了一笔小单子而已，算是咱施舍给madax的。”
韩池燚挑眉瞅一眼韩池燚的秘书，毫不客气打掉他手里雪茄。
“蠢货！我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当真笑话……”
韩池燚的秘书即刻闭嘴，赶忙退后几步喃喃应和。
“只是没想到张铁生竟和我玩这手……呵呵……”
韩池燚冷笑几声，慵懒靠向椅背。
“总裁……这……属下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韩池燚的秘书小心试探。
“说。”
“叶悠悠她……爬得未免太快……不过几个月，便先是升做‘dreamer’的经纪人，现在又摇身一变，变成了杜迦南的总裁秘书……属下恐怕这其中利害关系不单纯……”
“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提醒。”
韩池燚厌恶摆手，眯眼假寐稍作休息，吞云吐雾间幽幽开口道，“这单生意虽没做成，我却也是丝毫没有损失。”
唇角几不可察浮起一抹冷笑，“不过，今日张铁生既然无心和我做这笔生意，我便也只不过借力使力，卖叶悠悠个顺水人情罢了。”
“属下愚钝……”韩池燚的秘书仍不明所以。
“愚不可及！你看着，从今天起，叶悠悠在madax里将前途无量，而我……呵呵呵……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
第二天，匆匆将手头几份遗留下未及处理的文件安置完毕，赶在清洁人员到来之前整个儿将三十二层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抬头望向墙面时钟，杜迦南已迟到近半小时。
打一些水，走至落地窗玻璃前。
台盆上几株盆栽在叶悠悠几个月精心照料下已渐渐恢复了些生气。密叶青葱繁盛，一颗待放的骨朵沉甸甸缀在叶茎之间，雄赳赳昂着脑袋像极了一位傲视一众的“小将军”。
“目空一切的样子……”
叶悠悠指腹爱怜得刮过花骨朵摇摇晃晃的“小脑袋”，轻声呢喃道。
“小家伙，你啊真是像极了杜迦南……”
“咳……咳……”
叶悠悠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咳嗽声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转过身去。
恩彬和安越辰二人一左一右跟在杜迦南身后，已然朝叶悠悠方向快步走来。
恩彬一边捂嘴强忍笑意，一边斜着眼睛偷瞄杜迦南侧脸，眼睛早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安越辰右手握空心拳置于唇边，尴尬轻咳几声。
叶悠悠顿时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两边脸颊的绯红像火烧云般弥散开来。
“董事长……总监……理事……早上好……”
声音颤颤巍巍，甚是窘迫。
杜迦南并不理会身后二人的怪异举止，腿上速度未稍减半分。余光轻扫叶悠悠白皙面庞，却倏地在殷红薄唇上稍作停留——下唇左部猩红伤口已然结痂，齿印赫然残留其上。
厌恶很快一扫诧异，杜迦南脸色一沉，乍然别过脸，径直推门进入办公室。
“这是金马集团案的详细资料，你过目一下。”
紧跟杜迦南走进办公室，安越辰将手中墨黑文件夹从杜迦南办公桌上呈递过去。
“昨晚你和张全圣谈过了？”
杜迦南微挑俊眉淡淡道。
“是他找得我。”
粗粗几页览毕，放下手中文件，杜迦南稍稍蹙眉，扯开领带。
“就这个项目，张全圣从没有和我提起过……”
“嗯……”
安越辰低低沉吟
“昨晚他找我谈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想必于此案子，他也是再三周虑后，才找到我的……”
“找你确是良计，主管技术类事务的你于他，没有那么多业务上的纠缠，自然也惹不到人际上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依我看……”
安越辰踱步到沙发上坐定
“昨日，于我……他不过只是试探而已……”
“那是自然。”
杜迦南从转椅上站起，信步走至落地窗边，俯瞰底下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表面上，虽然近几年张全圣一直大权在握，但实质里，华方内部太子党和实派党两大集团界线划分已日臻明显，张世年也一早蠢蠢欲动，私下集结己方势力，为的，就是择日而发，取张全圣而代之。”
“那……”
安越辰挑眉看一眼杜迦南侧脸，小心问道。
“这个案子我们接是不接？”
沉吟半晌，杜迦南把手背到腰间。
“接。不过，这个案子牵涉的人实在太多，又是你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一切勿忘小心为上……”
“嗯，我知道了。”
安越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朝窗外望去。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时间，叶悠悠快速整理好手边文件，择条僻静通道走出madax办公大楼。
才出楼门口不远，一个健硕身影便倏地挡住叶悠悠去路。
“叶小姐……”
叶悠悠一惊，抬头望去，回忆半天，眼前这张陌生面孔才渐渐从脑海里明晰。
“张总……”
诧愕间，张世年早已满面含笑，连连点头。
“叶小姐好记性！不过一面之缘便能过目不忘，难怪能侍伴杜总在侧啊！”
叶悠悠只微微一笑，自然转移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
“张总贵人事忙，今日前来想必定有要事相商，我就不占用您的宝贵时间了。”
亟待转身，右臂却被一把紧紧捉牢。
“叶小姐，实不相瞒，张某今日是特地前来找你的。”
“找我？”
叶悠悠惊异回头，目光错愕望向紧紧抓她手臂的张世年。
张世年唇角微弯，挪动小步向叶悠悠靠近，附在耳边，轻声低语，眸低尽是深不可探的黝黯。
“不知道叶小姐……和当今皇子毓晗勋……是不是很熟络呢……呵呵……”
身体微微一颤，只觉指尖渐凉，叶悠悠整颗心狂乱跳起。
明显感受到叶悠悠臂上传来的些许震颤，张世年唇边讥笑之意更深一层。
“叶小姐不用害怕……只是本来我公司里的一些项目想请皇子帮个忙……可堂堂皇太子哪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呵呵……于是我的人便只好没规没矩地跟踪他……哪知道这一来二去的……就不小心发现……原来叶小姐和这位皇太子也是交往甚密呢……”
“有事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叶悠悠一脸鄙夷瞥过脸去。
“呵呵，痛快！叶小姐，实话告诉你，你和咱们这位皇太子的关系张某是一点都没兴趣打听，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像叶小姐这么年轻就能坐上madax三十二层去的，想必……肯定要牺牲一些东西……哈哈哈……”
言下之意，叶悠悠何尝不懂，但现在却是半点不能发作的。
愤然甩手，强压怒意，叶悠悠冷冷道。
“这里不行。”
“那是自然。张某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好酒好菜一早便已吩咐下去，心意敬意也都齐齐备足在车里，就看……叶小姐肯不肯帮张某这个小忙了……呵呵……”
咬咬牙，沉下心，叶悠悠径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madax中央写字楼三十二层电子门缓缓开启，高跟鞋触及地面的声响亦渐趋清晰。
不过倏尔，脚步声骤然停止。
席嫣然瞥一眼割化明晰的工作区，柳眉兀然凸起。那桌子虽是旧时candy用过的桌子，但桌上物品，却已全然如新，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重新提步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眼角余光扫过正对面那张空空荡荡纤尘不染的办公案几。
象征性敲两下门，未及应答，席嫣然自推门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