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殷莯，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马车再次向前行驶，先前二人出手搭救的伶人低声向二人道谢。赫连飞云望着窗外，不发一言，他虽折了那宋静庭的一双手，但面上没有半分悦色，依旧冷着脸。

凌兮推推他，“行了，你若是怕师父生气，尽管放心，师父他护短的很，不会罚你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凌兮看着他，表示他继续说。

“你刚才，怎么任由那宋静庭拿匕首挟持你，若是他动作再快些，你可就不只是破皮这么简单了！”想到这，赫连飞云的语气就带上了几分抱怨。

见凌兮不做声响，赫连飞云心中泛着古怪，“怎么了？”

目光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异色，凌兮抬起头笑了笑，问道：“我问你，这宋静庭如此作为，会对你和你母妃有什么影响吗？”

“那怀化将军这些年一直在黔越关驻守，未曾进京，与我母妃也无往来，这些父皇是知道的，况且我母妃为人如何，父皇更加清楚，自然不会随意责怪。”

“但若是有人挑拨刻意将事做大，那就未必了，是吗？”凌兮道。

赫连飞云沉默，这正是他之前心中担心的。

“欺男霸女，仗势凌人，欺的是平民，打的是弱小，这些人受伤受罪，他怀化将军片刻就能摆平，百姓为了生计，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去指责宋静庭。即便此事端到皇上面前，只要没有人证，你这皇子说话也是空口无凭，指不定还得你去向那宋静庭赔礼认错。”

赫连飞云越听心中越恼火，但见凌兮如此冷静，便继续等着她说。

“可现在不同，他不仅藐视法纪扰乱京城，而且……”凌兮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伤害皇亲贵族。”

赫连飞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说方才殿中父皇说要封郡主一事，瞬时恍然大悟。

见他明白了，凌兮指指自己和马车边上的殷莯，道：“人证！”又指指自己脖子上的伤，“物证，双证齐全！那怀化大将军今天若是来，你便尽管问他是皇子断了他儿子的双手罪大，还是他的儿子伤了郡主的罪大。”

赫连飞云似被凌兮嘴角的笑感染了，边听她说着边同样露出狡黠无比的笑来，先前的怒火早已一扫而空。

“原来，二位是皇室中人，怒小人眼拙未能认出，请二位贵人勿怪。”一旁的殷莯一听，瞬间便低下了头，语带惊慌地道。

凌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别急，过不久说不定你还会见到将军呢，到时候你可别慌了就行！”

“二位贵人有相救之恩，殷莯自然不会忘恩负义，今日之事无论谁问，殷莯都会如实描述。”

凌兮笑笑，不再多说，往车背上一靠，等着回庄。

三人回到紫柳庄，得知师父尚未回来，便先回院子里，凌兮找人打水让殷莯洗脸沐浴，庄内下人虽奇怪这人的来历，但见他是凌兮和七皇子一道领回来的，便没有丝毫异议的烧水、备衣。毕竟七皇子就算了，这凌姑娘可是自家主子极其看重的爱徒，谁敢怠慢！

回屋换了条外衣，出来只见赫连飞云正倚在外间的竹榻上逗着自己养的小兔子，便走过去一块儿倚了上去，反正竹榻很大，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彼时紫旭朝男女大防并不甚严，男女一同出游亦属寻常，何况两人皆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亦不会去想到那些事。

赫连飞云见她过来，很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衣服，他是发现了，这人看似随意，但其实有许多自己的癖好，譬如无论身上的衣服干净与否，只要她出门回来，必定会换上一条素白的外衣，美其名曰“家居服”，也不知从哪儿惹来的习惯。

“你的伤，不管它吗？”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凌兮摸了摸脖子，道：“没事，破了点皮而已，那怀化大将军若是来，正好给他瞧一瞧。”

“我倒是小瞧你了，你竟有这么多的坏心眼！”赫连飞云调侃道。

凌兮敛了笑，道：“我从未说我是纯善之人，况且心眼好与坏、多与少又如何，总归我不做伤人利己之事。”

赫连飞云见她面色不愉，以为是她介怀自己的话，急忙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与你玩笑而已，你莫往心里去！”

“你放心，我又没怪你！”凌兮看他一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随口一说而已。”

赫连飞云换了个姿势，仰天躺下，一手靠在脑后，“其实留点心眼确实不算坏事，尤其在宫中，自己若是不小心，被人暗害了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你是贵妃之子，又得你父皇宠爱，谁敢来害你？”

“人要害你，自然有千般万般原因，得宠的有人妒忌，不得宠的，也有人看着各种不顺眼呢！”

“所以你也时时小心提防着别人吗？”

“以前，确实是的。所以我不喜欢待在宫里，因此皇伯对我提出的要求，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父皇的位置很好，但是坐在上面太累，指点江山又如何，还不是要时时小心，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信？”

凌兮似有所感，笑了笑不再提这事，“你说，那怀化大将军若是来了，该如何处理？”

“我也不知，我母妃母家对族中子女诸多约束，深明为人力行之本，断不会做出仗势欺人之事。那宋静庭也不过一个将军之子，身上并无官职功名，怎知竟如此嚣张放肆。”

“有句话说得好，老天要你亡，必先让你狂。想来这宋静庭在黔越关之时便没少做欺压百姓之事，如今到了京中，又有贵妃之势倚仗，自然胆大妄为，怎知，今日会被你遇见。”凌兮慢悠悠地说着。“你是要给宋静庭一个教训，只怕那怀化大将军未必肯，他若是故意胡搅蛮缠，只怕我们丢给那宋静庭的罪名还未必够！”

赫连飞云一骨碌坐起，思索了一会儿，往屋檐上喊了一声：“路剡！”

片刻间有一黑影落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凌兮随之坐起，总觉得这人眼熟。

赫连飞云向她解释道：“这是我父皇的影卫，父皇命他跟在我身边的。”

原来如此，凌兮想起来，这人曾来过白鹿山，难怪自己看着眼熟。

“你去找人，查查怀化大将军府上宋静庭往日所作所为，查的越清楚越好！”

“属下遵命！”路剡一抱拳，瞬间离开了院子。

“你这一作为，只怕那怀化大将军得吃瘪了！”凌兮在旁幸灾乐祸。

“他自己教子无方，能怪得了谁？”赫连飞云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