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什么呢？”柳寒乐急道，“明明是这人先来寻我们事端，她还令我……”

“行了，”柳寒晟生怕她说的惹恼了赫连白薇，急忙喝断妹妹的话。

柳寒乐素来就是父爱兄宠的，甚少受气，怎知今日大哥不仅不帮着自己，更是将自己吼了一顿，顿时眼泪汇集到了眼眶里，连别人来安抚，都不去搭理。

其实这柳寒乐之前也是随着自己父母去过宫中的中秋宴会的，不过她父亲官阶虽不低，但那日皇亲贵戚着实众多，这位置一排就排到了靠后面，她虽瞄了一眼上方，可那么多皇妃公主皇子在前，她又岂能各个记在脑海里？何况这三四个月一过，就更加模糊了，任柳寒乐怎么猜也猜不到今日在这水玉斋遇上的会是那个最是“恶名昭彰”五公主！

一旁的齐蕴白左右瞧瞧，心中见疑，似乎这柳公子对这个小姑娘很是忌惮，却不知她是什么显赫身份不成？

柳寒晟心中虽不舍妹妹受委屈，可一想到若是公主记恨在心，难免不会在皇上面前说自己父亲的坏话，那他们柳家在京中岂不成了第二个宋家？故而柳寒晟一狠心，不去理会自己妹妹面上的委屈，只求这小公主赶紧消了气。

赫连白薇瞥了眼委屈不已的柳寒乐，心道人家事主都还没难受呢，你个背地里随意说三道四的人伤心个什么劲儿！不过想归想，见柳寒乐如此模样，她也没了再整她的心思，“罢了，左右今日算你倒楣，遇上了我，赶紧走吧，日后再搬弄是非，便没今日这般幸运了！”

柳寒晟闻言一喜，对着背过身去的赫连白薇就要下跪——思及外人在场，急忙换成了一揖，“多谢姑娘大度，柳寒晟感激不尽。”

赫连白薇撇撇嘴，视线落在窗外的屋檐上，不大乐意去和他说话。

柳寒乐的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旁人投来同情的视线令她如芒在背，今日所受之辱更是令她头脑发昏，心里只盘旋着赫连白薇得意的笑，一时间脑子里只余下一个念头——都是这个人，若不是她，自己岂会丢这么大的脸面，明明是她的错，为何受指责的反倒成了自己……

对柳寒晟而言，只要公主殿下不去追究，自然是皆大欢喜，听赫连白薇松口，便一手去拉妹妹，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料只是转身之际，他手里的柳寒乐便脱开了他的手，整个人用力向赫连白薇处用力扑去——

“小心——”

齐蕴白急忙伸手去拦，却只来得及拉住柳寒乐一片衣角，丝毫未阻住她的去势，眼睁睁看着她扑着赫连白薇到了窗口处，柳寒乐比赫连白薇足足高出一个头来，几乎是十分轻易地就将赫连白薇扑到了窗边——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柳寒乐竟会这么做，等众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只见赫连白薇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推出窗外了，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有谁轻喝了一句什么，唯见一道灰色的影子疾风般从眼前一闪而过，从窗口一出、一进，眨眼间，赫连白薇便毫发无伤地重新落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有几个千金小姐被这么一吓，直接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连同赫连白薇自己此刻也是晕的，方才的事可说是猝不及防，好容易转危为安，竟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只记得自己只凭着本能用力攀在窗沿上才没真的掉下去，如今回头想想，只觉得细思恐极，连手脚都是软的。

满室慌乱间，只闻得“啪”的一声脆响，先前悠哉游哉坐在座上的人不知何时移到了柳寒乐的身前，竭尽全力地甩下一个清脆无比的耳光。

柳寒乐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让她怒从心起，眉目如同利刀扎向那人，却在触及那人冷冽如寒冰的双眸时败下阵来，尤其当她注意到那人右脸颊上的一道殷殷红痕之时，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泛着冷意。

这京城中好看的女子有很多，长相普通的女子也很多，可唯独没有哪个是脸上带着一道红痕的。问世间女子哪个不是重视容貌之人，谁会将自己容貌上的缺陷无所顾忌地曝于人前呢？可偏偏这个前一刻还在被自己这些人嘲讽的女子，丝毫不看重这副皮囊不说，更是受极了她们最为渴望的荣宠和厚爱。

“你、你是……”

柳寒乐咬着下唇，手指抖了抖，下巴被人狠狠擒住，终究未能将话说全。

凌兮面色泛出寒意，指下用力，冷声道：“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你才是死到临头。”

回想起方才那幕，她仍心有余悸，是自己大意了，小看了人心。幸亏今日若风也在，否则赫连白薇即便不死，也得伤着回宫了。

“柳家好胆，教养出这般心思狠毒的女儿，柳寒晟，这便是你妹妹？”

赫连飞云这时也忍不住黑脸了，他与赫连白薇再怎么闹，也绝不容许有人做出这等伤害她的事来，更何况今日之事还是明目张胆发生在自己眼前？

这时的柳寒晟早已白了脸，双膝一软跪下了地，“殿下饶命——”

在座众人一时皆惊惧，这两人先前坐在帘后，他们虽注意到了却未曾放在心里，如今听得柳寒晟这般称呼，心中顿悟这必然是七皇子无疑了，当即不少人跪拜在地。

柳寒乐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联想到今日京中的一些传言，立即明了自己今日究竟得罪了何人，而她刚才，竟是险些犯下死罪来——

“公主殿下饶命，小女、小女一时糊涂，险些伤及殿下千金之躯，小女该死，望殿下饶命……”柳寒乐重重往下一跪，顿时声泪俱下、痛哭不止。

她此时早已顾不得此前的高傲、优雅、尊严，那些之前视若性命的东西和真正的性命比起来，显得一文不值。之前与她一起嬉笑言谈的几人均是青白了脸，重重往下一跪，她们素来爱拿各家的小道八卦谈笑，谁知今日会被公主殿下听到，只听闻近日传言这清王的徒弟与朝中璇贵妃的一双儿女十分要好，如今看来，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