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缺草求助地望着小杨。小杨说：“恭敬不如从命——牛科长你就这样说吧……再说了，公家讲廉政，私人逮到一顿是一顿，你让我中午陪你解解馋吧。”

汤宜书不容置疑地说：“好了。下面我先汇报乡廉政情况。”

原来，受整个大环境影响，大涧的村、乡干部公款吃喝风盛行。

今年麦收时节，乡党委书记赵大富去大涧村看望群众麦收，中饭后睡了一小觉，起身后又畏惧午后太阳晒人，村里书记、村长说干坐也无聊，打打麻将吧；干打也没兴趣，带点“彩头”吧。结果，不打则已，一打，忘乎所以，打到晚八点；喝酒，又喝到十点。

赵大富不知是“中彩”高兴，还是酒后现原形，一边走，一边呕，歪歪扭扭地回到乡政府大院家里。

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几天后，《村民忙插秧和收割、干部忙赌博和吃喝》的群众来信赫然登在省委机关报《新花日报》上。

县委书记王加仁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说：“赵大富，你去死吧。你坑你自己，你不要坑我啊！”

从此，赵大富下定决心，不赌博，不吃喝，上级来人一律四菜一汤，他的理由是“‘四菜一汤，吃到中央’嘛”。

结果，很少有人来大涧吃饭。

大涧街上的饭店老板急了，说是“四菜一汤”，一桌人，吃不饱；“无酒不成席地”，不喝酒无法联系感情。

怎么办呢？他们出的主意是“四菜一汤、碟子换缸”，原来的四碟菜，变成四缸菜，每样菜的分量特多，解决了温饱问题；后来，他们把“缸”变成了“盘”，每个盘子里可以“盘”三样菜，三四一十二，一桌有十二道热菜。

他们又美其名曰白送六道冷菜，“鼓励”陪饭的书记、乡长“自带”水酒，最终破解了“来客招待，有酒有菜，廉政政策，没有破坏”的难题。

同时，乡政府硬性规定：如果没有上级单位来人，乡政府包括书记、乡长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在饭店吃喝。说及这些，小杨向牛缺草挤挤眼，牛缺草想到自己的到来成了他们“解解馋”的由头。

采访时，汤宜书他们三个人的话牛缺草几乎全记下来了，一是对说话人表示尊重；二是牛缺草不了解实情，对乡里的想法、看法、做法、说法“刀鱼鲢鱼一串穿”，准备到家再整理；三是写稿不怕素材多，“书到用时方恨少”，怕写稿时素材忘记，所以尽量记全。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十二点，乡党委书记赵大富派人来叫牛缺草去饭店。

汤宜书歉意地说：“你看，还没有去看现场，就到吃饭时间了，让牛科长挨饿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看情况牛缺草真的是无法自个儿上街以喝喜酒的名义吃面条了。

客随主便，牛缺草跟随汤宜书他们来到街上的小许饭店。

进去一看，只见两大桌酒菜，摆得满满当当；二十多人，显得热热闹闹。

他们见牛缺草进来了，全都立即站起来，其中两个人一人拉牛缺草一只手，像“绑架”一样把牛缺草拉向桌边坐下。

汤宜书给牛缺草介绍：“这是赵书记。”

赵大富又加上本来扶着牛缺草肩膀的一只手，两手握着牛缺草的左手大幅度摇动：“我叫赵大富，欢迎牛科长！”

汤宜书又给牛缺草介绍：“这是周乡长。”

周乡长也如赵大富一样两手抱着牛缺草的右手大幅度摇动：“我叫周家兴，欢迎牛科长来我们大涧指导工作。”

刚刚坐定，汤宜书指着另一桌向牛缺草望的人说：“乡人大杨主席。新闻报道员小杨，杨小彦的爸爸。”

杨主席伸着两手一路过来，牛缺草立即站起来和他热烈握手。“我叫杨福建，我昨晚就听小彦说你要来的，我叫小彦拜你为师的哟，你不要推辞哟！”

小彦也从另一桌跑过来说：“爸，我一上午跟牛科长……牛老师学了很多东西，都是书本上没有的哟！”

赵大富笑着说：“老杨，你们爷儿俩干脆到我这桌来坐吧……”

牛缺草想到廉政纪律，想到自己不能喝酒，就对赵大富说：“赵书记，不喝酒吧。”

赵大富对牛缺草说：“这是我自己的酒，借你来大涧的东风，请请乡里三套班子成员及其工作人员的……”

牛缺草为难地说：“那好吧……我是真不会喝酒啊。”

赵大富笑着说：“只要感情好，能喝多少是多少……我也不能喝酒，三杯酒量……牛科长，你能喝几杯？”

牛缺草笑着说：“我是喝一杯酒，红到脖子；喝两杯酒，红到手脖子；喝三杯酒，红到脚脖子。”

周家兴带头鼓掌，说：“文人就是会说话。”

赵大富拍着牛缺草的肩膀，说：“三杯酒红了四个脖子。”

周家兴不解地问：“赵书记，牛科长说三个脖子呀？怎么变成四个脖子啦？”

赵大富笑着又拍了牛缺草的肩膀说：“从手脖子红到脚脖子，小弟弟的脖子能不红嘛，牛科长？！”

大家哈哈大笑……

集体每人喝了两杯，牛缺草是陪着喝两次。

赵大富首先向牛缺草敬酒：“牛科长，你上上嘴，我把杯中酒喝光。”

牛缺草抿了一下酒，赵大富果然把杯中酒喝光。

斟酒的小杨给赵书记倒了半杯，赵大富不高兴地说：“斟满，表示我对牛科长实心实意。”

见小杨没给牛缺草倒酒，杨福建急了，说：“小彦把牛科长的酒再上一点。”

牛缺草说自己喝得少，不需要上，小杨在犹豫，老杨认真地解释说：“小彦，你记住，这是礼貌问题！”

小杨象征性地在牛缺草酒杯中上了几滴酒。

赵大富又向牛缺草敬酒，说：“牛科长，好事成双，你再上上嘴，我把杯中酒喝光。”

接下来，大家对牛缺草轮番“轰炸”，牛缺草在对酒“上上嘴”过程中，面部率先红了，脖子跟着红了，手脖最终也红了。

赵大富看到牛缺草夹菜露出的“红手”，说：“牛科长不要动……大家看看牛科长脖子和手脖子，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不知其他脖子红不红……我们妇联冯主任想不想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