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妹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下去一半，还好沈文涛刚才晃神了，也没听清楚。
白班的小护士八点准备来交接班，薛小妹去看过父母后就打算回家，沈文涛陪着她一路走回去。
“新年的第一天啊。”薛小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觉得有些落寂，最近恐怕街道都会是空旷的，转头去看和她同行的沈文涛，“你有这么早出来逛街吗？”
“没有，不过这个时间，军校也开始训练了。”
算起来，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们也该开学了，而这学期是报考集英战队的日子，项昊……他还会回来吗？
沈文涛的思绪飘远，没发现薛小妹从墙角挖了点积雪。
“文涛哥。”
“嗯？”沈文涛回头，然后他就被袭击了。
一团小雪球飞向他英俊的脸蛋，冰冷的固体从脸上滑落以后，他看到几步开外薛小妹笑的直不起腰。
他满是无奈的抹去了脸上的雪，上前拉起她通红的小手，“手冷不冷？怎么不记得戴手套？雪很凉，不要玩了。”
薛小妹不语，只是望着他笑。
沈文涛也跟着破功，被她的笑意所感染，嘴角慢慢翘起，记忆似乎飘到了很久之前，“你以前冬天也总喜欢跟着我们打雪仗。还记得吗？有次小白的雪球不小心打在你身上，把你打疼了，你哭了大半天，少华不忍心责怪小白，但是后来我和项昊用雪球打了他一个下午。”
印象里有这事儿，只是顾小白的模样她有些记不清了。
“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小白哥了，文涛哥，你说要不要哪天把他约出来，见一面？”那个少年大概也和沈文涛一样，将自己封闭起来。
“行，就这两天吧，再晚学校要开学了。”
薛小妹回家就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
而沈文涛回家时沈国舜也刚好进门，父子俩在餐桌上打了个照面，“文涛，这么早出门？”
“没，昨晚就出去了。”
“昨晚除夕你出去做什么？”沈国舜准备夹馄饨的手顿了一下，“别告诉我你半夜搞军事演习去了。”
“没，我跟韩旭美仁他们出去的。”
沈文涛不善撒谎也不想撒谎，当然了，如果他做详尽解释父亲肯定会生气，所以喝了杯牛奶就借口太困回了房间。
他的闪躲引起沈国舜的不悦，极有眼色的副官立刻来报告了沈文涛近来的动向，“军长，我查到这段时间少爷和一个叫薛少琪的女孩走得近很，总是去医院找她，而替韩小少爷找的家教也就是她。”
姓薛的？沈国舜在心里过了一遍门户相当的世家小姐，并无此姓。
他疑惑之时，副官又继续解释，“就是少爷在军校里那个好朋友，薛少华的妹妹。”
薛少华这个名字倒是勾起了沈国舜的记忆，说起来对方也曾经是他看好的苗子，还期待他将来在军中有所发展，怎么好好的人在他李继洲手里居然说没就没了。
“既然是薛家的丫头那就不用理会了，不管怎么说，她哥也救过文涛一命，那个丫头要是文涛真喜欢，将来娶了做个姨太太也行。你给我多盯着阳城那边。”
沈国舜在这些小事情对儿子的处事分寸还是很信任的，也懒得处处管教引起儿子的不满。
真正要盯着的，是阳城那个啊。
熬过了除夕后三天，医院恢复正常秩序，薛小妹也轻松了不少。
好不容易的盼来的一天休假，下午得去给韩昶补课，上半天刚好可以约见顾小白。
顾小白承认，如果知道约他的人是薛小妹，他绝对不会来。
所以他刚进去，抬眼看到跟他挥手的薛小妹后，下意识的就想溜，正好一转身就被了解他的沈文涛在门口截住了，“少琪有话跟你说，不许走。”
“少琪？”
顾小白歪着脑袋面色疑惑，沈文涛什么时候跟少琪这么亲近了？
他一脸不明所以被沈文涛按在了座位上，为防止他逃跑，薛小妹刻意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让沈文涛坐在他的外侧拦住出路。
薛小妹搅着果汁向表情不太自然的顾小白瞪了一眼，“跑什么？我很可怕吗？”
“少，少琪，你……你找我啊。”
他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抽搐的嘴角就像被押赴刑场似的，不过变相来说，薛小妹的态度于他们几人，和刑场也差不多了。
薛小妹手里的果汁已经喝了一大半，她挥挥手示意服务员等会再点餐，明亮的双眼上上下下将顾小白扫了好几圈，才散去逗他的心思，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脸，“小白哥哥你紧张什么？咱们从前不也一起出来玩过，今天难得我放假，让文涛哥约你出来逛街而已，你就不能笑得自然一点吗？”
她的称呼太过自然，反而衬得顾小白僵硬的表情十分突兀。
“你喝什么？你喜欢甜的是不是？文涛哥要咖啡么？”刚领了工资，薛小妹表示还是可以请债主喝一杯的，她翻看着菜单，一排排看下来。
顾小白僵直的转过身，满怀的诧异的望着沈文涛。尽管在学校里他总是一再挑衅对方，但若要他选择面对薛小妹，他还是更愿意和沈文涛待在一起。
沈文涛却看都不看他，只顾着回应薛小妹，“咖啡吧，不加糖。”
半天没听见顾小白出声儿，薛小妹抬头拍了他一下，“果汁要不要？你吃蛋糕吗？”
“我，我……”
他的反应比那天在医院里沈文涛的样子还要夸张。
相比之下，沈文涛眼里流露出的大多是哀恸，而顾小白则是满满地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如今坐在他对面的人是真实的，不敢相信她的话她的笑，更不敢相信的是沈文涛现在的淡定。
如果说当年项昊的离开跟薛少琪的态度没有一点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逃避的除了充满着回忆的校园，就是眼前这个被哀伤和仇恨替代了灵动的女孩儿，可她如今的模样再难找出曾经那会儿用凄厉态度直指他们的影子，是什么改变了她？
难道是沈文涛么？
顾小白再次看沈文涛的时候多了几分钦佩。
果汁和咖啡端上桌的时候，薛小妹正对着一块巧克力蛋糕发愁。她挖了一块，味道很不错，可是甜腻腻的巧克力分量很足啊，好想吃，但是又怕胖。
“不喜欢这个口味？”沈文涛不了解女孩儿心思，以为薛小妹单纯不喜欢，便把蛋糕拿到了自己面前，重新点了一个。
顾小白被他这个极其自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看着他一口口吃下薛小妹吃过一口的蛋糕，顾小白手里的吸管被他折成了三节。
所以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文涛你这个混蛋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你们已经发展到可以吃一块蛋糕的关系了吗！
至于薛小妹，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因为沈文涛给她换了一块奶油蛋糕啊！热量更高啊！
喝完咖啡后，顾小白找不到溜号的理由，便跟沈文涛一起将薛小妹送去韩家。
她进门以前还有些怵，沈文涛回以温柔一笑当做鼓励，“去吧，晚点我来接你。”说完他就拽着顾小白转身走了。
跟着沈文涛走出去一截后，顾小白甩开他架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整整衣冠望着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少琪怎么会跟你关系这么好的？”
沈文涛白他一眼，往书店走去。
“喂喂喂，你把我叫出来倒是给个解释啊。”
顾小白的大嗓门影响到了里面看书的人，沈文涛已经迈进去的腿又缩了回来。他拎着顾小白转到旁边的巷子里，压低了声音道，“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少琪已经不介意一年前的那件事了，虽然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释怀的，但她的态度很诚恳，所以我也很乐意再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毕竟少华不在了，她就是我责任。”
“你的责任？你帮她吃剩下的蛋糕也是责任？”后一问题，顾小白脑子一热就问出来了，都没好好思考。
沈文涛松开他的衣领，一语不发转身进了书店。
他离开后顾小白脸上的戏谑之意一点点退去，双手捂住慢慢变红了的双眼，大半个身子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他同沈文涛一样，不想去深究薛小妹态度转变的原因，但她的善意于他们而言，是莫大的安慰。
再次走进韩家，薛小妹比初次登门还紧张。
她紧握着的小手被韩昶掰开，这小家伙拉着她走到父亲面前唬着脸道，“爹，给老师道歉，为了你上回的态度。”
韩老爷还当真说了句抱歉，薛小妹吓得连笑都不会了，一再鞠躬表示自己才是应该向韩老爷表示感谢。
韩昶再次牵起她的手，“薛老师，文涛哥都告诉我了，你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才迫不得已做出那样的决定，他还跟我说以后要向你一样孝顺父母，才是个男子汉。尤其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侮辱人。”
“是啊，薛小姐，上次是老夫误会了你，十分抱歉。”韩老爷被儿子噎的脸色发红，搓了搓手道，“昶儿这些日子对英文很是上心，虽然我们没有让他出国的打算，但是看他这么喜欢学，还是希望薛小姐能够继续担任他的英文老师。”
“是，我会好好教韩昶学英文的。”
学习如果是从最初的兴趣开始培养，自然学起来得心应手也不会觉得痛苦。韩昶也琢磨到了英文的学习方法，这段时间尽管薛小妹没来，他依旧学得很认真，甚至超前学习。
薛小妹再次翻开他的课本，看到上面的标注多了许多，表示很欣慰，“看起来我们今天终于不用二十六个字母讲两个小时了。”
讲课期间，有丫头送了点心和茶水进来。薛小妹也不是多严厉的老师，差不多了就让韩昶休息一会儿，劳逸结合才好。
点心碎屑粘在手上，薛小妹拿了手帕出来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在看到韩昶亮晶晶的双眼后莫名有些心虚，“你看着我做什么？”
韩昶指指她手里的帕子，“这是文涛哥的吧，老师，你和文涛哥是一对儿么？”
薛小妹自己的手帕给了沈文涛，而沈文涛的手帕被她装着。
她想着对方都没有还给她，她也就忘了把这块还回去，平时用还不觉得，倒是忘了这个小鬼是沈文涛的忠实粉丝，肯定对他的东西很熟悉。
“我们只是朋友。”薛小妹循循善诱，“你才多大的小孩子，脑子里记着学习就好了，乱七八糟的事不要瞎想。”
“可是我觉得文涛哥喜欢老师啊，怎么老师不喜欢文涛哥么？他在龙城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
“……该看书了。”
薛小妹顶着韩昶那八卦的眼神硬讲了两页之后，终于忍不住投降，“你文涛哥真的有很多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