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书房，此刻正站着三个人。

白志军看着面前与父亲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心中颇有些怀疑。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真的能治好蒸蒸吗？虽说不了解玄界，但向来一些得道者，不都是仙风道骨，白须飘飘吗？

凤希噙着笑与白建国交谈，一边却分出心神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察觉到那条“小蛇”已经进了门，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白夏在客厅等了许久，几人才从书房出来。

“这是我两个孙女儿。白夏和蒸蒸”白建国笑着对凤希介绍，却没介绍凤希的身份。白夏在外拍戏鲜少回家，现在见到孙女儿，蒸蒸的事情又有了解决的法子，他自然是开心。

“白小姐”凤希点头问好，随即眼神便放到缠在白夏手腕上的那条小蛇身上。

“可否让我看看二小姐”凤希伸出手，虽是询问，却也是笃定了白夏会答应。

这个人说话文绉绉的，一开口就要看蒸蒸，难不成是术师？不是说过几天才会来吗？

纵使有疑问，见白志军和白建国都欣然的样子，白夏还是把蒸蒸递给他。

触碰到小蛇的一刹那，凤希的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心里激动，面上不显，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手指不停地抚在小蛇身上，不愿离开。

蒸蒸似乎也非常喜欢凤希，缠在他手上蹭蹭，不知是太舒服还是怎么，刚睡醒的小蛇竟又睡过去。

这人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很亲切，很想...一直待着

见他满心神都在蒸蒸身上，众人都以为他是在检查蒸蒸的情况，一时间都看着他也不敢打扰。

半晌凤希才抬起头，面色有些凝重。

“二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若想再次化形，恐怕有些难度。如若您肯舍得，我愿尽力一试。”

“这话怎么说！舍得什么！”白夏急忙问道。听这人的意思，是有什么危险？

“妖族化形不易，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而二小姐至今不过数十年，能化形也是得了机缘。若想维持人身，二小姐体内的灵气远远不够。唯一的办法便是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地修炼......”

“等蒸蒸修炼成人形，我们早就成一撮灰了！”不等凤希说完，白夏急忙打断。这法子不行！

“不急”凤希笑着安抚白夏。“二小姐既已化形，便不会跟其他妖族一样须得千百年，不然也不叫机缘了。”

“那要多久？”

“少则数月，多不过一年。”凤希斟酌着说出个年限，便看向白建国。

白建国伸手摸摸蒸蒸的头，满目慈爱。白志军也想摸摸自己“女儿”，却被笑意盈盈的凤希轻轻躲闪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似摸上去蒸蒸就会立刻死掉一样。

“妖有妖气，人有人气。若是可以，在二小姐化形之前，还是减少触碰为好。”看出白志军的疑虑，凤希温和地解释。

白志军信服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却没想到，凤希自己也是人，为什么能抱着蒸蒸。

在白家待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凤希都没有放下蒸蒸。白夏在一旁酸溜溜地瞪他几眼，她不是没有试图从凤希手里把蒸蒸要过来，但那家伙看得紧，压根儿没她说话的权利。

白蒸蒸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饭过后。

“唔？客房？”

瘫着软软的身子不想动弹，也不想去了解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客房。反正......总会有人来找她的。而且，这个房间，隐约有之前闻到的味道。

凤希刚打开浴室门就敏锐地感觉到床上的小白蛇已经醒了，走到床边俯下身看着睁着大大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却不愿意挪窝的小白蛇，轻笑一声。

“你是谁？”白蒸蒸刚想要立起身子，就被一双温暖的手碰到手心里。

“凤希，记住了，我是凤希。”

倒是忘个彻底...不过...这一劫终于到了...

凤希温和的眸子里闪出一道锐利的光，眼里的冷意抑制不住地泄出，让原本温暖的房间瞬间染上一股凉气。

“我叫白蒸蒸，蒸馒头的蒸”

蒸蒸没有察觉，呆呆地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甚至隐约想对这人摇摇尾巴，只是她明明不是小狗为什么会有摇尾巴的冲动。

凤希笑了笑，轻轻捏了捏蒸蒸的尾巴尖儿。九儿就算变成了蛇，有些习惯还是忘不掉啊。若不是她原身......

“蒸蒸想变成人吗？”把小蛇举到自己的眼前，凤希引诱着说道。

“唔...”小蛇绕住凤希的手指，将头搁在指尖上。“为什么要变成人？累。”

这是蒸蒸的心里话，做人的时候规矩可多了，反而变回蛇之后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走哪儿都能躺着。

察觉出九儿不仅变成了蛇，还变成了一条懒蛇，凤希无奈地笑笑。这般懒散的性子倒是与曾经的她不差分毫......只是那流转的眸子里少了几分算计，他还真不习惯。

看来得尽快把九儿的魂魄归位，不然她若真想做一辈子蛇...那自己可不得守寡了么。

凤希的动作很快，即使白家人万般不舍，为了蒸蒸也只能忍痛割爱。倒是白夏被凤希额外“恩准”能够时常去看蒸蒸。原因，不过“有缘”二字。

——————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山水都有，景色也算宜人，和一般的小村庄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两里之外的施工队，让本来偏僻的地方多了几丝喧闹的人气。

抱着小蛇驾轻就熟地来到一处山洞，若是九微的记忆还在，定会认出这正是她住了几百年的“狐狸窝”。

“嘶~嘶~”小蛇在凤希的手腕上立起身子打量着眼前的山洞。不多一会儿就失了兴质，继续盘回手腕。

又小又乱，还破破烂烂的，没有软软的床，没有香香的糖。不好。

凤希径直走到一处角落，捡起地上的簪子。尽管落在地上，这白玉簪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令人见之心喜。刚拿到手中，便见这玉簪化为一道光，稳稳地处于凤希发间，与那衣袂飘扬的道服相得益彰。

“好看！”小蛇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盘着，却还不忘开口夸一下。

“人好看还是簪子好看”抬起手让小蛇盘着也能一眼看到自己，凤希认真的问。说起这簪子，还是九儿曾经送给他的...也唯有这簪子，能让小五找到九儿，也能让自己找到。

“唔？”小蛇歪了歪头，亮晶晶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凤希。她本来是觉得簪子好看的，但好看的簪子戴在凤希身上，又不单纯的是簪子好看，反而是一身道服的凤希让簪子更好看了几分。只不过......那到底是簪子好看，还是凤希好看呢。她也不清楚了。

凤希笑了笑，拂袖间一人一蛇就消失在原地，没了踪影。

再睁开眼，小蛇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地方。这里很大，却空空的，只有正前方摆着一个大大的雕像。身旁的凤希此刻心情却是不错的样子，把蒸蒸放在桌子上，走到雕像前双手快速结印，不知道在干什么。

凤希从雕像中取出光点放在手里，发间的簪子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发颤，想要融入光点之中却被凤希一手拦下收在袖间。

“你还不到时候，别急。”

“蒸蒸，喜欢狐狸吗？”凤希伸手让蒸蒸游到自己的手心。

“不喜欢！”蒸蒸连忙回答，语气极为肯定。

据说狐狸跟狗是亲戚，大院儿里的那几条看门狗对她可不友好了。她变成蛇的时候，还被大狗叼出去过，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凤希：“......”这个答案完全在意料之外啊。

亲亲吻在小蛇的尖尖头上，光点也在不经意间悄然融入小蛇的身体。“那...蒸蒸记得找我报仇吧...”

小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虽说是因为融合尾巴的原因才晕过去的，但凤希莫名有一种自己的吻有毒的感觉......不敢深思，把小蛇拢在怀里，细细观察小蛇的动静。

————

这是个很长的梦，系统空间崩塌，在眼前破碎。小五白胖胖的身体毫无生气的悬浮在空中。

“王！”

凤希看着眼前细长细长的小蛇慢慢变成一只六条尾巴的小狐狸，又慢慢变成一个女子还未等他欣喜，便见一个白嫩嫩的身体扑上来。

细细的胳膊绕着脖子，未着寸缕的身体趴在自己怀里，自己的手正放在不盈一握的腰间，肌肤相触的战栗感让他快要绷不住。a

“妾身，念君已久。”九微抬起头，盈着水光的眸子迎向凤希深邃而炙热的目光。

“王不言，莫非是妾身独相思？”九微扭了扭身子，逼近凤希，胳膊环的更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丝毫缝隙。

——好久，这个怀抱好久不曾感受到了。

“独相思是真，但确是我。小狐狸，还想玩到什么时候。”凤希捏捏九微的下巴，脱下外衣替她穿上，一把将她抱起离开祠堂。

九微窝在他怀里笑出声，笑他痴，笑他傻，笑他明明成了神，却为她这只狐狸放弃神位不惜魔化。笑着，却仍旧忍不住靠近了温暖的胸膛。

“不会了，不会让你独相思的。”九微轻声自语。

从前不会，在经历了这几个世界后，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