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密集的箭雨飞射，悉数打在船舱之上。外头，女人高声叫唤，“沐倾城，你休想躲起来，还不快出来！”

雪亮锋利的箭头深深扎在船舱上，险些就要穿过船舱，射到倾城身上。她又不是傻子，水中仙叫她出去就出去。当下，只寻了只结实的大木桌，将蒋玉娇和赵二狗一起藏了进去。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密集如飞蝗，力道比第一次还要大。水中仙还在外头咆哮，好像很看不起她这怕死的乌龟。

蒋玉娇缩着脖子，“姑娘，水中仙是谁？为什么要射死咱们？”

倾城勾唇一笑，“是七爷的……老相好。为情所伤的女人最可怜，咱们且让让她吧。”笑归笑，却开始寻找隐秘的出口，准备学七爷一样，从水下发动攻击。

“咚咚……咚……噗通……”她还没潜入水下游过去杀敌，外头又响起了“咚咚”的落水声。

“哎呀……”

“啊……”

惨叫声不断，掉下水的正是那些举着弓箭的黑衣打手。

她眸光一闪，仔细倾听，果然听得射在船舱上的箭雨不如方才密集。蒋玉娇惊讶，“是七爷，一定是七爷上了他们的船。”

这不是废话吗？倾城一笑，找寻了方向，摸索到门口，偷偷下了水。她水下的功夫不算好，但跟着七爷，多少也琢磨出了一点水下作战的技巧。一个猛子扎过去，却撞到一人的背上。

这人受了伤，正在水中扑腾，粼粼水中都是鲜红的血液。散开来，大片大片的鲜红颜色，被穿过水面的日光照射，诡异而静溢。

她眸光一凛，后腰上的夕颜剑就出了手，稳稳扎在这人的身上。也不知道扎在了什么地方，眼见此人挣扎着、挣扎着沉入了水下。她也并不恋战，而是继续潜水，靠近了船舷。

是水中仙此前所在的大船。

藏在水下的船身簇新，醒目地标记着独特的符号。倾城曾见识过，那是追云山庄的标识。追云山庄？此处距离追云山庄其实不算近，没想到水中仙竟追到了这里。

是了，水中仙一直伪装自己的身份，哄骗薛瑞雪她是庄一仙。其实，她早已暗暗掌控了追云山庄一些势力，收服了追云山庄一些人马，成为了追云山庄中一个不可小觑的女主人。

可叹，薛瑞雪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却不自知。

当日，七爷还为了这个女人，险些跟薛瑞雪动起手来。

倾城伸手摸过那标识，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噗通……”又一个黑衣打手掉下了船，在水中扑腾着想要上去再战。她倏地靠近，伸手便是一剑，结果了此人性命。眼见黑衣人沉入水下，这才继续围着船舷，寻找落水的黑衣人。

很快，她便又结果了一人。这人直到沉入水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后，也不知道水中有多少人，她已全然不顾，只是手起刀落，将这些人全数送去西天。

渐渐的，水面上的箭雨声稀少下来，渐渐的，整片水域就静寂无声。她藏在船舷下，瞧着四周暂无危险，悄然潜上了船。上了船，船中还有打斗之声。

她听得七爷冷淡的笑语，从船舱中悠悠传来，“爷早说了你是水中仙乔玉珠，偏偏薛少那个蠢货不信。现下，你原形毕露，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七爷素来光明磊落，当日在千舟水寨战胜了阿布水寨，其实也有趁人之虚的嫌疑。那时候，他低估了水中仙对他的感情，所以杀人来的太顺手，很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确是胜了，却也胜之不武。所以，他虽然对水中仙根本没感情，但身为男人依旧没有为难水中仙，而是放了她归去。

这在水匪中，已经是为人极致。

可惜水中仙，宁可嫁给薛瑞雪，也要寻了强大的靠山来寻仇。似而今，千里行船，只为了将他们堵在这百里无烟的江上水域，杀他们个神不知鬼不觉。

一旦七爷和倾城死了，她还是那个庄一仙，还是追云山庄的少夫人，还是薛瑞雪的小娇妻。有朝一日薛瑞雪问起多年不见的兄弟来，只不过一句“奴家也不知呢”，便搪塞过去。

此等心机，何其可怖？

“王大可，我有什么好隐藏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乔玉珠吗？上一回在追云山庄相见，你非要一剑杀了我，可惜瑞雪他帮我挡住了。”温柔的笑声飘飘洒洒，好像是五月的杨花，落在人的耳中，落在人的肩头，使人不忍拂去。

七爷没说话，倾城脚步轻盈，缓缓靠近了船舱门。

“王大可，今日我费尽心机，千里袭杀，没想到还是不能胜过你。你和……那个女人果然更有默契。你看……”船舱中，水中仙惨淡的笑着，“你在船上杀人，她便在水下杀人。而今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你和她却完好无损。”

倾城小心靠着舱门，悄然探出半张脸，借着舱门口悬挂的布帘遮掩，去看舱中的两个人。

这是一间布置的像是花厅的船舱，往里走还连接着睡房等地。说不上有多精雅，却很温柔小意，看得出来女主人很费了些心。

水中仙就面向舱门，站在一张太师椅前，七爷背对着门站在她跟前三尺之外。他们距离很近，身姿笔直。

除去了雪白纱帽的水中仙，一张标准的南方美人脸，像是解语花一般柔弱纤纤，凄惨而又含情地望着七爷。

七爷没说话，因为背对着门，倾城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王大可，今日你真的要将我杀死在这里吗？”水中仙继续问。

七爷似乎蹙了眉，“你是薛少明媒正娶的妻子。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爷没空杀你，你走吧。”说完话，他已经侧身让开了半步，只等她离去。

竟然还要放人离开？

倾城眸光闪烁，小心隐藏，屏气噤声。

“朋友妻……”船舱中，水中仙低低呢喃出两个字，眼中全是冷清清的黯然。她抬起头望过来，“王大可，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你喜欢谁，爷怎么会知道。”某位爷义正言辞，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一流。若不是因为水中仙喜欢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战局。

一切，都起源于一个情字。

“呵……”水中仙笑起来，笑容愈发孤单，“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