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市场回来，李嫂一直都是揣揣不安的，倒不是因为觉得别的，而是怕这个事情如果被顾远或者苏瓷知道了，还当真是不好说，苏瓷虽然是对顾念还是有一些怨念的，但是本身的教育还有生活环境，都不会让顾念有一点被欺负的。

公交车到了站，李嫂拉着顾念从车上下来，外面的阳光正好，斜斜的撒下来，拉的人影子又细又长，有几个三三两两的人经过，看见李嫂都是笑呵呵的问又买了什么新鲜的菜。李嫂都会笑眯眯的和他们说今天的杏鲍菇特别的新鲜。

这里属于一片的居民区，绿化的特别的好，有种住在公园里的感觉，而且治安特别的好。顾念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了看李嫂道，“阿婆，这里夏天会不会有特别多的虫子啊，”

“嗨，才不会哩，这里都是会打药的，树就不会生虫子了。”

李嫂拉了拉顾念，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李嫂停了一下子，转头看了看顾念，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看着顾念道，“啊念，今早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念抬头看了看李嫂，弯了弯嘴角，她虽然不太懂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会看别人的脸色，她知道今天早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个不好的对象还是自己。

门打开，顾远和苏瓷还有顾盼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顾远看了看被李嫂领走的顾念，突然的站起来，看了看他们道，“我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入学手续已经帮她做好了，而且我也说过，昆曲的继承人，不是世袭制，看的是能力！阿瓷，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说完拉过站在门口的顾念，“啊念，我领你去看你的新学校。”

顾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民间有很多的戏种，每一个戏种，都会有几大家族，而苏州顾家，就是昆曲的三大家族之一，世代相传，世代唱戏。

“今天爸爸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唱戏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的，首先，你要爱它。那样唱出来的戏，才是最有韵味的。”

“当然了，做什么事情，如果你想要做好它，前提就是你爱它。”

顾远将安全带给顾念扣住，摸了摸顾念的头发，“一会带你去学校，你认识认识路，今天周末，明天你就可以自己去了，你和盼盼一个学校，不是同一个年级。”

顾念点了点头，学校这么遥远又陌生的词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了，小山村里不在乎这些，大多数孩子都是上了小学识了字就辍学了，回去过他们周而复始的日子，没有希望，也无关希望的日子。

他们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生活，生活不过就是吃饱了，穿暖了。然后用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别人的生活的姿态，别人家的事情，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光，但是却从不走在有光的路上。

顾远将车停下来，四中的教学楼就在面前，四中之所以叫四中，以前有一个叫法是四钟，因为教学楼上带了四面钟，而且这个学校最开始的一个校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校把一座山包围起来了，幸亏那个不是什么太大的山。不过入目过去，就像是一个旅游风景区一样的。

顾念跟着顾远下车，由着顾远拉着自己去校长那里办入学手续，还领着顾念站在教师职工墙哪里，指着一个明显的中年发福脸的人对着顾念道，“这个是你们班班主任，虽然你看不出来，但是骨子挺伶俐的。”

伶俐，顾念扑哧一声乐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顾远摸了摸顾念的眼眉，叹了一口气，“你姐姐……他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她这个很好。很好很好的，”

“恩，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顾念就再也没有说话，而是看见了优秀教师的另一边，挂着优秀学生，最上面的是月牙眼乔谦，笑得眉眼弯弯的，特别的好看。

很多年后，顾远想起来，那次吧顾念接回来同自己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你认识这个人吗？”

顾远顺着顾念的手指，看到了乔谦的照片，突然的就笑了，“怎么我们家小丫头才这么大点就开始花痴了？这个是乔谦，苏州提曲找顾家，提词找乔家。这个乔家就是乔谦他们家。他家是作曲大家，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另一个叫乔言，不过乔歉他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远的电话突然的就响了，顾念抬头看了看顾远，顾远嗯嗯啊啊了一通，然后皱了皱好像有什么困难一样，似有似无的瞄向顾念，挂了电话之后直接的走过来看了看顾念，“阿念，爸爸临时有一个会，你在学校等爸爸好不好？爸爸回来就带你去吃法。”

顾念点了点头，顾远也习惯了顾念不愿意开口，将顾念放在学校直接就走了。顾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顾远好像也忘记了，一早上他们就是没有吃饭。

四中的教学楼有三个楼，他们进去的是初中部，还有两座，在后山，是高中部和高三部，还有一些宿舍楼体育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有很多，顾念现在校园里的时候突然的不知道要那里走，如果走了会不会绕回来，还没有纠结完的呢，顾念就被另一边的声音吸引住了。

一个穿着军绿色外衣的男生抱着篮球指着楼上破口大骂，“难听死了！你有一个写词的爸爸，你怎么一点音乐细胞也没有啊！妈的太难听了，耳朵要炸了！啊……卧槽！？”

顾念还没有来得及走开的呢，就看见一盆从天而降的……仙人球。

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人们常常津津乐道说的笑话，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一个人在十楼跳下来，喊的就是“啊！”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了，而如果是三楼的话，那就是“啪”的一声，然后就是无限循环的啊。

就看见那个仙人球啪的一声的落在了地上，军绿色男孩跑的老远的看着花盆还有花土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气的跳脚的指着楼上的人骂，“乔谦！你敢不敢换一个理由冲我扔仙人球。”

一听到乔谦，顾念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看了看军绿色男孩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气的脸都已经青了，刚刚还挺俊悄的脸现在也变得灰头土脸的了。

“给你。”顾念从兜里拿出了手帕，男孩诧异的看了顾念一眼，冲着顾念笑了笑，“呦，谢谢你啊小观众，谢谢你在表演结束之后还会过来体恤演员。”

说完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土，擦完看了看手帕，“卧槽，我娘新给我买的衣服，乔谦他妈的就是我的新衣服杀手。”

男孩拍了拍衣服的灰，对着楼上竖了竖中指。

乔谦看着男孩的样子直想笑，捂着嘴挥了挥手，“江哲你个傻叉，身后！”

江哲一回头，保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这里跑了，眼瞅着就要跑回来了，江哲一把抓住顾念的手，在原地跳了两下子飞快的跑了出去，“卧槽这什么玩意？！什么时候过来的，妈的乔谦活该你五音不全，一点也不讲究。”

乔谦笑得趴在窗户上，腰都已经直不起来了。

“江哲你别跑！你跑了我明天也会找你们班主任！你俩去上去，把乔谦给我抓住了！每次都是你们两个，仙人球补了一盆又是一盆！破坏学校公物，你别以为你学习好我就不能收拾你！”

乔谦从窗户那里下来，一个跨栏直接的从阳台进了屋子里，完全不管后面拿着喇叭喊话的学校保安头头。

一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是追着自己跑的。

乔谦从后门跑出去的时候，江哲正在那里拿着小手帕在哪里拍自己身上的灰，乔谦一巴掌拍在了江哲的肩上，然后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你去打滚了？”

说完对着后山一指，“去！哲哥，找一个你喜欢的土堆！”

“去你大爷的！”

江哲一胳膊甩了乔谦一下子，然后指着乔谦的鼻子，“你下次就不能不那么破坏公物？！你知不知道被老邓提溜着领子骂的感觉特别的难受？”

乔谦一手扒拉下来江哲的手，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那你就不能换一个欠的方式？”说完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说话的顾念，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孩就是公交车上的那个女孩，乔谦走过去把手支在膝盖上半蹲的看着顾念，“嘿，还记得我吗？你也是这个学校的？”

“恩，”顾念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刚转来。”

乔谦站起来把手插在衣服的兜里，笑着看了看顾念道，“恩，那你下次的时候看见那个人，就离他远一点。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人。”

“卧槽你才不是好人！”

乔谦转头对着顾念摊了摊手道，“你看，一听他说话就不是什么好鸟。”

顾念弯了弯嘴角，江哲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乔谦一手插着兜倚在墙上，似有似无的看了看顾念，“我叫乔谦，那只鸟叫江哲，”

顾念点了点头看了看乔谦道，“顾念，”

“顾远？”江哲停手抬头看了看顾念。

顾念点了点头，江哲看着乔谦若有所思，顾念突然的有一点的紧张，一个很久没有见到阳光的人，如果有一天她见到了阳光，他就会贪婪的吸收着阳光的温度。

对于顾念而言，顾远可能是救命的稻草，乔谦却是她生命中的一抹阳光。

乔谦愿意对着她笑，发自肺腑的那种的笑。

顾念还在等他们怎么说，乔谦却一歪脑袋，摸了摸顾念的脑袋，“一起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江哲上次那家牛肉面的店你知道路吗？我忘记了。”

“路痴，四中总共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找一个吃饭的地方都要难死你了吧！”

乔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了几句，“诶呦，难死我了。”

乔谦念念不忘的那个店，其实离四中不远，就是弯弯绕绕的太多了，所以最后一个转角的时候乔谦突然的拉住了江哲的手，“这位大爷，你要把我们拐到那里去？我和你说，现在拐卖的行情不太好，你还是转行去卖身吧！”

“神经病！”江哲一把甩开了乔谦的胳膊，指着乔谦的鼻子骂。

牛肉面的门面不大，不过用了一个板子上面用粉笔写了三个大字，“牛肉面。”很古老的感觉，但是人特别的多，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有人喊着“老板娘打包！”

江哲带头挤了进去，三拐四拐的在一个快要吃完走了的顾客那里坐了下来，对着顾念和乔谦招了招手，“乔谦你去点吃的，我要的牛肉面，不加香菜，多加肉，然后不放糖，多放醋……”

江哲话还没说完，乔谦就对着在窗户口忙活的老板娘喊道，“老板娘，三碗牛肉面！”

“乔谦你大爷！敢情我每次点餐说的都是废话是吧！”

顾念笑眯眯的，捧过乔谦拿过来的水小口小口的喝，香橙味的。

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没有问过顾念为什么一个人，不过吃完了两个人却乖乖的站在校门口，只不过一个斜椅在车子上，另一个拄着车把子看着顾念，“顾念，你以后还可以过来找我们玩，反正以后都是一个学校的了。”

顾念点了点头，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乔谦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恩，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说完转头看了看江哲，一脸苦恼的道，“哲哥，你明天就要挨批了。”

“滚滚滚！还不是你害的！”

乔谦笑得眼睛都弯了，然后转头看了看顾念，“你们班班主任是谁？”

顾念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看了看乔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看了。不过爸爸说他虽然长了一个中年发福的脸，但是他还是挺伶俐的。”

江哲扑哧一声乐了，指了指乔谦笑道，“老张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么精准的评语。”

乔谦笑得腰都弯了，然后摸了摸顾念的头发，“这话可不能让你班班主任知道，知道了吗？”说完就看见了一辆车停到了那里，远远的就看见顾远向这里看了，顾念刚要走过去却有停了下来，转头认认真真的对着乔谦江哲挥了挥手道别。

“回去吧，开学找你玩。”乔谦一挥手，顾念听了这句话眼睛弯了弯，迅速的说了一句“好”。然后快步去上了车。

“呦，开学找你玩！不行不行乔谦你的圣母病犯了，我要告诉乔言去！”

乔谦转头瞪了江哲一眼，“乔言说他十八岁之前都不会早恋。江哲你死了这条心吧！”

“乔谦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