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兔死狗烹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4      字数:3804

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有的大声说着自己的高谈阔论,有的悄悄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君流殇一身白衣冰冷的站在一旁,高贵清冷的样子和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四周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的细碎声让他不耐烦的黑着脸,年轻俊美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冰,空气霎时冷得冻人,匆匆而来的慕子衿刚进来就察觉到异样,这骇人的冷意显而易见是自己那位好兄弟制造的,看了看四周,那些刺人的目光实在是嚣张,这些个大臣总是不知道收敛,流殇的父亲英年早逝,他们一群老臣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少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慕子衿暗自为他打抱不平,目光看向君流殇,一袭白衣清冷的他目光深沉,薄唇轻抿显示他此刻的心情极差,也是,换成谁都不会有好脾气,正想过去跟他说话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众臣齐刷刷的恭迎声,慕天临威风凛凛的走出来,龙袍在他身上有了一种霸气张扬的气息,他坐在龙椅上,目光皆是睥睨天下的雄心,中气十足的声音缓缓在殿内弥散开来,

“众卿平身。”

“谢陛下——”慕天临一眼就瞧见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君流殇,他发现这个少年的气质越发的沉稳如玉,犹如深藏在雪山之巅上寂然的宝玉,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浑然天成,像极了某个昔时的故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肃杀。

“流殇今日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君流殇单膝跪地,抱拳道:

“臣无碍,谢陛下关怀。”慕天临狐疑的扫了眼垂着头的众臣,脸色隐隐透露出不悦,

“是不是刚刚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流殇可是我西昌战无不胜的战王,又是朕最为倚重的义子,若有人再出言不逊,休怪朕不饶他。”一句话不怒而威的话让那些说君流殇不是的臣子抖了抖,但看向君流殇的目光嫉恨更盛,慕天临不易察觉的冷笑,君流殇感受到身后越来越多的带着刺的目光,心里的失望又添了几分,慕子衿有些担忧的看向跪在那里安静的君流殇,又看了眼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父皇,心里备受煎熬。

“今日可有何要事禀报?”君流殇闻言收起情绪,抬起头,冷静的汇报了昨晚收到琏州请求支援的军柬,众臣一下子炸开了窝,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殿内一下子喧闹起来,慕天临面色不好的清咳一声,众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安静下来,慕天临淡定的支着头,没说话,一直安静站在文臣之首的刘文相这时问道:

“敢问战王爷,为何琏州发生这等大事,琏州的守将却不传书给陛下,反而先传书给您?这是为何呀?”刘文相一针见血的将此事撕开一个口子,从中想反映出君流殇比皇帝更得将士的信任,果然有他的带头,那些一直跟随刘文相的臣子也开始附和,君流殇不知道刘文相执意说这事究竟安的什么心,琏州的战况不是更为重要吗?

“琏州的守将赵越可能觉得臣派人支援更快一些吧,毕竟事出紧急,现在当务之急是派兵去琏州支援,保卫我西昌疆土,刘文相还是不要再无中生有了吧。”他暗示刘文相不要再信口开河,无事生非了,谁知刘文相装作听不出他的暗示,反而轻笑一声,不瘟不火道:

“战王爷莫不是意思是陛下还不如王爷让琏州的守将信任?陛下派兵不如你君流殇快?”他老奸巨猾,三言两语便可给君流殇扣上罪名,

“你这是断章取义,陛下,臣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没有不臣之心。”慕天临深邃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君流殇,他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流殇快起来,朕自然相信你忠心耿耿。”他的话让君流殇松了口气,

“谢皇上。”他刚起身,慕天临便坐起了身子,话锋一转道:

“那你告诉朕,你派了多少人去支援?”

“臣派了玄影十八骑。”一句十分自信的话让慕天临不经意皱起了眉,他很不喜欢君流殇这种盛气凌人的自信,他的神情落在了刘文相的眼中,他看了眼身后的人,那人立即指着君流殇就骂道:

“君流殇!你不要恃宠而骄,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便可以目中无人了,仅仅十八人就妄想夺回琏州城,你这是在拿百姓、拿西昌当儿戏!”君流殇淡然转身,

“李大人言重了,流殇以为,仅有十八骑便可夺回琏州,他们是我的人,我知道他们的能力。”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驿使急匆匆的跑进殿内,

“报——琏州八百里加急,北戎军马已接连夺下琏州、芫州、凉州三城,三州的官员集名上奏,请求京陵派兵支援!”君流殇闻言疑云渐生,无香他们怎么回事?

慕天临皱眉道:

“敌军有多少人?”

“由先前的两千变成了三万。”什么?!君流殇不敢相信,他预感到此事并不简单,殿内因为驿使的紧急军报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战王爷可看到了?刚刚说什么十八骑可夺回琏州,现在可好,琏州未夺,又连失两城,王爷这下可还有方才的自信了?”不少大臣在嘲讽君流殇,君流殇没理会他们,而是对高位上的慕天临道:

“陛下,臣愿意带军前往琏州,夺回我西昌的城池。”慕天临眼前一亮,激动的站起身,

“当真?”

“千真万确,此次失芫州、凉州也是臣一时疏忽导致,臣愿意挽回自己的罪过。”慕天临闻言理应高兴才对,现在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流殇,京中没有那么多的精锐骑兵,其余兵力皆在边疆驻守,现在战况危急一时调不回来,唯有一万骑兵,这样,流殇你还执意要去吗?”君流殇心思快速流转,一万骑兵远不敌北戎的三万军马,这可能是一场艰难的征战,可他身为西昌的将军,有责任守卫国家,保护百姓......

“是,臣愿意前往。”慕子衿气恼的看着他,流殇这是干什么?一万骑兵如何能打得过三万?他是不是疯了?

“好!流殇不愧是西昌的战神,君流殇听令,朕封你为征西大将军,带领一万精兵前去琏州支援,务必夺回我西昌的城池。”

“是!臣遵旨。”君流殇视死如归的跪地接旨,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大臣如何能轻易放过他,

“王爷,此次一战非同小可,若是王爷败了,该如何?”有大臣话里有话的讥讽道:

“是啊,我们西昌可不能再丢失城池了。”君流殇回过身看着他们,面若冰霜道:

“那你们觉得该如何?”他话里的刀锋已经十分明显了,那些大臣都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勾起唇,刘文相道:

“王爷可以立军令状啊,这样诸位同僚才能相信王爷会打胜仗。”君流殇闻言觉得十分可笑,什么叫立了军令状便能相信自己能打胜仗,难不成自己不立就一定会败吗?他看向高位之上的慕天临,他看到自己一直追随的皇上,眼里皆是冰冷,里面似乎住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磨着獠牙,想要咬断他的喉......

“皇上,您也要臣立军令状才能安心吗?”君流殇平静的话里隐隐的有期待,他不相信皇帝真的那般绝情,想要用这种方式置自己于死地。

“朕......觉得立了也无妨。”他淡淡的一句话便已给君流殇判了死刑,只要君流殇能带着一万的骑兵打赢了,便可苟活,若没有,就算没有战死回京也会因为军令状而被处以极刑。君流殇的手颓然的垂在袖间,他终于明白兔死狗烹的典故究竟为谁而出,原来身不由己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就会结束的,只要你没死,这种无力永远都会存在。

“父皇!流殇带军夺我西昌城池为何还要立军令状?难道父皇是想把流殇逼死吗?”慕子衿生气的质问慕天临,慕天临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指明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悦,

“衿儿,这不关你的事,流殇他自有定夺。”慕天临意有所指的话让君流殇苦涩的勾起唇角,

“可是......”慕子衿还想辩驳,君流殇叫住了他,

“子衿,别说了。”他抬起头,看着慕天临,眼里的光辉如穹星皓月,

“臣,愿意立军令状。”他说完便有太监端来了纸笔,君流殇顿了一秒,挽起白衣的袖子,挥笔写着,他身后的不少大臣都在捂嘴偷笑,君流殇每一笔都用足了力,他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在了纸上,他君流殇估计粉身碎骨才能让这些人不再嫉恨,父亲,皇帝真的有那么值得您效忠的吗?我不懂,你为何不告诉我......

写完最后一笔,君流殇扔下笔转身离开了大殿,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让人恶心的地方,太监手中的军令状,每一笔都力透纸背,龙飞凤舞的字夹杂着别人看不懂的失望。

他的离去让不少大臣都不满的给慕天临抱怨,每句话都在指责君流殇的不对,可慕天临一直含笑望着那个嚣张桀骜的背影,耳中似乎听不见他们所说的话。

百里长歌正坐在梅清院里晒太阳,便看见君流殇黑着脸,怒气冲冲的从梅清院前经过,她心下疑惑,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当她疑惑,慕子衿就出现了,他神情焦急的想去追君流殇,却被君流殇关在了门外,百里长歌一路跟着,看到此景,预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想了想,对慕子衿道:

“五皇子,将军此刻应该不会见你,不如你去我那里坐坐,等他好了,你再过来就是。”慕子衿烦恼的看了眼紧闭的木门,只好道:

“也好,那打扰了。”百里长歌带他回到梅清院后,问了今日早朝发生的始末,百里长歌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她心思通透,明白今日的事是慕天临策划的,君流殇这次恐怕是有命去没命回了......

她一直纠结到半夜,望着上空中惨淡的疏星,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外室漆黑一片,君流殇一直都没回来,她烦躁的坐起身,看了眼窗外,披上一件外衣悄悄跑出了屋,没有惊动云臻他们。

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君流殇去打仗关自己什么事,他是死是活对自己的计划也没什么大的影响,死了倒是让自己更容易达成目的,自己干嘛要替他着急?想了半天,走到书房门口后,葱白的手覆在门上,指腹能感受到门腐朽的纹理,她纠结要不要进去,最后一咬牙心想,算了,就当自己发善心,不想他死的太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