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子序之死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5      字数:4866

不知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光速飞逝,百里长歌在这大半年里,秘密的在西昌内安插了诸多眼线,还让云臻和玳酌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想把他们培养成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但最让她惊讶的,是诗媛仅用了大半年的光景,嫔位便高升至贵妃,虽然她知道诗媛能被哥哥选中送到西昌来,定然有她过人的本事,可却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在后宫中站稳脚跟,独占慕天临的盛宠。

南邑国这大半年内也逐步壮大,即使百里长歌对楚萧然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君王,他很有头脑和野心。

懿初和展颜已经一岁半了,两个小家伙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软儒的声音十分惹人喜爱,上至慕子衿和白紫川,下至府里的丫鬟下人,无不都是变着法的宠他们,这让百里长歌这个作母亲的十分担忧,就怕孩子被宠坏了以后一身恶习,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两个小家伙,比如兰池,她就十分厌恶这两个孩子,每当看到他们,就会潜意识的告诉自己,都是因为他们的娘,才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日下午,百里长歌坐在院内看着在树下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脸上带着为人母的骄傲与自信,展颜时不时回头冲她露出甜甜的笑意,懿初倒是和他爹一样,严肃认真,仔细的把落下的树叶整齐的叠在一起,

“主子,月幽楼近日的训练很有成效,您要不要去看看?”玳酌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道,月幽楼是百里长歌秘密组建的队伍,因为那些都是毫无武功基础的孤儿,所以要从最基础的练起。百里长歌点点头,冲着蹒跚向自己走来的展颜伸出手臂,

“好,我明日就去。”说完小心的接住扑过来的展颜,疼爱的蹭了蹭她滑嫩的小脸蛋,展颜被她的发丝挠的咯咯直笑,软软的唤了声:

“娘亲。”百里长歌耐心的注视着她,温柔问:

“颜颜怎么了?”

“娘亲...抱抱,抱抱。”她撒娇似得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透明,被她这样看着,百里长歌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好,娘亲抱。”一把抱起展颜,百里长歌抬眸就见专心玩树叶的懿初此刻正站在树下看着自己,担心自己儿子感觉受了冷落,赶紧温声问:

“懿儿要不要娘亲抱?”小小的懿初似懂非懂的想了想,然后坚定的摇摇头,

“妹妹...小,我大...不要。”百里长歌有些惊讶,没想到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有男子气概了,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还想感受一下儿子粘着自己的感觉呢,都怪君流殇,他非要给懿儿讲什么男人就该如何如何,孩子小不懂,自然以为不和妹妹一样就是爹爹所说的男人了。看来还是得好好跟君流殇说说,不然以后懿儿跟他一样,成天板着个脸,跟一座冰山一样。

她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回头就见玳酌还站在原地,于是笑着说:

“玳酌,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日月幽楼的事辛苦你了。”要不是玳酌,自己肯定忙得分身乏术,多亏有她帮自己,月幽楼才能得以成立。

“能为主子分忧是属下应该做的。”玳酌恭敬的颔首,她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正因为自己遇事冷静、恪守本分,才会被皇上派来保护公主。

“主子......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百里长歌闻言捏着树叶的手微微一顿,温声交代两个孩子自己玩后,缓步走到她面前,抬头看着玳酌清秀坚毅的面容,出声问:

“你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属下也是最近才发现那个怜心,有些古怪,有时端庄谦顺,有时又冷漠疏离,又有的时候过分热情,总之,就给人感觉似乎不是一个人一般,属下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玳酌努力回想自己的当时觉得奇怪的地方,她早就想跟主子提这件事的,可当时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多疑了,可后来这种变化愈发频繁,她隐隐觉得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百里长歌听了陷入了沉思,她其实也感觉到了,最初见怜心的时候,她总是温婉怡人,眼里的韵泽让人看不真切,说的话也总是精练顺耳,可没过多久见她,她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也能感觉到有一丝肤浅。

“起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可云飏那边一直没查到消息,所以到底怜心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也很难说。”百里长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云飏这一次深受打击,他向来自称为万事通,没有他查不出的东西,可这次却在怜心那里处处碰壁。

“既然如此,要不要属下写信回北渊,让皇上派暗卫追查?”玳酌问,百里长歌摇摇头,

“不了,哥哥每日政务繁忙,前朝的事情已经够让他操心了,不能再让他因为我的事而分心了。”见玳酌微蹙的眉心隐含担忧,百里长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

“没事的,云飏会继续查的,她就算再深不可测,也不可能什么都面面俱到,总能查出点什么的,别担心,你只管操心月幽楼的事就好,怜心这边我会堤防的。”她话虽那么说,可自己心里也清楚,想要查清这个怜心,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见她这么说,玳酌心想,也是,主子素来谨慎小心,又睿智过人,怜心纵使再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害主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到这儿,她心头的忧虑顿时轻了不少。

西昌宫内,君流殇正在回禀近日修缮端州水坝的事宜,虽然这件事本应该是水部郎中监管,可君流殇也知道,皇帝让他接管这件事,无非是想让水部的人埋怨自己抢了他们的职位,对他心生怨恨,他虽不愿,可碍于父亲生前留下的遗书中写了要忠于皇帝,他也只能应了下来。

他站在皇极殿的正中央,字字铿锵有力的禀报,高位之上的慕天临无心听他说的,正和一个千娇百媚的嫔妃嬉笑打闹着,君流殇抬眸轻扫,知道那是半年前狩猎之日皇帝带回来的璃贵妃,自这个女人出现后,慕天临一代明君的头衔就变成了昏庸无道,整日沉迷后宫,前朝之事也开始无心理睬,不少朝臣都心生不满,上奏让皇帝废除璃贵妃,可这一次皇帝固执的很,坚决不肯,还斩了那几个带头上奏的大臣,这一下无人敢再提废妃这件事,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纷纷祈祷西昌的命运别毁在这个祸水身上。

“陛下,微臣禀报完了。”君流殇白衣傲骨,静立在那里,掌事太监魏喜见皇帝把人家战王爷晾在那里,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多说,谁不知道这璃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他现在若是开口,指不定要挨一顿板子。

“陛下,您别这样,臣妾错了。”璃贵妃娇嗔的靠在慕天临的怀里,她脸上带着羞涩,可眼底却十分冰凉,自己每每说出这种话都会心底一阵恶心,可慕天临喜欢,她便必须要迎合他的喜好。

“爱妃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清楚该怎么做了吧?”慕天临视如珍宝的轻抚她的面容,他的璃月,还在自己身边。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诗媛的后背就会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嫣然一笑,搂住他精壮的腰,轻唤了声:

“四郎......”她这一声,像极了沈淑妃,宫中除了已去的沈淑妃和她,没有人敢再这么叫。慕天临目光柔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殿中央的君流殇见此,知道皇帝恐怕已经没空搭理自己了,微施一礼便转身欲离开,正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慕天临的声音,

“流殇,你先留下,朕一会儿有事跟你说。”君流殇心中诧异,但也恭敬应道:

“是。”

慕天临看他一眼,抱起璃贵妃便走了,君流殇想着慕天临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站在殿内想着家中的娇妻和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自觉唇角流露出满足的笑意,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慕天临一回来就看他难得褪去那副冰冷的面孔,君流殇回过神,摇摇头道:

“没什么,微臣只是在想家中的妻儿。”慕天临一听也笑了,

“哦?朕记得你当初不是不愿意成家吗?怎么现在知道有妻儿的好了。”

“微臣当初无知,实在是无颜再提,还得感谢陛下将凝袖赐给微臣,能有妻如此,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臣的一生便也无欲无求了。”这一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从未奢求过会有如此幸福的生活,可现在他不仅有,还可以永远拥有,正是这一点,他才没有反抗,继续为慕天临效命。

慕天临含笑听他说完那席话,心里不禁有些开始同情兰池,看来她的意中人还是舍弃她了,若是她亲耳听到这番话,那表情一定精彩。

“朕听闻,你近日在将威灵关的百姓迁回端州,并打算归还威灵关,可有此事?”慕天临黑眸微敛,面容不怒而威,君流殇面不改色的回道:

“是,微臣只是将百姓迁回端州,可归还威灵关之事,还得由陛下定夺,微臣只是觉得,南邑国日渐壮大,欲有一统天下的意图,我们不应该与其它国为敌,要联手防御南邑才是,威灵关是北渊的重要城池,难免他们会因为此事与西昌产生芥蒂。”他说的很有道理,可那些也只是后话,最主要的,还是他想偿还她的,他一直忘不了当初在威灵关时,她眼底的受伤与心痛,他当初不是不理解北渊于她的意义,正如西昌于自己的意义一样,可当时端州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不得不把他们放在第一位,现在端州已经没问题了,威灵关也该归还了。

“流殇,你说这些话,莫不是因为云和公主?”慕天临一针见血的问,君流殇没想到他这么锐利,会这么快联想到长歌,心中虽诧异,可脸上却不动声色,

“臣只是为西昌考虑。”

“哦?那你明知攻下威灵关耗费了不少兵力及粮草,你却要在这种关头,用这种无关紧要的原因,让朕归还威灵关?”慕天临嘲弄的勾起唇角,觉得君流殇的话十分可笑,

“臣只是谏言,具体结果如何,还请陛下定夺。”他也很没有把握,只是在堵慕天临究竟还有多昏庸,是与北渊缔结友好关系,还是为了一座威灵关而与北渊兵戎相见。

慕天临目光沉沉的望着他,一言不发,半晌过后,袖子一挥,朗声道: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朕今日留你,主要是为了让你尝尝宫里新酿的酒,不知流殇可否赏光?”

“多谢陛下厚爱,臣恭敬不如从命。”慕天临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赐座,并让太监宫人上酒,很快酒就上来了,君流殇心里一直不解慕天临今日的话和请自己喝酒的目的,他沉静的目光望着殿内的一角,没注意到主位上不怀好意的人,慕天临斜睨一眼君流殇,端起酒樽放在唇边,以掩饰他按捺不住的笑意,瓮声瓮气道:

“流殇,你怎么不喝酒,这可是近日新酿的,味道不错,你尝尝。”君流殇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琉璃酒樽,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升起几分不安。

“是,谢陛下赐酒。”他执起酒樽,欲一饮而尽,正在此刻,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君流殇诧异的转头,是慕子序,他俊逸的脸上隐有几分......紧张。

“荀亲王,你这是......”慕子序松开手,第一次对君流殇露出笑颜,看到他阻了君流殇喝酒,慕天临有些不悦,

“序儿,你干什么?”慕子序看向主位上明黄衣衫的慕天临,他眼底的焦急让慕子序不由心生嘲讽,可语气却未显露什么,

“父皇,儿臣早就想尝尝这新酿的酒,可您不准,现在却只赏给战王,莫不是有些不公平?”慕天临闻言眉头微蹙,话语间隐含急切,

“你既然想喝,重新让太监倒就是。”他说完一个眼神,太监立刻倒好一杯递到慕子序面前,他凝视那杯酒几秒,转过头从君流殇手中抢过他那杯,站在殿中,

“儿臣自出生起,父皇便教儿臣凡事都要争到最好,这一次也一样,战王这杯酒就归儿臣了,父皇......有没有过一刻,你当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慕天临没说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慕子序失望的别开眼,看向君流殇,浅笑的仰起头,微微举起酒樽,像是敬君流殇一般,一饮而尽,君流殇那一刻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悲凉。

“当啷!”一声,酒樽掉落在地上,慕子序用袖子狠狠擦拭了一下嘴角,他微敛双眸,因为微醺的热潮涌到了眼眶,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对君流殇道了句:

“我从始至终都很讨厌你,日后不要忘了,现在......走吧。”说完便径直踏出了殿外。

几日后,荀亲王逝世的消息震惊了京陵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年纪轻轻的王爷就英年早逝了,一时举国哀思,皇帝更是悲痛过度,几乎昏倒,荀亲王府漫天白纸飘飘扬扬,几天几夜都能听到府里传出的哀嚎痛哭,百里长歌听到这个消息时,也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听宫中诗媛传出的消息才知,那日殿内发生的一切,赶紧跑去找君流殇,才发现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慕子衿也阴沉着脸,坐在一边,两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君流殇,想来...他已经猜到慕子序的死,和那杯酒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