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不配为娘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6      字数:4129

清晨,天刚蒙蒙亮,昏睡了一夜的君流殇终于幽幽转醒,他稍微一动浑身还是会酸痛,可这不打紧,因为他看到了守在床边,此刻仍熟睡未醒的百里长歌,她俏丽的面庞带着疲惫,趴在床边露出的侧脸白璧无瑕,梦中的她似乎并不开心,柳眉始终微微蹙着,抓着自己的小手时不时的收紧,君流殇望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不由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她肯定在自己身旁守了整整一夜,虽然昨日因她与花无念相拥的场景而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可她此刻在自己身边还是意味着她内心还是偏向于自己的。

百里长歌正在梦中挣扎,不断有鬼魅一般的光影从身边掠过,她看到君流殇拥着兰池,用这世上最冰冷无情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自己纵使内心如刀割般疼痛,也依旧挺直腰背,不愿让自己因为爱而变得卑微,

“君流殇,既然你不能忘记过去,那便忘了我,既然你从未爱过我,何须当初说出那些誓言。过去的种种,就当逢场作戏,明夕何夕,你我已成陌路。”

话音还未完,君流殇便抓着清颜剑的剑刃指向了自己,冰冷的剑没入血肉,有种缠绵细腻的触感,他轻抚自己的面颊,道了句:“阿瑾。”

百里长歌倏地睁开眼,君流殇轻抚她脸颊的手蓦然一怔,百里长歌体内的血液不断的沸腾,她猛地抽回被君流殇握着的手,看也不看君流殇一眼,便站起身匆匆离开。

君流殇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他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她眼中,看到了崩塌后的失望。

还未到下朝时分,君流殇便来到了云鼓楼,似是想等她下朝,一进去,便看到正坐在那里和曦曦聊天的花无念,两人相视一眼,目光皆是一沉,君流殇在介怀昨日的事,而花无念则是在嫉妒月儿照顾了他一晚上。两人之间的较量曦曦这个孩子自然看不出来,他看到君流殇来了,很有礼貌的叫了声:

“君叔叔好~”君流殇对他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夸奖道:

“珩儿真乖。”被他夸奖,曦曦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他很喜欢别人唤自己珩儿,比起曦曦这个名字,珩儿似乎显得更有男子气概一些,而君叔叔还是第一个这么唤自己的。君流殇殊不知,就因为一个简单的名字,让曦曦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好感。曦曦复又着急的问:

“那我一会儿可以去找展颜和懿初玩吗?”君流殇正想点头说可以,谁知花无念直接对曦曦道:

“一会儿苏太傅要去教大皇子学业,你娘亲说了要你一起去。”曦曦一听小脸顿时就垮了,一双白玉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撒娇的嘟嘴道:

“可不可以不去啊,宝贝还这么小,学不懂那些的。”花无念丝毫不留情面,严肃道:

“你要是不去,你娘亲肯定会不高兴的。”他知道对于曦曦这小子而言,他娘亲就是他最大的死穴,他最受不得的,就是他娘亲受苦伤心。果然,他刚一说完,曦曦便妥协了,只是神情依旧能看出几丝不情愿,君流殇看着如此为她着想的曦曦,眸光微动,俯下身温柔道:

“这样吧,珩儿先去学那些课业,等下学了,叔叔再接你去找展颜懿初,还可以做好吃的东西给你,你看这样好不好?”曦曦一听,顿时开心的点点头,君流殇满意的捏捏他的脸,

“那好,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开心一点,不要哭丧个脸,不然跟女孩子一样。”他的话很奏效,曦曦一听哭丧个脸像女孩子,瞬间收起,还露出甜蜜的能融化人的笑容。

花无念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两人,心中只道了一句:不愧是父子,能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上,快速的信任对方,一想到自己算是看着曦曦出生长大,却还没君流殇与他亲近,花无念的心中,便回荡着无言的酸涩。

曦曦走后,百里长歌还没下朝回来,花无念看了君流殇几秒,蓦然出声道:

“你对曦曦这么殷切,不会是想利用他接近月儿吧?”君流殇听到他的话丝毫不觉得奇怪,好像就猜到花无念会这么想一样,

“花无念,你是不是现在内心十分阴暗,看谁都像是别有目的?”见他不回答自己反而出言讽刺,花无念觉得他这样有些幼稚,无奈的扯了扯唇角,一本正经道:

“本尊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本尊早就看出,若是你让她失望了,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你,谁都不欠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所以,你现在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应该明白,有些事,经不起再一次。”

他说完,君流殇半晌没说话,花无念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其实他自己知道,说这些无非是想让君流殇放弃,因为他真的怕会再一次失去月儿,也许会有人说他自私,可他不管重来多少次,也依旧会说,即使这种卑劣可笑的手段是从前的他最不屑做的。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说的这些话而放弃吗?若是我那么容易动摇,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花无念,你将她视之如命,我又何尝不是?”君流殇一字一句坚定不移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他很尊重花无念,因为若不是这个对手,长歌也不会一次次虎口脱险,但尊重并不意味着让步。

花无念没想到君流殇会丝毫不受影响,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君流殇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两人接下来都不再说话,每每两人相互较劲后,接下来都会一如既往的陷入安静。不到半个时辰,一袭华贵朝服的百里长歌就回来了,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跟在她身后的绯玉与云臻也都是一副沉重的样子,百里长歌的视线只看了一眼君流殇便转开了,平日她见到君流殇都会冷眼相待,今日的不同让君流殇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花无念也明显察觉出她的异样,坐正身子,关切的问:

“月儿,怎么了?”百里长歌沉沉的眸子泛起几丝血色,平复了半晌才回道:

“今日早朝,许多大臣都提到了几日后我皇兄的生辰,皇兄乃帝王,生辰自然要大办,还要请其余各国的皇室宗亲一同庆祝,可绯玉从我师傅那里带回的消息称,楚萧然这一次也会参加。”这个名字,才是让她始终难以平复心情的原因,她早朝收到这个消息,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众人一时也被她的话惊了一惊,谁都知道她与楚萧然之间的血海深仇。柳云飏今日也随着进宫了,此刻听到这话有些疑惑的问:

“楚萧然不是从不参与这些事的吗?怎么这一次会这么突然?”花无念和君流殇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很清楚里面的原因,只是云飏的心思尚还不及他们通透高深,所以不明白也是情理之中。

“他会来无非是因为已经得到我还活着的消息了,所以才想借这个机会来探一探,看看我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他利用算计的笨蛋。”百里长歌说的话中字字带着泣血的恨意,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楚萧然当初是怎么欺骗自己,又如何利用自己夺得皇位,爸爸妈妈带着血腥的尸体至今萦绕梦境,母亲那般善良温和的人也因为他而惨死,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是不杀他,自己恐怕到死都会抱着遗憾。

“那月儿你要怎么做?”花无念想知道她此刻有什么想法,他知道一遇到楚萧然的事,她必然难以冷静,百里长歌想了片刻,挫败的摇摇头道:

“我这几日需要好好想想。”楚萧然太难对付,到时候哥哥生辰,他见到自己,若是想举兵攻打北渊,自己也束手无策,豹骑军再强,也敌不过南邑数以万计的精兵良将。

这一次的谈话结束后,连着几日,君流殇都能看到她愁眉紧缩,心情郁闷的样子,他很想替她分忧解难,可他远离西岚身处北渊,且还带着两个孩子,最多算上无香无寒,也不能为她做什么,结果他想了几日,终于想到一个对策,急匆匆的跑去找她,结果直接被她拒绝,还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君流殇!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随意的调兵遣将是闹着玩的吗?”百里长歌不解君流殇到底有没有理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想偷偷调西岚的兵马来支援北渊,就像琏州之战时,她曾调豹骑军去支援一般,以防楚萧然有所动作。

“我是认真考虑后的,现在只有这种办法,你当初可以这么帮我,我也自然可以帮你。”君流殇信誓旦旦的望着她,希望她能认真考虑,可百里长歌一口否定,

“别傻了,我当初能调是因为我是摄政公主,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多少闲话,可你呢?你不过一个王爷,没有皇帝的指示私自调兵可是死罪,若被人发现了,你如何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并不是夸张,君流殇若是做了,一旦被人发现,他只会是死路一条。

“长歌,你现在的表现,我能理解成你是在担心我吗?”君流殇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你别想用这种方法激我同意,我还没那么傻。”百里长歌说完转身准备走,她不想再听君流殇说出那些不要命的话,可刚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清晰深沉的嗓音,

“你难道......就不能让我为你做些事吗?”这句话夹杂了太多的无奈与心酸,他不想体验那种只能眼睁睁看她烦忧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他才想冒死想到这个方法,可她完全不给自己机会。

百里长歌倏地转过身,漂亮明亮的眸中盛满了愤怒,她出口的话带着奋不顾身的尖锐,

“当初西昌威名赫赫的战王君流殇去哪了?你过去的骄傲呢?你这样真让我感到恶心。”她无法忘怀他曾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但也同样无法忍受他因为自己而变得卑微,她一直觉得君流殇纵使世间的所有的苦难降临,他也依旧不会改变他骨子里令人艳羡的自命不凡,可如今的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变成了自己最不想让他变成的那种人。

“长歌......”君流殇薄唇泛白,神情难掩痛苦,但什么也及不上心头的疼痛,他还想说什么,但眼前蓦然一黑,君流殇轰然倒地,扬起微微的灰尘,百里长歌怔住,似乎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好路过的展颜懿初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小脸煞白,

“爹爹!”两个孩子飞奔到君流殇身边,见自己的爹爹紧闭着双眼,动也不动,一下子慌了,展颜气呼呼的瞪着百里长歌,和百里长歌相似的脸上满是怨恨,

“你这个坏女人,爹爹还说你是我们的娘亲,你不是,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娘亲!”百里长歌闻言身子一震,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直以来疼爱的孩子埋怨着自己,曦曦见她说自己的娘亲,一下子也生气了,他从来都无法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娘亲,

“你不准这么说我娘亲!”心头的愤怒让他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

“曦曦,别说了。”百里长歌虽是对曦曦说,但视线依旧在展颜身上,母女俩互相看着,展颜蓦然感到内心生出种难言的悲伤,泪水盈满了和百里长歌一模一样的双眸,百里长歌见她这样,心疼的皱眉唤道:

“颜颜……”展颜闻言微微一震,泪水决堤,哭着跑了,懿初看了眼妹妹跑开的方向,又看了眼地上的爹爹,最后看向发呆的娘亲,年幼尚小的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