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丧失理智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6      字数:3711

隐镇靠近南邑,是北渊最为神秘的村镇,里面居住的多是云遗人,云遗原是草原的望族,因部落间势力之争时败北而全族移迁,最终落居隐镇,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少相携,宛如世外桃源,一直以来的战火也未曾波及此地,这也是为何朝中不少老臣决定迟暮辞官后隐居在这里的原因。

正值深夜,夜色浓重的宛若老天泼了一层黏稠浓密的墨水,仰首望去,除了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外,看不见一丝星的微光。隐镇特有的飞檐楼阁整齐划一的沉默在夜色中,不时耳畔能闻及一两声狗的吠叫,空旷的街道萧瑟冷清,夜风袭来,让人周身萦绕起如水的凉意。

朦胧的月光下,远远的,百里长歌看清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雪白的衣角折射出诡异的光泽,百里长歌绝艳的脸上逐渐凝起一层厚重的冰霜。云臻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惊骇的瞪大眼,

“公主,战王爷他!”百里长歌一言不发,除了愈发惨白的脸色外,坚毅挺立的背影依旧如故。云飏也看清了远处的情形,心里的不安得到了证实,他在来时就隐约感到不妙,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不由担心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怕她会承受不起这样的冲击。

可百里长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身影,君流殇在惨淡的月光下,狠狠的掐住一个人的脖子,残忍无情的用刀刃划开那人的脖颈,血霎时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喧嚣着迸发而出,他俊美的脸上沾染了几滴血迹,衣衫也不如往常干净。他从身后取出一只瓷碗,将那人的脖颈抵着碗边,血很快流了满满一碗,恐怖渲染了周遭的气氛。君流殇将那人松开,当着那人的面,残酷的仰头喝着那碗泛着腥气的血,享受的发出满足的叹息,那人还未死绝,喉间发出的呜呜的抽泣声,他瞪大眼看着眼前唇角还沾染血色的男子,仿佛他是从阴曹地府逃出来的恶鬼一般。

待那人死后,君流殇这才起身准备离开,百里长歌飞身过去,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君流殇避如蛇蝎的飞速躲过,百里长歌这才看清,君流殇往日神采奕奕的双眸,此刻空洞幽暗,没有一丝光亮。

“流殇!你怎么了?”百里长歌担心的问,眼前的人似乎听不到一般毫无反应,只是目光贪婪的盯着百里长歌光滑白皙的脖颈,正当百里长歌试图换一种方式唤醒他时,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大到差点让百里长歌当场断气,他面露凶光的将她重重的抵在墙上,云臻等人见此,赶忙上前营救,但百里长歌怕他们伤到君流殇,所以得到喘息之际拼命喊道:

“不许轻举妄动!”她话一说完便被君流殇封锁了咽喉,云臻依言停下,云飏相对较为冷静,捡起一块石子将君流殇手中的利剑击飞,君流殇恼怒的瞪了眼云飏,但并没有因此而松开掐着百里长歌的手,低头狠狠咬住她的脖颈,

“嘶——”百里长歌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指尖扎进掌心,血腥气霎时蔓延开来,君流殇恶狠狠的咬着,麻木的宛如一只野兽,血的气息令他无比兴奋,百里长歌感觉被他咬的地方仿佛掉了一块肉一般疼的令人目眩,垂首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面容,往日的温柔全都化成了此刻的狰狞,一想到有人害他变成如今的不人不鬼,她的一颗心便犹如此刻的伤口般撕裂的生疼。

“流殇……我绝不会放弃你……”她伸手抱住此刻企图杀死自己的君流殇,娇艳的红唇牵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云臻等人看着她身处危险焦急不已,可碍于必须遵从命令只好按兵不动。

正当百里长歌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百里长歌定睛一看,君流殇的脖颈处赫然多了一根银针,他顿时身子一僵,双腿一软,轰然倒在了地上。

“流殇!”百里长歌惊呼,失血过多的她虚弱的跪在地上,连自己的伤也不顾就急着查看君流殇。

“他没事,只是被我的针扎晕了而已,倒是姑娘你,若再不处理恐怕会先一步丧命。”一个声音传来,在寂静的空巷中显得格外清晰,百里长歌循声望去,一个穿着藕粉衣裙的女子踏着月色走来,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渐渐显露,秀丽精致,唇红齿白,一双眼仿佛盛满了繁星皓月,她不似大家闺秀的娇柔纤细,但也不像粗俗女子一般毫无美感,她更像从深谷中走出的幽兰,清雅疏离但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你是?”百里长歌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云臻戒备的挡住那女子不断靠近百里长歌的步伐,见她如此,那女子没好气道:

“我叫许佩兰,是一个大夫,再不让开,小心你家主子没命了。”云臻正犹豫该不该相信她时,就听见身后的百里长歌道:

“云臻退下,休得无礼。”

“是!”云臻依言退下,许佩兰这才走到百里长歌身边,从肩上卸下一个刻着精致暗纹的小木箱,里面装着不少瓶瓶罐罐,她手法利落的帮百里长歌处理着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说:

“这段时间隐镇一直处于杀人魔肆虐的恐慌中,我已经找了好多日了,今晚可算是让我找到了,看今晚的情形,你们和他认识吧?”许佩兰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躺在地上的君流殇,百里长歌眼睫轻颤,如实道:

“没错,他是我夫君,他失踪了,我找了一个多月都未果,如今找到了,却成了这般……”她语气中的黯然与酸涩让许佩兰的手微顿,她什么也没说的包扎完,方又蹲下身,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君流殇的脉搏,她的柳眉渐渐蹙起,神情也愈发凝重,百里长歌紧张的问:

“怎么样?”许佩兰收回手,有些不忍道:

“不好,他中了毒,但不是一般的毒,是苗疆的蛊毒,据我了解应该是血魔虫,中了此毒会极度渴望鲜血,一日不饮血便会痛不欲生,所以他夜间受蛊虫驱使出动,白天便会恢复清醒,而且不仅如此,他还会渐渐的丧失意志,最终变成一个真正的嗜血狂魔。”许佩兰的话让百里长歌怔在了原地,她看着双眼紧闭的君流殇,憔悴的面容及眼窝处的乌青足以证明他受尽了折磨,流殇他虽然过去常年征战沙场,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可这种残忍的杀害无辜的人,当着他们的面以极度残酷的方式喝下那碗罪恶的血,他恐怕每当醒来都会痛苦不堪……

“佩兰姑娘,救救他,求求你,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他。”百里长歌乞求着许佩兰,希望她能救君流殇,云臻见主子这般卑微的放低身段乞求别人,心疼的别开眼。

许佩兰看了眼君流殇,心中微叹,恐怕正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他才能坚持这么久没有选择了结自己,不是谁都能承受这种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

“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我仅能帮你拖延时日外别无他法,苗疆培育血魔虫时,为了避免疏漏,故而都是成双培育,天下除了另一半血魔虫外,再没有任何方法解毒,所以才有不少人利用这个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只有找到下在你夫君身上的另一半血魔虫,他才方可安然无恙。”许佩兰实在不忍告诉她这个事实,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百里长歌抓着君流殇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微酸,

“那么,我有多少时间去找解药?”许佩兰见她眸中渐渐凝聚起的光亮,明白她势在必得,

“两个月,最多两个月,这两个月内我会尽力帮你控制他蛊毒的发作,你一定要在这个期限内带着解药回来,否则他无力回天。”

“两个月……足够了。”百里长歌坚定的点点头,自己说过不会放弃他,所以纵使他到了阎王殿,自己也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佩兰姑娘,谢谢你的大恩,长歌感激不尽!”百里长歌十分感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热心肠女子,若不是她,自己能否平安不说,君流殇恐怕会更加危险。

许佩兰温和的笑了笑,眸中宛如星河闪耀,

“为人医者,就该救助一切需要救助的人,尽快将你夫君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吧,我会看护他两个月,你放心去寻解药。”

“好。”百里长歌示意云飏云臻扶起君流殇,几人安顿好后,已是太阳升起,君流殇悠悠转醒,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正不解是何情况,昨晚的一切就鲜活的浮现在眼前,他脸色顿时煞白,胃里翻江倒海,自己又喝血了……他趴在床边呕吐,可半晌除了胃液外什么也没有,他虚弱颓废的跪坐在床边,黑发散落遮盖住他的大半边脸。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似乎还伤了谁,正努力回想,门“吱呀——”一声推开,他猛地抬头,百里长歌被他吓了一跳,但随即含笑道:

“流殇,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君流殇没说话,眼睛注意到了她脖颈处的纱布,脑中瞬间忆起自己昨晚咬她的情景,他痛苦的低下头,

“为何昨晚不推开我,或者让云臻阻止我伤你?”他最不想的,就是伤害她,这一次比这一个月以来清醒后都要痛苦百倍。

“你是流殇,我为何要推开你?”她此刻的温柔恬然都是之前君流殇渴望的,可如今他却没心思高兴,只想着如何才能避免伤害到她。

“流殇,我过去抱抱你好不好?”百里长歌轻声询问,可君流殇却一口回绝道:

“不行,别过来,我怕伤到你。”他低头看着自己泛灰的白衣,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突然一个人影闪现,百里长歌紧紧抱住他,不给他推开自己的机会,他想推开她却发觉自己无比贪恋她的温暖,他眼眶微红,哽咽的唤道:

“长歌……”

“嗯?”

“珩儿还好吗?”

“珩儿很好。”

“懿儿和颜颜呢?”

“也很好。”

“那……你呢?”论这世间,最让他挂念的,还是他的爱妻。

“我不好,你这个骗子,每一次说话都不算数。”她用撒娇埋怨的语气掩盖自己内心的苍凉,君流殇视如珍宝的轻抚她的后背,

“对不起……”他这一声带着心疼亦带着歉疚,百里长歌不言语,只是紧紧的与他相拥,两人都珍惜着眼下的温情,像一对穷途末路的鸳鸯,只为地老天荒的时刻彼此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