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改朝换代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7      字数:6302

楚惜玉在席间正和楚萧然推杯换盏,便听太监孙献悄悄说太后身子不适在长乐宫内小憩,唤他过去,急急忙忙赶到长乐宫,楚惜玉转了转四周,结果只看到秋月颜一人坐在宫内的一座小亭内,心里略一思酌,明白过来母后的寓意,心下微微一叹,母后真是多管闲事,看这情形,怕是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

缓缓向亭子走去,望着亭内的佳人,心跳如雷动的鼓点,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看着这皎洁的月光有一种婆娑如纱的轻盈,秋月颜感觉到有人走近,回头一看,是楚惜玉,姣好的容颜闪过一丝惊讶,两人都静默不语,楚惜玉坐在她的面前,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细微的光点,应是有宫女提着灯笼从长乐宫前经过,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楚惜玉问,

“太后说身子不适先回慈宁宫了,皇后娘娘也随后走了。”

“皇后也是,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宫里这么大,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秋月颜眼前浮现出皇后眼角含泪却笑着说让自己给楚惜玉幸福的样子,突然问道:

“皇上,你是怎么跟皇后娘娘认识的?”楚惜玉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秋月颜含笑说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楚惜玉看了眼远处的灯火阑珊,蓦然道:

“边走边说吧。”

两人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楚惜玉说,秋月颜就这么听着,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皇宫的城墙上,夜晚风凉,吹在人脸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远处宴会的嘈杂声到这里都听得见,

“就是这样,黧儿她是个好姑娘,但朕终究还是负了她,当初让朕封黧儿为后,都是母后的意思,谁知却让她的心付错了人。”

“你是个好帝王,但你不是个好丈夫,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她一直都在为你而活,她不属于她自己,她属于你。”秋月颜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她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时,眼里熠熠生光的星芒有多璀璨,楚惜玉唇角轻扬,带着几分落寞与无奈,

“黧儿所做的一切,朕都知道,也看在眼里,但朕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身上......”他眼神迷离,城墙外的景物被夜幕渲染出几分神秘,月光如水,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串温柔的痕迹,远处宴席间热闹的气氛蔓延不到这冰冷庄穆的城墙之上,所有的一切在楚惜玉眼中都是破碎的景象,他的国家繁荣昌盛,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以拥有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可那又如何,他想要的,只是能护馨儿的周全,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他从来都不想当皇帝,他只是为了保护馨儿以及母后的安危,可他却当了那么久的帝王,后宫的妃子美若天仙,数不胜数,可他真正动心爱的,却依偎在他兄弟的情怀。

“楚惜玉,你的心,该往皇后身上放放了,她值得你去爱。”

“月颜,朕的心,已经在你身上收不回来了。”秋月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红唇轻抿,楚惜玉看到她细微的反应,自嘲一笑,

“你可能觉得朕疯了,朕只不过见过你几面而已,却动了情,朕也很意外,究竟是什么,让朕倾付了心。”

“楚惜玉,我们不可能的,馨儿和我三哥已经在一起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了,除非拆散馨儿和三哥,但她想,楚惜玉不会做伤害馨儿的事,

“没错,朕知道,只要馨儿幸福,朕这个哥哥可以舍弃自己想要的来成全她,可朕还是想告诉你朕的心意,不想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秋月颜很感动他的坦诚,心里也无比苦涩,

“楚惜玉,你真的很好,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你愿意倾心于缺点如此之多的我,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我同样不能破坏馨儿和我三哥的幸福,对不起。”楚惜玉欣慰的笑了,月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不愿意伤害自己,所以选择告诉自己实情,她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深情。

楚惜玉伸出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秋月颜怔住了,剪水的秋瞳呆呆的望着他,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楚惜玉动作很轻柔,像是抚摸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一遍遍的描绘着心爱女子的容颜,他眼底的哀伤扎在秋月颜的心上,心中的内疚如墨水滴入水中一般迅速扩散,楚惜玉,我没有资格被你爱,从我答应楚萧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失去了被你爱的资格,我没有那个福分......楚惜玉将秋月颜抱在怀里,动作轻柔没有半分轻薄的意思,

“月颜,祝你幸福。”秋月颜倏地眼眶一红,勾起唇角,伸手抱住他,

“嗯!你也是。”楚惜玉闭起眼,贪恋的嗅着她的发香,片刻,松开手臂,就在那一瞬间,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刺楚惜玉的后背,箭头深深的没入骨肉,楚惜玉闷哼一声,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背上的羽箭带着凛冽的杀气,箭尾的“萧”字刺痛秋月颜的眼,楚萧然不是说不会杀楚惜玉吗?这不管怎么看都是要杀楚惜玉的架势,秋月颜看着楚惜玉面色逐渐苍白,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嘴唇却紫的发黑,楚萧然下毒了!冷着脸飞身到楚萧然身边,

“你非要做这么绝吗?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伤害楚惜玉!”楚萧然闻言冷笑,

“本王的确是答应你了,但如果本王放过他,你觉得他不会来找本王报仇吗?”秋月颜闻言明白楚萧然骗了自己,他今日必要杀楚惜玉,

“楚萧然你居然骗我!”

“月颜,你不必生气,皇权之争必须要用杀戮来解决,你可能不理解,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解药给我。”秋月颜已经没有耐心听楚萧然说了,直接问他要解药,谁知楚萧然将手中的剑递给她,决然道:

“解药,没有,命,有一条。”秋月颜的手微微颤抖,眼眶发红,楚萧然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杀他,

“萧然,我求求你,你把解药给我,只要你给我,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楚萧然看她为了楚惜玉求自己的样子,眼里渐渐凝起了一层寒冰,

“月颜,你怎么能为了他,这么卑微的求本王?”秋月颜不理会他的嘲讽,

“楚萧然,你到底给不给?”楚萧然看了眼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楚惜玉,眼里闪过一丝邪恶,

“好,解药给你,但你要如你所说不管本王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本王。”秋月颜心一凉,对楚萧然充满了失望,但为今之计救楚惜玉要紧,只好点头,

“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就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楚萧然满意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秋月颜,

“好,将解药给他吃下后就回到本王身边,一句话都不要跟他说,只要配合本王就好。”秋月颜握紧手中的瓷瓶,疾步过去扶起楚惜玉的头,艰难的将一粒解药送进楚惜玉的口中,见他痛苦的神色渐渐舒缓,心里松了口气,回到楚萧然身边。

渐渐的,楚惜玉恢复神志,睁开眼,便看见不可一世的楚萧然,在他的身边,是面色沉静的秋月颜,微微一动,后背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楚萧然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如白纸的楚惜玉,语气得意道:

“皇兄,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楚惜玉淡然一笑,

“朕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匹蓄谋已久的豺狼,隐藏了这么久今日才露出原型,朕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皇兄过奖了,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皇兄也真是单纯,这么单纯做帝王实在是不合适。”楚惜玉无所谓的将视线转向秋月颜,

“你要做这个位置便做吧,朕不稀罕,月颜,你过来。”秋月颜脚步刚迈出一步,楚萧然便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便吻,秋月颜皱眉躲开,心底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她终于明白自己总是出现的不明所以是什么,原来是对楚萧然的亲近自然而然所产生出的排斥。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楚惜玉的视角看起来,两人亲密无间,楚萧然搂着秋月颜的肩,看着楚惜玉的脸色渐渐地越来越白,得意的勾起唇角,

“皇兄,太后那个女人真是偏心,把什么好的都想法设法的给你,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意利用的牺牲品,可是你看,月颜终究是我的,皇兄你还是输了,连你的皇位都是我的了,多亏了月颜帮我我才能如此轻易的赢你,皇兄你可别怪她。”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楚惜玉的心上,震的他生疼,他难以置信的问秋月颜: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假话,你是为了帮他才骗的我,是吗?”秋月颜不敢直视楚惜玉,眼睛闭上才能抑制住想要汹涌而出的泪,她明白楚萧然为何不让自己说话了,他是想让楚惜玉死心,让他带着不甘心失去一切,他怎么能这么狠,利用自己来伤楚惜玉的心,将自己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楚萧然,住手吧,我求你住手吧。”秋月颜抑制不住的低声哭泣,楚萧然挡住她,不让她的话落在楚惜玉的耳中,楚惜玉以为秋月颜不想跟他解释什么,蓦然眼眶红了,

“说啊,他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帮他来夺取朕的皇位,究竟是不是真的。月颜......朕求你,你说话啊.......”即使听到了如此打击的事实,他还是心存希望能得到她的解释,他希望她会说不是,只要她说,他就会信。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悲伤,像是一只手紧紧的揪住秋月颜的心,

“对不起......”秋月颜这三个字给了楚惜玉最后的答复,他最爱的人还是利用了他,偷了他的心,骗了他的情,也辜负了自己对她所有的期待,

“月颜......你骗的朕......好苦。”两行清泪顺着他俊逸的面庞滑落,汇成了这世间最苦涩的海水,他闭上眼,乞求死亡早些到来,他已经太累,不想再在这尘世间徘徊了,他想要解脱......

“楚萧然,朕可以去死,你放过朕的母后和馨儿,也算没有白做兄弟一场。”他希望自己的死可以最后保母后与馨儿一命。

“好,我答应你。”楚萧然一个手势,一群杀手抽出剑,纷纷涌向楚惜玉,

“不要!”秋月颜声嘶力竭的咆哮,眼角的泪水汹涌而出,楚萧然一掌将她打昏,就在这时,一阵疾风掠过,楚惜玉消失不见,空气中漂浮着淡若游丝的莲香,楚萧然抱着秋月颜,命人四处搜寻楚惜玉的下落。

中秋宴会快结束时,有宫女禀报长乐宫中燃起了大火,众人急忙救火,在烧尽的灰烬中,有人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那人身形修长,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穿的,却是依稀可辩的龙袍,众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皇帝突然驾崩的事情,第二日楚惜玉驾崩的事便传遍了天下,南旭举国上下痛心疾首,楚惜玉这个年轻有为,为南旭打下坚实基础的英明皇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太后因为皇帝的离去生了重病,在慈宁宫内养病,其实知情人都明白,太后其实是被软禁了,她只能在慈宁宫内,度过自己余下的时光,后宫的嫔妃陪葬了不少,也有不少因为自己父兄当朝,可以离宫回家,偌大的后宫转眼间只剩下皇后一人,寂静的坤宁宫内,没有往日的仆从成群,只有夏芳黧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凤椅上,照进屋内的阳光将她恬然的面容映照的细腻柔和,她想起从前,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洋溢着笑意。

她是庶女,她的父亲是先帝在世时最为倚重的宰相,幼时的她常常跟着嫡姐跑到宫中,那时的皇上跟自家的弟兄关系并不好,所以常常和躬亲大臣的子女们一起玩耍,那时的她总是远远的望着他们玩耍,因为身份卑微,那些尊贵的少爷小姐从不让她靠近,所以她只能踮着脚尖,羡慕的望着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她孤单一个人,直到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楚惜玉扶起因为奔跑而摔在地上的她,阳光从他俊逸的侧脸倾泻而下,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了她今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你没事吧?疼不疼?”他柔软的发梢触到她的鼻尖的那一刻,她似乎闻到了爱情的味道,她突然有了和这个人相守一生的想法,可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嫡姐夏淑悠会是将来楚惜玉的妻子,包括她自己,都很清楚的知道,她以为自己此生与他无缘在一起,谁知楚惜玉登基后,就在所有人都在祝福夏淑悠时,一道圣旨传到丞相府,孙公公宣读圣旨,封夏芳黧为后,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只有她怔在原地,心脏因为这个天大的消息跳的飞快,整个复杂的封后大典她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大婚当日,皇上并没有来坤宁宫,数不尽的黑夜,都是她一个人度过的,只有重要的节日皇上才会去她那里坐坐,她不是没有失落、也不是没有怨过,但后来母后告诉自己,当初坚持要封自己为后的人,是皇上,故意疏远自己,也是因为怕其它的嫔妃因为嫉妒而陷害她,重要的节日皇上都会腾出时间来坤宁宫,是在给她立威,告诉其它妃嫔不管怎样,她才是皇后六宫之主。母后告诉她,其实皇上很关心她,但她虽然感动,但心里其实很明白,皇上对她并没有爱。可那又如何,当初将自己扶起的人是他,给自己温暖的人也是他,自己怎么能因为感情的不平衡而对他心生不满,她为他打理后宫,让自己的父亲倾尽家族的力量扶持皇上,她将自己的满腔深情都藏于心底,不打扰他,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深夜皇上挑灯批阅奏折,自己因给他送羹汤的借口留在那里,那时的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注视着他,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让她的心蓦然温暖,她有一种两人像一对迟暮之年的夫妻一般,安静的做着彼此的事,时间,若是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而此刻,皇上却已西去,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夏芳黧伸手抹了抹泪水,抬起头,看到神情复杂,有些憔悴的秋月颜,

“皇后娘娘,我来看你了......”夏芳黧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想看穿她整个灵魂一般,

“瑾姑娘,本宫已经知道是谁害的皇上了。”秋月颜苍白的唇轻轻抿了抿,不知道该回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皇上一直很看重楚萧然,把他当自己的亲兄弟,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不知道楚萧然会不会良心不安。”她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却让人听出苦涩的滋味,她接着说道:

“瑾姑娘,你应该一早就知道楚萧然要杀皇上的吧。”秋月颜摇摇头,

“不,我只知道楚萧然要的是皇位,他说他不会杀皇上。”谁知他竟骗了自己,秋月颜心里有一头猛兽正翻天覆地的咆哮,仿佛要撕碎着束缚自己的躯体,

“瑾姑娘你真的相信楚萧然这个人吗?本宫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相信他,但皇上也是因为相信他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希望姑娘能认真想想。”

“娘娘不怪我吗?皇上是因为我才......”秋月颜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皇后还在劝诫自己,为自己着想,她为什么不指责自己,自己可是间接害死她夫君的人。

“本宫也想怪你,可本宫看得出,你现在很痛苦,惜玉珍视你,本宫也不会违背他的心意来怪你,这是本宫给皇上最后的温柔。”秋月颜闻言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前襟,

“皇后娘娘,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瑾姑娘你走吧,谢谢你今日来看我。”她含笑如梨花绽放似得面容深深印在了秋月颜的脑中,即使经历了大半个人生,秋月颜都能从时间的河流中清晰的找出。

待秋月颜失魂落魄的回去,宫内就传来了报丧,皇后上吊自尽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了断来结束这一生,秋月颜一下子病倒了,高烧昏迷了半个月,待她痊愈,朝中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旭无主,恐天下打乱,皇上没有子嗣,众臣都第一时间推举楚萧然登基大位,二皇子年幼时早逝,四皇子无权无势,唯有身为景王的楚萧然可以坐稳大位,让他国有心想夺取南旭的敌人望而却步,本来只有几个人这么说,但让几个有地位的大臣煽风点火一下,立刻就一呼百应,楚萧然在景王府内听修夜他们禀报,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几日后,楚萧然在众臣如潮的劝诫中,坐上了皇位,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为了南旭的新皇,改国号为南邑,他刚登基,兵权及势力并不稳,支持他的臣子都谏言让他早日安置后宫,人选皆是位高权重,手拥重兵的臣子之女,楚萧然当即便同意了,将本来就是王妃的纳如烟封为了皇后,同时也封了几位妃嫔,秋月颜大病初愈,楚萧然的一道圣旨便突兀降临,封她为堇贵妃,住于桃夭宫,秋月颜一时血气上涌,要去找楚萧然回绝,尘行来后一句话噎住了她,“皇上说瑾姑娘答应他不管什么都会照做。”秋月颜闻言差点又昏过去,但圣旨难违,她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住进了桃夭宫,虽然每次楚萧然去找她,她都没给他好脸色,将他气走,但虽是如此,楚萧然还是派了放心的人去照顾秋月颜的饮食起居,什么奇珍异宝都往她那里送,后宫众嫔妃都羡慕的红了眼,可这位宠冠六宫的堇贵妃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每日都冷冰冰的对皇上,也不出桃夭宫。

南旭的历史,就在这一年,改朝换代,从此成了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