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随心而行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8      字数:3970

俞雀身形挺立的宣读着手中明黄的圣旨,一字一句皆是坚定不移的忠心,他的嗓音顺着风,吹进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韩擎天面有怒色的用手中的剑指着俞雀,

“俞雀!你在胡说些什么!”俞雀宣完圣旨,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手中的利刃而心生畏惧,

“丞相难道没听见吗?下官只是依旨宣诏罢了,丞相若不信,大可找人验看。”韩擎天一时无言,皇后踉跄着上前,一把抢过俞雀手中的圣旨,看清上面熟悉的字迹后,泪水一下子涌出,

“本宫不信!你怎么能如此绝情!把什么都留给那个贱人的子女。”她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满腔热血的执意要嫁给他,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却只换得如此下场,她不甘心,也不信,可事实摆在自己面前,让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些年的付出,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母后!母后您没事吧?”百里越郗和百里凝袖担心的跑到皇后的身边,百里凝袖见自己的母亲如此难过,气愤的瞪着百里长歌,

“都是你害得!害得我母后伤心欲绝,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幽怨含恨的眼神让百里长歌顿觉无语,自己招她惹她了,她是真幼稚还是从来都不动脑子,明明是她们想逼宫谋反,现在反倒来怪她。

“俞雀,你如此肆意妄为的篡改圣旨,是不想见到你一家老小了?”韩擎天沉声问,他眼里的警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给俞雀机会,让他悔过的机会,谁知俞雀勾唇浅笑,眼里皆是生为臣子及北渊子民的骄傲与责任,

“丞相别想再威胁我了,我俞雀就算家破人亡,也要上对得起北渊与陛下,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我妻儿能为北渊去除一大毒瘤,也算死得其所。”俞雀的一番话铿锵有力,他劲竹一般高风亮节,顶天立地的品性让百里长歌顿时心生敬佩,俞雀果真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臣子,父皇能有如此忠心为国的臣子也算是有幸。

“你!”韩擎天没想到他居然会不在意他妻儿的性命了,他一时没了可以要挟俞雀的办法,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一双眼含着深深的不甘,

“所有人听我口令,给我杀!不准有一个活口!”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现在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欲望将要冲破牢笼,他一夹马腹,提着刀冲向皇清殿,百里长歌暗叫不好,父皇有危险!

韩擎天如疾风一般向前冲,他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血战一触即发,谁知还未等韩擎天冲入大殿,便被一股强劲的刀风击下了马,滚落在马蹄边,样子十分狼狈,韩擎天怒不可遏的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匹彪悍的黑马之上,坐着一个翩翩少年郎,他黑发如墨,剑眉英气,面庞如女子一般好看,他的薄唇带着稚气未脱的朱红,泛着凌厉光辉的铠甲衬得他铁骨铮铮,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相!”韩擎天不认识眼前的少年,所以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黑马上的少年却轻蔑的笑了一声,

“我是谁你恐怕不知,可你我却是知道的,一个即将一无所有的阶下囚。”他的话让韩擎天一下子怒了,他站起身想要跟他一决高下,可谁知那黑马少年并不是等闲之辈,快如闪电的长戟几下便让韩擎天败下阵来,

“哼,年纪大了早日归田卸甲岂不更好,何必要谋取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呢?”他磁性声音带着几分细腻,让百里长歌从中听出了几分熟悉,正疑惑着就见秋尧年步履轻扬的走了过来,他手中的扇子摇的起劲,扇起的风让他的发丝轻轻飘起,生出些风流之韵。

“年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如此危险,你快回去。”百里长歌见他一派悠闲,心里不由的着急,秋尧年走到她身边,神情淡定从容,微挑的眉露出几丝无奈,

“长歌,我虽不能舞枪弄剑,可到底还是皇上的臣子,在这里理所应当。”他早年丧失了武功,已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般无疑了,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中水深火热,他也是做不到的。

百里长歌自知说不过他,只好任他了,那边的韩擎天被黑马少年耍的颇显狼狈,百里长歌疑惑的问:

“那是哪家的少年?小小年纪竟如此英明神武。”秋尧年的桃花眼弯弯的,像是皎洁的上弦月,他手中的扇子每扇一下就会有一种静谧的暗香,

“长歌你难道看不出,那是瑞儿吗?”他淡然的嗓音说的话却让百里长歌的内心,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

“什么?瑞儿!”她不敢相信的看过去,只见黑马之上的秋默瑞手持长戟,英气的剑眉带着男儿与生俱来的热血,察觉到百里长歌的目光,他看了过来,与她对视一秒露出了令人目眩的笑容,百里长歌从中看出了他儿时的轮廓,那个小小懦弱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少年。

“怎么样,瑞儿变化很大吧,那小子一直都记得樱夫人说的话,可以说是樱夫人成就了他。”秋尧年骄傲说,他想起瑞儿为了能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寒冬腊月赤着上身,冻得数次晕倒,坚持苦练三年,才离他的目标近了一步。

百里长歌点头,她眼角有些泛红,原来大家都在白驹过隙中努力着向前,瑞儿是,年哥亦是,若母亲能亲眼看到瑞儿的变化,一定是十分欣慰的。

韩擎天的计划失败,加上不甘心,他已经忍受不了,内心的洪水猛兽冲破了牢笼,咆哮而出,

“豹骑军听令!给我攻进皇清殿,杀得片甲不留!”他手持豹骑军军印,眸中的怒火犹如燎原之火般汹涌,可他的身后寂静无声,他诧异的回头,只见豹骑军的将士们皆是原地不动,不管他如何发号施令,也没有一人迈出一步,皇后和太子等人也意识到不对劲,

“你们都是死人吗!本相说了,让你们攻进皇清殿,你们听不见吗?”韩擎天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猛虎,不断在山林之中咆哮,希望着山林中的树木能够听懂他的悲鸣,可就算他的咆哮声有多声嘶力竭,山林也依旧不会懂他。

回复他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空旷的寂静,韩擎天垂着头,他耳边不断响起的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声音,百里越郗从未见过自己外公如此颓然,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酸,生气的跑到那些将士面前,揪住其中一个将士的衣领,

“你说,你们为什么不动?豹骑军军印都在这儿,你们是想造反吗?”那个将士不说话,他站着挺立的军姿,手中举着的豹旗在风中飘扬,一直安静的百里寄沧这时开口道:

“他们自然不听,一个假的军印怎么可能发号施令......”韩擎天和百里越郗等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假的?”

“当然是假的,朕怎么可能傻到将我北渊的神兵交到你的手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百里弘文泰然自若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花无念,他面色红润,完全没有身体抱恙的病态,反而更显精气,韩擎天没想到他居然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

“不应该啊......”他不解的看向皇后,皇后同样也是一脸不解,他们的神情落在百里弘文的眼中,让他眼里的精明变为了讽刺,

“是不是有些奇怪,明明朕应该是中了你们的毒现在病入膏肓才是,对吗?”韩擎天一时无言,他眸含黯然,他自知已无辩解之力,自己谋反逼宫的罪名已坐实。

一边的百里长歌看到父皇安然无恙心里十分高兴,她看向身旁的哥哥,他眼中的精明睿智让百里长歌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暗自操纵的,瑞儿的救驾,豹骑军的军印,父皇的病危,原来都是哥哥一早就谋划好的,难怪当初要将豹骑军交到太子手上时,哥哥那么淡然若水,原来一开始就是假的。

“来人,将皇后韩氏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百里越郗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百里凝袖——”百里弘文突然停住,他想起长歌在西昌和亲的身份是百里凝袖,若是处置西昌那边听说了对长歌不利,

“百里凝袖关于薇顺宫,任何人不得面见,韩氏一族居心叵测,逼供谋反,罪不可恕,诛九族,永世不可入朝为官。”他的一字一句无不撞击着韩擎天等人的心,皇后爬到百里弘文的脚边,哭求着:

“陛下!臣妾错了,都是臣妾的错,您饶过臣妾的家族吧,陛下!求您开恩啊!”百里越郗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百里弘文丝毫没有心软,他知道若是今日韩擎天胜了,长歌和沧儿都会比他们要惨的多,他必须要做一个心狠的人,才能护自己这一双儿女周全。

“至于韩擎天......五马分尸吧。”他冷漠的说完最后几个字,甩开皇后走进了皇清殿,头也不回,丝毫不留情面,皇后发出了悲痛欲绝的叫声,百里长歌等人随之跟上,秋默瑞带着豹骑军守住了皇清殿的门,不给他们闯入的空间。

一进去,百里弘文脸色一白,陷些摔倒,多亏花无念及时扶住,

“父皇!”百里长歌疾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百里弘文的胳膊,隔着衣料,她依旧能感受到布料下瘦骨嶙峋的臂膀,这种直接的感触让她的眼眶蓦然一红。

扶他坐下后,百里弘文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女,满眼慈爱道:

“长歌,沧儿,父皇虽然没有病入膏肓,但长年累月的劳累也让父皇身患重疾,难以支撑了,你们兄妹俩一定要相互扶持,父皇只想把好的都留给你们,北渊交给你们父皇很放心,父皇也算了了不少心愿,现在唯一除了一件事父皇必须要去完成。”百里长歌和百里寄沧对视一眼,不解道:

“什么?”他突然露出一种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父皇要带着你们的母妃去游遍天下,父皇在年轻的时候就答应过你们母妃,将来孩子们都长大后,我们就要一起去游遍大好河山,现在你们的母妃虽已不在,可父皇依然要去完成,这是父皇这辈子最后的心愿。”他眼角闪烁的泪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折服,可只有百里弘文自己知道,自己和她曾经是多么的相爱,那年柳絮飘扬,她一身桃红裙衫,犹如一只流落在人间的精灵,灵动活泼,回眸百媚,

“我陈樱嫁给你,是你的福气。”那年十五岁的她,骄傲又漂亮,每当她说出这种可以说是自恋的话时,眸中都会闪出琉璃一般的光芒,她的骄傲与自满从不让人讨厌,举手投足都会令他痴迷,那时的他,只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尽数送予她,时隔这么多年,佳人已不在身侧,午夜梦回总会忆起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每当忆到深处,唇角的笑意,都如最初的自己,是啊,能娶到你,是我百里弘文最大的福气。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他一般三十年始终如一,随心而行,带着想要完成誓言的热忱,完成一段生命最终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