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难以抉择
作者:漫漫远汐      更新:2020-02-06 10:08      字数:3599

“上面吩咐说让你尽快动手。”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说,

“我已经在按他说的做了,可事情哪有他想的那么快。”女人的声音中明显夹杂着不耐烦,那男人听了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忍住脾气说:

“总之你动作快些,上面等着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女人到底还是敏感的动物,时刻警惕着周围,可他们的对话还是被躲在隐蔽处的百里长歌听见了,她也是今早散步时,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还真有了意外的发现。

微微探头,果然和兰池说话的人穿的是皇宫锦衣卫的服饰,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解,他们所说的动手,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了君流殇,还是要控制君流殇?兰池似乎感受到被窥视,小心的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其它人松了口气,悄悄的离开。

君流殇这几日被皇帝派去了舜城,舜城靠近南邑国,那里盗匪肆虐,终日祸害百姓,慕天临命他去剿匪,百里长歌不赞同他去,两人心里都清楚,舜城一带几乎已是盗匪的天下,就算让他去几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前去,万一慕天临又设了什么把戏该怎么办,君流殇思索了半日,后在看到一封书信才改变了心意,那是一封父亲写给儿子的信,微微泛黄的纸上寥寥数语,却写出了君孝礼对君流殇的期望,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忠于圣上,隐匿自己的锋芒,切莫功高震主,爱护西昌的百姓。君流殇看完内心酸涩,答应了前往舜城剿匪这件事,百里长歌也看了那封信,她实在无法想象君孝礼是怎么做到全心全意忠于慕天临的,他这封信无疑是在告诉君流殇,永远不要反抗,不管慕天临是何等的昏庸,如何的想致你于死地,你都要听命于他......百里长歌看向颓然垂首,眸中难掩晦涩的君流殇,君孝礼,你可知你的要求,对于君流殇而言,是何等的折磨?

他去舜城剿匪的期间,皇宫内也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慕子衿一直是慕天临最看重和宠爱的儿子,却在君流殇出发的第二日被慕天临从御书房内赶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暗自吃惊,百里长歌这件事还是从另一个想不到的人那里听说的。

那日,百里长歌刚起来没一会儿,正读着君流殇遣人送回来的信,他在信中说了舜城的情况,以及他有多么的思念自己,每读到这里,她都不由自主的露出甜蜜的笑容,

“王妃,有人来王府找您。”一个下人跑进来,百里长歌抬起头,将手中的信小心的折起收进怀中,才问道:

“可说是何人?”那下人摇摇头,

“那人只说是有急事要找王妃。”百里长歌心中疑惑,带着云臻和玳酌前往正厅,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裙裾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这个女子与百里长歌相比虽不及她明艳照人,但也给人一种细水长流的柔美,让人看了忍不住喜欢。

她见到百里长歌起身微施一礼,出口的声音十分婉转动听,

“小女紫川见过王妃。”她就是白紫川?百里长歌心里惊讶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含笑扶起她,和善的开口道:

“快起来,今日急着找我是为何事?”白紫川有些苦恼的蹙着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其实......是为了五皇子的事......”百里长歌闻言不解,子衿出什么事了吗?白紫川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原来慕子衿听说君流殇去舜城一事跟皇帝吵了一架,具体什么内容她不了解,只是她收到了慕子衿送来的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一些很颓废丧气的话,白紫川担心他出什么事,四处找他都没找见,所以才来找百里长歌,希望她能有所线索。

听完之后,百里长歌大致能猜出他和慕天临究竟吵的是什么,她细细的想了想,慕天临没办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儿子为自己的眼中钉说话,必定是恼羞成怒,才会急着派人找兰池,让她尽快动手,思索出事情的根根脉络,她眼里的水韵越发透彻。

“紫川,你不要担心,子衿绝不会做傻事,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她的话让白紫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显然想不到会是哪里。百里长歌微微一笑,问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白紫川低下头,轻轻晃了晃,

“不了,我就不去了......”她话音里的冷漠疏离让百里长歌有些不解,还未来得及问她,白紫川已经率先告辞,仓促离开。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她心中被疑惑填满,她后来听柳云飏调查说,白紫川本是一个没落名门的女儿,慕子衿对她一见倾心,白紫川虽然没有表示过什么,但慕子衿一直都坚信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后来白家渐渐消亡,仅剩白紫川和她的爹娘,在最重要的时刻,慕子衿被皇帝派去云顶山拜师学艺,那一年是他和她命运轨迹交错的一年,白紫川穷途末路之时被一名叫赵清溪的书生相救,那书生待白紫川的父母很好,虽然家境贫寒但却从不亏待白紫川一分一毫,白紫川渐渐发现,赵清溪在外做很多苦工赚钱,常期的过度劳累让他不堪重负,身患重疾,虽然他没有强求白紫川过什么,但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她毅然决定嫁给他,慕子衿学有所成后回来,佳人早已成为别人的发妻,虽然后来赵清溪还是走了,但白紫川甘愿为他守寡不再改嫁他人,后来太后欣赏她的品性,决定收她为义女,慕子衿再三劝说,可白紫川为了能让他断了念头,答应了太后,成为了西昌的卫溪郡主,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成了自己的姑姑,任谁都受不了,可慕子衿这些年居然锲而不舍的依旧在追寻,百里长歌听了后在心里默念,卫溪,为溪,想必在天上的赵清溪心里也很欣慰,自己的妻子会如此的挂念自己。

到了百里长歌所说的地方后,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慕子衿,他喝了很多酒,趴在桌上眼眸微闭,百里长歌回身示意了一下,云臻和玳酌悄悄退了下去。

轻然坐在慕子衿身边,百里长歌望了眼周围,环境优美,视线极佳,作为一个山中酒馆,这里实在可以说是散心的好地方,酒馆位于竹林间,跟别的酒馆不同的就在于,这个酒馆的底部交错搭建了一个很高的竹台,所以酒馆远远高出竹子的顶端,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虽然搭建的很结实安全,但就踩在这镂空的竹梯和这不小的高度,也足以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了。

慕子衿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他伸出手摸索着桌面的酒壶,摸到后怎么都拿不到跟前,奇怪的睁开眼,只见一只葱白小手正按着自己想拿的酒壶,虽然那手很小,但力气却很大,他奇怪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眼睛一瞟就见百里长歌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里的锋芒十分锐利,跟流殇那家伙相比丝毫没有逊色,都是一样的震慑力。

“嫂嫂......你怎么来了?”看他虽然喝了不少,但神志还算清楚,谈吐也很利索,百里长歌才撒开手说:

“白紫川来找我了,说到处都找不到你,怕你做蠢事。”慕子衿听她提起白紫川有些意外,朝她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期待的身影,苦涩的抿起唇,他的表情落在百里长歌眼里,她发觉这两个人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对方,只是恰好对方都不是坦率的人而已,她释然的展开眉眼,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也罢,让他们自己摸索好了。

“嫂嫂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百里长歌笑了笑,没说话,她也是听君流殇无意提起过,他们俩相识在这个酒馆,那时候,每当慕子衿做了什么对不起君流殇的事,他都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喝闷酒,为此君流殇没少笑话过他,这一次她也是猜测他会在这里,没想到果真在这儿。

“你能告诉我,你为何会和皇上发生矛盾吗?”百里长歌问,慕子衿悠悠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檐,眸中的光晕斑驳无痕,

“我早就发觉父皇对流殇心存芥蒂,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想打压流殇,可后来逼婚,军令状,包括刘文相一事都让我渐渐觉得,父皇的目的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很不满,为什么流殇忠心耿耿他却一心想置流殇于死地?虽然我们没有血浓于水的关系,但流殇是可以陪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彷徨了很久,也躲避了很久,一边是我的父皇,一边是我的兄弟,我无法做到完全摒弃一方来与之为敌,可这次我终于忍不了了,舜城究竟藏了多大的玄机我不知道,所以我去找父皇,想问他到底还想怎样,他很生气的训斥我,他如何骂我都无所谓,可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出绝不会罢手的意思......”他越说越觉得痛苦,他紧蹙的眉心仿佛凝起了冰霜,他抬眸看着百里长歌,说了一句让百里长歌后背发凉的话,

“嫂嫂,你说会不会终有一日,我会亲眼见证流殇和我父皇中的一个在我面前离开?”百里长歌感觉到手心发麻,微微动了动才发觉自己的手变得十分冰凉,她僵硬的笑了笑,安抚道:

“你放心,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那些不想面临的事就不会发生。”这句话的真实性就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她心里很清楚,有些事不是想避免就一定避的开的,若是那样,自己也不会被湘儿背叛,也不会被楚萧然欺骗两次。

而慕子衿像是信服了那句话一样露出了略微释然的神情,

“谢谢你。”

那一刻,两人便从心底明白,有一些友谊,或许是从心照不宣开始,而有一些却是从用谎言编织出希望对方安心的善意开始,但初衷都是我想跟你成为朋友为起点,变成了陪伴对方一生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