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怪僧
作者:衡芷乐羊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39

杨天啸嘱托店员几句走出店门,边走边揉了揉额头,头痛似乎更厉害了些。

天色已经全黑了,天空不时何时凝聚了厚厚的乌云,黑压压的不断交缠翻腾,云隙处不时闪现一道细小的如蛇电芒。

“这鬼天气”杨天啸看了看天,捶了捶额头笑骂,低头喃喃说:“怕是要下雨了吧,难不成头痛和天气有关……大概是提前中年更年期风湿头痛症发作了,呵呵。”

打手势招了辆载客的摩托,坐上约几分钟后到海边,一跨而下付了车钱,施施然走入肥妹大排档。往老位置一望之下,小胖海和刘礼已经早到了,一桌的酒菜琳琅早早排好了阵势。刘礼儿时绰号叫“馋虫”,那是大伙一起在外野宿时见他睡觉流口水睡姿象虫子起的。三年过去,刘礼的身子明显高壮了不少,脸色更多了些常历江湖精悍的神色。

“胖子——”

“馋虫——”

“小狗子——”

三个儿时至现今的好友眉开眼笑相互叫唤着,你捶我一拳我骂你一句,一股亲密无间的温馨弥漫心头,儿时玩闹情景一幕幕闪电掠过,历历犹在眼前。

一番离别后的玩笑喧嚣后,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酒席上。菜是常见的虾蟹,酒是大排档自酿的米酒。在三人久别重聚后,吃在嘴里竟是美味非常。

情是色之源,酒是愁之引。三杯猫尿下肚,情绪经过酒精的发酵,不断的膨胀,至不可抑制。三人的话题渐渐从各地的奇闻异事移到了人生不如意上。

NN个熊,“馋虫”刘礼一句四川经典骂,如同一点跳动的火星点燃了各人内心干燥的心田。这下可好,经典国骂陆续登场异彩纷呈,骂天骂地骂猪骂狼,一时气氛好不热闹。旁台的顾客或手指或皱眉,三人也视而不见当其隐形。

“阿弥陀佛!施主行行好。施舍几个香油钱。”随着一声低沉地佛号。一个海碗大地漆黑地钵盂突然伸到三人桌前。一只干枯黄瘦地手在钵底稳稳托着。

杨天啸转头看去。微微一惊。只见。一个身材高瘦地老和尚正站在他地身侧。约五六十岁地年纪。垂眉低眼神态慈祥宁静。一手持黑钵一手下垂执着串黄木念珠。褐黄色打着补丁地僧衣。端直笔挺地身躯。最引人注目地是。老和尚额前地两条黑白斑驳地长长眉毛。一直垂到了嘴际。

和尚出现地异常突兀。三人事先一点没察觉有人靠近桌旁。按理说。桌子不大三人几乎成品形地坐位。没理由会没发现一个活人在走近。三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各有些惊讶。可这时三人酒量已达了七八成。酒气上涌酒意醺醺。又正骂得豪爽畅快。自然把这些许地惊讶放一边去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施香油钱。”黑白长眉老和尚又宣了句佛号。钵孟向杨天啸面前移了移。

“我靠。这么多人怎么偏偏伸到我面前呢?”杨天啸暗骂一句。轻皱了皱眉。他倒不是在乎几个钱。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又望了望老和尚。转身随手移开只小碗。抓起小碗下压着地买花生剩地几块零钱放进黑钵里。而后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又挪动步子转回身来。正想说话吆喝喝酒。突瞥见自己地“馋虫”刘礼神色怪异。楞楞地盯着自己身侧。不由奇怪顺着他地目光再转身看去。原来。老和尚根本就没走。依然垂眉低眼。一动不动笔直端立着。见杨天啸转身。微抬眼用那浑浊地黄眼珠看了看他。又低下眉来低唱了句“阿弥陀佛!”。接着又一动不动了。

老和尚抬眼望过来的一瞬间,目光有意无意的与他目光轻轻一相触即分开。那瞬间,杨天啸只觉得心中突突一跳,也不知真的还是错觉,似乎看到老和尚那黄浊的眼睛里浑浊尽去,瞳仁里一丝细细的白色光芒迅快一闪。那光芒虽细虽快速消失,竟给了他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

须臾,杨天啸回过神来,摇摇头认定是自己心理作怪,想了想,心想这怪和尚说不准还有些道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暗暗唠叨了一句:“怪老头,臭和尚,贪心是罪恶根源啊。”随即索性把碗下剩下的十块钱都扔进了黑钵里。随口说:“反正也没几块钱,都给你好了。”

黑白长眉老和尚仍然一动没动,似乎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端立犹如一尊石像。杨天啸一下楞了。“馋虫”和“胖子”也有点发楞了,一个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一个伸了一半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三人这年纪,加起来也有六十几年,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怪和尚,似强讨却没架势,似哀乞又没言语。老实说,强讨的人,他们三人喜欢,因为他们骨子有股野性,有机会借机发泄最好。哀求也好应付,在座的三人哪个不是经验丰富,街上的乞讨小儿也不知挡了多少回,还不忘向他们不远处监视的的“领头人”瞪了不少眼。眼下这般,软硬不是,他们自然一时不知怎么回招。

好一会儿,老和尚似乎从长长的思索中醒悟过来,高瘦的身躯动了动,手执念珠的的那只瘦手慢腾腾的伸进漆黑钵盂,似摸索似揉搓了好一阵子,竟摸出一张约两指宽巴掌长的黄色纸符来。爬虫样缠绕的黑色符文遍布黄底符面。走前几步,慢慢把那黄纸符放到杨天啸桌面上,随即退后几步,单掌合什低念了句阿弥陀佛,转身挥挥袍袖走了。步态不大不小不疾不许,来时无影去时无声。

黄纸符皱巴巴的静静躺在桌面,似乎还带着点酸膄的怪味,看着就感觉恶心邪乎。三人楞楞的目望着老和尚洒然而去,又看着桌面的怪符,相互对视一眼,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走了,终于走了。”杨天啸首先反应过来,心下一松,轻吁了口气说道。

“这怪和尚……”小胖海低声骂了句,想了想,一本正经又怪声怪气的说出了一句张爱玲老和尚版名句:“老和尚你悄悄的来,正如老和尚你悄悄的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几块钱留下一张草纸(厕纸)。”

“妈的!充斯文!”“馋虫”瞪了小胖海一眼,翻翻白眼骂道,随即大声说:“你他妈的来,你他妈的走,挥一挥臭肥手,不带走一片臭云彩,留下一片臭汗。”

三人又对视一眼,都感觉怪怪的,忽然齐齐哄然大笑起来。

搞怪的话一出台,气氛又上了来,酒杯纷纷举起,黄纸符早被扫到地下。那黄符飘飘落地轻摇了摇垂下。忽一阵微风吹过,纸符被吹起,扭动几下翻滚着向一旁大排档的竹棚边缘去了,穿过竹棚下的一小洞,悠然消失在黑暗里。

三人分别时,时间差不多近两点了。三人都喝过了头,头重脚轻晕沉沉的。“馋虫”和“胖子”相搂肩膀,挥了挥手,爬上一辆的士走了。杨天啸选择走路,反正这“肥妹”大排档离他家近也就一条街的距离,正好散散酒气。

这是一条不大也不繁荣的小街,街上灯影昏暗,静悄悄的,矇眬的商铺幢幢的黑影。杨天啸走一下停一停呼一下酒气,脚步摇摇晃晃的。

忽然一阵狂风刮起,飞沙走石,天边乌云层层凝聚,夹杂着雷声隐隐。

杨天啸一手挡在眼前,微眯着眼睛,继续踉踉跄跄的走着。渐渐的,雷声越来越大,轰轰的一声接一声在他头顶炸响,风也吹得越发起劲了,一股股的直往他怀里钻。

酒意经风一摧,酒气更是上涌,杨天啸醉意更多了几分,心里不知怎么的涌起一股难受悲伤的感觉,一阵阵的压迫着他的胸腔,窒闷得似乎要爆炸开来。风寒沙刮雷声烦,似乎跟他作对似的,在他的耳际心窝甚至是神经里嘶声大吼拼命的拉扯。

正烦躁时,脑海里忽然涌现一首叫作《忘尽心中情》歌,那是他平常比较喜欢的歌,于是向天大吼一声,大声唱了起来。

忘尽心中情

遗下爱与痴

任笑声送走旧愁

任美酒洗清前事

……,……

四海家乡事

何地我懒知

顺意趋寸心自如

任脚走尺躯随遇

……

难分醉醒

玩世就容易

此中胜负

只有天知

披散头发独自行

得失唯我事

……,……

歌词时断时续,声音时大时小,沙哑悲愤。

约半小时后,杨天啸到了家,倚着门开锁后几乎是摔进的家门。手在墙上一撑稳住身子,用力之下微出了些汗,脑子也清醒了些,遂变得蹑手蹑脚起来。他最不愿面对他老妈那失望而关心的眼神了。悄悄无声的溜进自己的房间,用尽最后一丝的清醒艰难掩上房门,轰然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窗外,狂风怒吼,电蛇飞舞,霹雳连珠,一场罕见的暴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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