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月后，我的病基本痊愈。

方寒衣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我奇怪为何他没有成为御医，或名满天下的神医，仿佛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药到病除。连外伤，用他给的药膏都是看得见的好转。

这个人清逸出尘，却不古板严肃。比如他给我两大盒外用的药膏，我忙说用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他温柔的道，有少夫人帮你，早晚用的到。

能下地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张罗了一桌子菜，然后拉凌兰过来，和她谈我的往事。一是感谢她那么多日子来对我的关照，二是建议她去别的主子那。

我打心里愿意她走，看见她脸上的淤青我做不到问心无愧，留下，保不准哪一天林墨研又拿凌兰来折腾我，牵连无辜，着实自责。

我诚恳道，“凌兰，我去和程总管说，换你去伺候雪姨或者二小姐怎么样，她们人都善良，且你也熟悉，你去她们那儿，我安心。”

凌兰用力的摇头，急道，“小姐，我哪也不去。”

我叹道，“傻丫头，我不是什么小姐，让任何一个外人说，我都不如你，你是清白的姑娘家。话又说回来，咱们都是女人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在我这，名声不好，若谁想为难你，嚼你舌根子，泼你一身脏水，怎么都洗不净。”

凌兰低下头，半晌道，“我知道，但是我不离开你。”

我轻轻拍她手道，“凌兰，我知你是个好姑娘，可是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到不如去别处，我有事，你还能出去帮我叫叫人，你说是不是？”

凌兰沉默。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轻快地道。“下午我去和程总管说。”

我站起。转身向凌兰屋里走。“我帮你拾掇拾掇东西。”

凌兰抓住我手。我回头惊讶道。“怎么了？”

凌兰突然跪下道。“小姐。我不关心你地过去——要真说过去。你小时候还是个官家地千金小姐。你病地时候我就想过了。我留下来陪你。”

我赶忙把她扶起来。

“你说地都在理。也许我走了更能帮你忙。可我还是不想走。这么个时候。我走了。你就更孤单了。我不聪明。没别地亲人。也没什么本事。救你地事情我做不来。弄不好还会耽误你。我能做地就是陪着你。让你说话地时候有个人。就足够了。”凌兰越说声音越小。

我一把抱住她，头埋在她肩头，鼻子发酸，忍着不流泪。

爹，有个很好的姑娘对你女儿如此的好，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自己不垮就有希望？

“你叫我姐姐吧，如果你真的不嫌弃我。”我松开手，正视着凌兰道。

“这怎么可以，”凌兰眼睛睁的圆圆的，充满诧异，“我是下人，你是……”

我捂住她的嘴，实心实意道，“若说身份，我实是最卑贱的了，和你称姐妹都怕你嫌。”

一番争执，凌兰方才低声叫我声姐姐。

要保护这个妹妹，我心里洋溢着幸福，从此，我不是孤单一人了，我也有了亲人。

或者因为上次闹的有点大，也或者顾忌着雪姨，林墨研这半个多月并没有来找我麻烦，算一算，还有将近两个月沈远客才回来，不知道中间还会生出什么。

那天雪姨说让我和沈远客提一提，嫁他作小。时至今日，想起来这句话，还禁不住心惊肉跳。不过总算是明白沈荃玥的聪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原来她有那么明白的一个娘，明白到了人人都觉得太愚蠢。

嫁人。

太遥远的词。

况且是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就算公主嫁他，我都觉得不枉。他是天，我是地，嫁他，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因为贪的太多，攀的太高。仿佛乞丐穿龙袍，别人不来赶，自己也知分量。

因为在乎，所以远离，不会太近，也就没有矛盾，故而不会争执，不奢望，不绝望。

不如当个朋友，天长地久，此情绵绵，不会成恨。

零零碎碎的，这些日子好像很平淡的就过去了。

只除了一点，方寒衣问我道：

三姨太和沈行是不是你杀的？

那瞬间，我惊呆了，怎么也反映不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方寒衣静静的看着我，等我回答。

三姨太和沈行是我杀的？这太匪夷所思。但话说回来，我思路渐渐清晰，难道方寒衣之前对我的冷淡和厌恶是因为这个？我心里有些喜悦，原以为他厌恶我，因我肮脏，因为在沈家的虚伪和撒谎，那样我无可奈何，无论好坏，历史发生了，就不能改变。然而若认为我杀了三姨太和沈行，则是子虚乌有的事。

想到此，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推测那么认为我，我都不可戏谑，于是正色道，“苏青嫣对天发誓，三姨太与沈总管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方寒衣盯着我，这个慈悲的男人也有锐利如鹰的眼神，让人无法躲避。我迎着他目光，坦坦荡荡。

许久之后，他移开视线，缓缓道，“苏姑娘，对不起，我冤枉了你。”

我松口气，难得的松了口气，微笑道，“方公子，幸好你问我，才能让我分辩这一句，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认为人是我杀的呢？”

方寒衣摇头道，“既然不是你，我之前的猜测都错了，也就不必说了。”

灵光乍现，我脱口而出道，“那么，是不是沈公子也认为是我杀的？”

方寒衣点点头。

我恍然大悟，在陈县丞来的时候，错身而过的片刻，沈远客对我的冰冷，以及那段时间的厌恶，都来源于此。

只是，越想越糊涂，为什么认为我是凶手，“方公子，”我恳求道，“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怀疑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互相印证下，或者还能找到真凶的线索。”

方寒衣沉吟下道，“首先，苏姑娘你来了之后沈府才发生这样的事，在你来之前从未发生；其次，我未和你说过，你所患之疾病，并非寻常，乃是极为罕见的，某些时候，在病中你会呈现出不由自己控制的行为，彼时你的力量速度等等都会远超平时，可以说你是完全具备杀害芳浣和沈行的能力的；第三，”方寒衣笑笑，继续道，“苏姑娘你很聪明，方某却是个不聪明的人，所以觉得我的推断中如不合理之处，也一定是你聪明的没让我知道。”

我语塞，问题又踢给我了，以前怎么会觉得方寒衣纯洁的人善可欺的？

思索片刻，我道，“方公子，除了你所说的病是我不晓得的，但是你所谓的我来了沈府之后才发生这样的状况是不对的。”说罢，我为他讲了沈荃玥的发现。

方寒衣脸色凝重，眉头紧锁。

“方公子？”我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吗？”

方寒衣勉强的笑了笑，道，“荃玥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都会发现的事情，我们这群大人居然无一发现，太过废物。”

我道，“也不是这么说，你们每天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不会注意到谁走谁留，所谓赏罚分明，来去正常，对你们来说，谁伺候都一样。可是荃玥年纪小，又日日在府内，反而对这些格外敏感，谁时常陪伴她都记挂的很，寻下去，就发现问题。”

“苏姑娘，”方寒衣站起身道，“在下先走一步，你的药我都交代给凌兰了，一定记得吃，否则你会做出神智失常的事情来，绝不是我威严恐吓，苏姑娘，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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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基本上是很不会说话的，所以过多的言语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谢谢各位的阅读，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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