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伤春春复暮(25)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96

窗子外是潇潇雪色,白茫弥盖,窗棂处腊梅傲雪盛开,窗子内是餐桌玫瑰色布条铺成,清雅水仙青翠欲滴,十几个琉璃金色盛盘可比皇庭御宴,在房屋顶吊坠的棱角玻璃发出的桔色灯线下很是迷离,再配上留声机里轻盈活泼的《夜来香》,配上直通楼下的大红色泽地毯,简直恍然若梦的不真实,似乎她不是被林亦之逼迫而来,不是被林亦之架上无形的铁枷,而是他殷勤相邀的贵客贵宾。

瞧她翩然而下,翠芝颇有绅士风范地拉开倚凳,待她微笑答谢落座后,又端了托盘过来,在她面前依次摆下白瓷碗筷酒杯,继而一一掀开盛盘盖子,一股股佳肴香气顿时扑鼻,且不说色泽鲜明,**食欲,每道菜或鲜花陪衬,或凤凰造型,或排布成鸟鱼,每道菜皆与天上飞鸥、地上走兽、水里游虫生生相息,即便游走世界各地,尝过大江风味,她仍是为眼前说不出的丰盛唬得眼睛直楞。

翠芝见状,左嘴角如月勾起,终露显一丝似消非笑的纹路:“以前怎么没见过青黛小姐,青黛小姐与我家少爷应该相识不久吧!”

不久?既然这丫头喜欢自以为是,她也不能束手就擒,被外人牵住鼻子往城门上死撞,她浅浅一笑,坦然道:“也不算久吧!前后有六年了。”

“六年?”

这回答俨然超出对方意料,那脱口而出的惊叹声几乎震颤了头顶摇摆不定的光线,她内心轻笑,面容却是恬淡,一池平静地竖起象牙碗筷,正待说两句似是而非似有似无的暧昧之言时,却突然听到啪啪的巴掌声,一个竖着小辫身着碎花小袄的丫头随即端了壶酒出现,递到翠芝面前,恭谨道:“小姐!”

小姐?早料道她不是一般的丫头。

翠芝接了酒壶在手,却是指着青黛面前几道鲜嫩菜肴,吩咐道:“春桃,把这道‘*****一扒’,这道‘金风玉汤’,还有这道‘春风十里扬州肠’,给撤了吧!”说罢又转身对青黛笑颜道:“想不到青黛小姐与我家少爷相识那么那么那么长久,这几道菜太过青嫩香艳,好像不太合青黛小姐的口味,我擅自作主撤换掉,青黛小姐应该不会生气吧。”

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在言谈举止间,她已成了对方瞄准的箭靶,处处暗示她与林亦之的关系,青黛微刻呆怔,大度道:“我既来了这里,就是这里的客人,向来客随主便,不曾客挑不是。只是,”她僵在空中的筷子捻了重新摆在眼前小碟里色泽晦暗的腌菜,话锋一转:“这些菜创意有余却不够文雅贴切,我想这道叫‘云雨巫山枉断肠’……”

她话未说完,翠芝突地噗嗤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几尽讽刺,几尽可笑,笑得她莫名其妙实在露不出笑容时,方说道:“看来青黛小姐对这道菜很是上心呢!想当初刘姥姥刚进大观园那会儿对这道菜也是细嚼半日,最后品出了一点儿茄子香。”

嗯?这丫头是变着法儿笑话她是乡下来的刘姥姥,是没见过世面,也许不是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是讥讽她认识林亦之,是瞧见林亦之待她的态度,嫉妒在怀,笑话她攀了高枝,青黛低头佯装端详,佯装疑色,沉着说道:“不是我上心,记得家里嬷嬷每次做这道茄鲞都是把茄子皮去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可看这道好像缺了香菌,缺了蘑菇,缺了鸡油,缺了干果子,只有腐干作料,唉,这也难怪,毕竟你太年轻,也只是听说过这道菜式,或者只是看过菜谱,或者只是尝过一次,要作出茄鲞的味道还是欠缺了些火候。你叫翠芝,是不是?我想,你应该觉得我说得很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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