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边，齐晏那头，沐赤溪实在忍不住问了个究竟。
有点吊儿郎当气的男人神情严肃，“子卿，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把事情暴露给那个颜碧？别跟我说是武陵门的缘故，我不会信的。”
齐晏注意到他指名道姓，也清楚这回是避不过，只是看着好友神色还是不由莞尔，“你这个表情，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沐赤溪真恨不得拿锤子敲他脑袋了，现在是调侃自己的时候吗？！
齐晏也就笑了下，“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弄个明白，我就从头跟你讲。”
“赤溪应该还记得，数年前我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吧？”
“当然。”沐赤溪眼里有淡淡的怀念之色，“那时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受了点教训就觉得委屈，然后头脑一热，想自己出来闯荡江湖。”
年少轻狂仗剑走马，听着就激情热血，男儿豪气上涌。
齐晏颔首，“但是当时母亲还交付我一件事。她说未进宫前，曾有一位闺中密友相交甚笃，奈何一入宫门深似海，竟就这么断了联系，想让我游历的时候多留意一番。”
“就算找不到人，知道些情况也是好的。”
“但是那时你也知道，我何曾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唇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来，有点自嘲好笑的意味。
沐赤溪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我们一路出京游历，确实颇为快意，但是也惹来不少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我们俩还失散开，只能靠自己前行。”
“这段经历，我们彼此都没有告知。”
“之前是因为好面子，后来嘛，就纯粹是因为时间不合适了。”
说到这里，沐赤溪不自然地偏了脸，“我可没有好面子。”
那样的窘事自己知道就好了。
齐晏也不拆穿，笑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好了。总之我是这么想的。”
沐赤溪：“……”
算了，看在他坦然相告的份上，忍了。
“虽然不清楚你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我估计比我好，”他想起来还觉得庆幸，“我没碰到什么好心人相救，也差点把自己折腾得没命。”
“人烟稀少的地方固然无人相救，但同样也不会有人为的危险。”
“我当时也不敢露面，毕竟伤势不轻，生怕被人逮到，兜兜转转，竟让我偶遇上了母亲口中所述的人。”
“当然不是母亲认识的，我只知道那个人和母亲说的人必然有关联。”
“原因就是你看到的，那幅图上的徽记，出现在了那个人身上，想起来了，我干脆顺势在那里停留下来。”
“再后来，就是调查和养伤，这些你都知道的。”
齐晏说完就闭上嘴，很耐心地等好友消化完自己说的事。
沐赤溪眉毛一抖，“就这样？没了？”
齐晏想了想，“应该是没了，其他的都是些琐事，并不重要。”
也没必要讲出来。
沐赤溪有种掐死他的冲动。
老大！你这重点呢？！重点不应该是你查到的东西吗？！
这流水账一样的故事谁想听啊！
沐赤溪很愤怒。
齐晏在他的逼迫下，只好又回想了一遍，仍然不觉得自己的话需要补充。
该说的都说了不是吗？
沐赤溪泄气，挑明了说，“那你查到什么了？你母亲跟你讲的又是什么事情？牵涉到什么人了？”
见齐晏就要开口，他忙强调道：“最最重要的是，武陵门跟这有关系吗？”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其他的，那都不重要。
齐晏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跟你说吧，母亲说的人跟武陵门没有关系，但是他的后代在武陵门，所以我找东西时也来了这里。”
沐赤溪瞬间来了精神，“还能扯上后代？快说说，是谁？”
这次总算没让他胡乱猜一气，齐晏干脆地说道：“武陵门这一代的大师兄，严蓝。”
惊讶。
“你是说招待咱们的严公子？不是颜小孩也不是他那个言师兄？”
“不是。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严蓝。”
“可严蓝，不像是有旧的样子啊。”沐赤溪纠结，“要真是这样，你找武陵门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齐晏一笑。
“与母亲有旧的是严蓝的父亲，并非严蓝本人，你要看得出有旧，岂不是怪哉？”
“那，严蓝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的。”齐晏对此可以确认，“他和颜碧兄弟两个，都很清楚。”
沐赤溪恍然，“难怪你当时一点儿也不避着颜碧。”
闻言齐晏默了默。
赤溪所言有一部分原因，但当时颜碧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压根不清楚，之所以没有避着对方——
这个就不用告诉赤溪了。
以他的性子，若是解释反而不妙，就让他这样以为也好。
沐赤溪打破砂锅问到底，“严蓝的父亲，是已经逝世了吧？那你当时怎么办的？”
齐晏微叹，“有信物在，总有法子可证的。事关两位长辈，如果弄虚作假，对谁都没有好处。至于武陵门，我是事后方知。”
“那你对武陵门，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我也想了解你是什么看法？”齐晏不答反问，“我们的身份，肯定是无法被取信的，不过这也不是我们的目的，武陵门的情况，严蓝也大致讲过，你呢？怎么看？”
沐赤溪往椅背上仰，闭着眼摇头晃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们既不作奸犯科也不谋财害命，要什么看法？”
齐晏额头青筋蹦了两下，“沐赤溪！”
“欸欸，别那么大火气嘛。”他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半睁着眼，“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对不对？至于看法，人家干脆咱们也利落点呗，直说啊！”
能快刀斩乱麻的事，何必多纠结。
倒是说得齐晏愣了愣，“你这么说，似乎也很有道理。”
沐赤溪得意地笑。
然后一大瓢冷水泼下——“所以到时候，就麻烦咱们沐楼主去说一下好了。”
沐赤溪猛地跳起来。
抓着齐晏的衣摆认错认得干脆利落，“我错了老大！”
齐晏淡定道：“你哪儿错了？”
沐赤溪摆出认真脸，“说着容易做着难，要是这么开门见山，听估计能听了，但是武陵门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隐世门派，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下决定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沐赤溪也就是刚刚昏了头，人还是很精明的，“不过还要看看是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