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碧走了神，自然没将齐晏的话听全，于是到了启程时，还一头雾水。

偏偏齐晏也不肯再透露，只说他能讲给他听的都讲了，他应该能猜测到才对。

颜碧默默咽回了疑问。

也想开了，既然他知不知道，齐晏都会带他过去，也不必急于一时，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指不准是个惊喜。

当然他想得有点多了，到了目的地，还真是有惊无喜。

任谁被人卖关子，最后发现自己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最熟悉的，表情都不会怎么好看。

不过颜碧不是一般人，该有的风度半点没少，就是称呼上暴露了他的心情，“齐公子，就算你不想带我来，我最后还是会到这里来，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阿碧，淮秀山的后山，你来过几回？”

并不介意他的情绪，齐晏浅笑着问，一派优雅天成。

颜碧不小气，虽然开始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大概只两三回吧。”

淮秀山他熟悉，可这么大的山，有平坦的地方自然也有险峻的地方，后山势高坡陡，又荒芜得野草漫生，要说来肯定是来过的，但次数也不会多了。

齐晏带他到的却是后山山脚下。

颜碧也鲜少踏足的地方。

齐晏已经把人都留在了后面，这时候伸手就拉住了颜碧的手。

颜碧下意识地挣了挣，被他反手紧紧握在掌心，“阿碧，我会向你坦白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颜碧安分下来。

心里却不自在，他这么听齐晏的话干什么？还有气没出出来呢！

齐晏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笑意愈发柔和，“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不良企图的。”

颜碧觉得这话不太可信。

某人这副表情，分明就有不良企图。

不过也识趣地没多说，“莫不是这里也有什么秘密？”

齐晏温和地微笑，眼神带上些许柔色，“若我有这么多秘密，早就积压在心而抑郁了。”

男人笑得调侃，“但你会乐意分享一下的，对不对？”

就本心而言，颜碧还真的说不上乐意。

哪怕齐晏说得再好听，这种行为，到底还是属于强制性的。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颜碧不喜。

这样算什么呢？

他的性子不热衷于被动，更别说对方在某种程度上的过分强势。

不是不能拒绝，只不过为了一些原因，他不好拒绝罢了。

毕竟也不到触及底线的程度。

齐晏没有讨人嫌地多话，唯独握着颜碧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对于颜碧，他确实了解得不少，奈何对方的性子实在淡漠，饶是如此，他也很难明白颜碧有时候的想法。

齐晏对此总会心生无力，然后又振作精神。

自从他决定了，要将阿碧留下，那么就不会半途而废，尤其一天天下来，对于颜碧他是怎么样的心思和想法，也基本弄明白了。

既然颜碧注定是特别的哪一个，那就没什么可说，先将他绑在身边是正经。

可颜碧又哪里是简单的人？

几次交流，他都很难把对方当成简单普通的少年，更别说顺利地留住人。

齐晏对如今的状况已经十分满意了，能有机会单独相处，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阿碧，你信人有前生后世吗？”

“齐公子聊天的雅兴还真是不错。”

“我以前不信。”浅浅的轻叹，带着难以静下来的心绪，“如今却不由得真信了几分。”

“那也当不得几分真。”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

“还有多少路要走？”

“放心，很快就不会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莫名又能串联在一处，齐晏捏了捏少年柔软的手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放心，很快就不会了。”

他一向待人以诚，这次亦是。

颜碧再多的气，也消散在了他的话语中。

并不是他太心软，而是这事未曾触碰到他的底线，对方又是目标的身份，多少能作为放过的筹码。

齐晏似乎很习惯这样难行的山路。

牵着一个人，速度也不见得慢了多少。

颜碧也不会拖后腿，两个人上山所用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齐晏没有卖关子，直接就领着人到了地方。

和上次的山洞不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处别致的小园。

名副其实的小园，匾额上的两个字龙飞凤舞。

但又不是贵胄之家的那种山中别院。

处处彰显秀雅别致，却不是靠着富贵底蕴来表现，相反，用的是山中的草木花鸟。

生动而不刻意。

“我母亲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很短暂，但是很快乐。”

“她说，年轻的时候留下的回忆总是美好，像个甜蜜温馨的梦。”

“所以后来想起时，也显得美好。”

“人这一生，大抵快活的时候很少，但就因为这样，快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快活。”

“阿碧。”

“找武陵门，若说执念，也就是少时轻狂不自知，想一仰江湖之风，若说另有原因，大概是母亲曾经行走过。”

“别的，就再没有了。”

“我带你来这里，也只是因为，比起口说无凭，我更希望，你能打心底相信我。”

齐晏说了挺长的一段话。

却一直没有把视线从颜碧身上挪开。

认真严肃的模样，很像是将一颗心都捧到了面前。

颜碧久久没有开口。

旧的疑问解开，新的疑问又来。

“齐——子卿，”他略迟疑，称呼换成了字，“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些？”

他没有直说。

齐晏知道他的意思。

“阿碧的问题，我也疑惑了很久。”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男人嘴角笑意缱绻，满目温柔，“就好像莫名其妙一样对阿碧上了心，然后慢慢陷进去，怎么也挣扎不出来了。”

“我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妥。不是么？”

颜碧说道。

眉心点染无奈，仍然想不通。

听着像一见钟情。

这样俗的事，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真的会笑得喷出来。

然而主角换成了自己，就不那么美妙了。

事情转折若此，实在不寻常。

齐晏笑了。

“那大概是因为，阿碧对我，还不是我对阿碧一般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