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着雨，张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断回想一年前进入外门堂到前几天的所有事情。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他一身衣服没有干过。

就这样走了几天，雨，终于彻底停了。

雨后的阳光特别灿烂，还伴着微风。张扬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晾在树上，不久就晒干了。他这才把身上土灰色的工人衣服脱下，穿上刚晒干的衣服，衣服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把那身外门堂带来的土灰色衣服，扔在一边，把祁薇送给他的那双鞋，也放在一边，换上了自己原来的鞋。包袱一下子轻了许多。他脸迎向阳光，吹着微风，一时间就忘了刚才还烦恼的事情，感觉一切都舒畅自在。

张扬又走了十多里路，到了一个生福镇的地方。

正值中午，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呱呱叫。摸索了一下钱袋，只剩下二十文钱了，这点钱也只能买些最便宜的干粮了。他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写着“生福第一肉包子”的摊档，一个大叔在往袋子里装包子，面前是两个带帽子的顾客。

“真的这么好吃吗？肉包子怎么卖？”张扬上前问道。

“小兄弟，你来晚了一步。今日的肉包子都让这两位大哥买去了。我要收摊了，你去别处看看吧。”卖包子的大叔说道。

肉包子的问道，闻起来真的很香，让张扬垂涎三尺。

“两位兄台，能否让几个肉包子给我？”张扬说着掏出十文钱，跟身旁两人说道。

“去去去，不卖。”其中一个顾客不耐烦地说道。

张扬撇了一下嘴，正准备走，却看到肥胖一些的顾客摘下帽子，扇了几下满是汗水的脸。他是个光头，头顶还有几点香疤。在蒙开州时，张扬曾经碰到过化缘的和尚，知道这是和尚的才有的印记。

莫非他们是宗朝寺的和尚？张扬想起了出门时父亲交代的一件事情，去宗朝寺感谢当年救他们两父子的普问高僧，正好能问问这两人。

张扬这次拱手问道：“在下张扬，两位和尚朋友可是宗朝寺的僧人？请问宗朝寺怎么走？”

还没等那个肥胖的和尚说话，他身旁的男人不耐烦地说，“什么宗朝寺？不知道！”说完，包好一堆包子，两人就快速离开，看都没看张扬一眼。

张扬心想，这两人应该不会是宗朝寺的，宗朝寺可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僧人不可能这样无礼。

卖包子的大叔好心地说道：“小兄弟，你往这条大街一直走，有一家小酒楼，那里的东西也不贵。”

张扬道了一声谢，就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张扬来到一家两层的小酒楼前，在门外就能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走进去，酒楼虽然小，几张桌子都有人坐满了人，看来这里生意很好，饭菜应该很好吃。

张扬摸了摸钱袋，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道：“掌柜，来一碗素面。”

掌柜看到张扬背着剑，心想应该是江湖人，心情显得紧张。他说道：“客官，你看今日小店的桌子都满了，还请你到别的地方用餐吧。”

楼上传来粗声骂人的声音，“他妈的，那还干不干啦！”

张扬一听，说道：“那我上二楼看看还有没有位置。”正准备上去二楼，看到楼梯中间站着一个少年，盯着张扬看，并不说话。少年蓬头垢面，面前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一身深棕色粗麻布衣服。他一只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刀柄，看着张扬。

小二见这个阵势，连忙上前拦住张扬，讪笑着说道：“客官，今日我们生意好了点，楼上也已经满座了。”

张扬看着旁边桌上的人吃得很香，想必这里的饭菜绝对可口，但是掌柜小二说没有位置了，他只好出来。

出了门，张扬无意抬头一看，发现二楼靠边的桌子，并没有坐着人。他心想掌柜小二是不是觉得我外地来的好糊弄，这明明就有空桌子。我先上去坐着，看你们还能不让我吃东西？

张扬一跃而起，踏着酒楼柱子，三步就来跳上了二楼。他直接跳过靠边的桌子来到中间。四周一看，二楼有四张桌子，但是只有一张桌子坐了几个人，其余三张都是空的。

“什么人！”其中一个坐着的人站起身大喊一声，其余三人则坐在原位，看着这位从楼下跳上来的不速之客。

站起来喝斥张扬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目露凶光，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那个男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又上前一步大声呵斥，“小子，你哪来的？！”

张扬之前也碰过这样的壮汉，声音吼大声一点，并不一定有什么真本事，也许虚有其表。他虽然不害怕这个人，但是人在江湖走，还是礼貌一点好，这也是父亲出门前的嘱咐。

“在下张扬，只是上来吃顿饭的。”张扬拱手说道。

“吃饭？掌柜没跟你说，今日这里被我们茅叔包了吗？赶紧滚！”那个男人继续喝斥。

正当张扬要说话，一个少年突然站起来说道，“兄弟，你怎么才来啊！我正等你吃饭呢！”说话的少年不到二十岁，留着短头发，一身蓝衣，一副老练的样子，手里拿着一碟肉夹馍，塞到张扬怀里，还拥抱了他一下。

这突然的友好让张扬愣住了，短发少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兄弟，一年前你给了我妹妹几十两银子，我正要报答你呢。不过今日我跟几位大哥在谈事，能不能给我撑撑场面，我请你吃饭。”

短发少年这么一说，张扬也觉得他眼熟，好像确实见过。

张扬先是一愣，随即“哦”应了一声。

张扬心中想起一年前那个脸色憔悴而温柔的女子。他曾经有意一点怀疑，那女子是个骗子。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正是饿的时候，能吃上一碟肉夹馍，他对眼前过来拥抱的男子，一下子有了好感。

短发少年搭着张扬的肩膀，说道：“茅叔，认识一下，这是我向小野最好的兄弟张扬。他可厉害了，去年在南衡有几个地痞流氓惹了他，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就他的身手，打十个八个没问题！”

“向小野，这人真是你的朋友？”那个被称做茅叔的中年男人，满脸胡渣，皱着眉头，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张扬。

“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的兄弟！”向小野肯定地说道，他看了张扬一眼。

张扬心想，原来这位朋友叫向小野啊。不知为何，张扬觉得这句话很温暖，一种兄弟义气的感觉。

那位叫茅叔的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扬，背着剑，看起来身板也还不错，刚才能用轻功上来，也确实是个会武功的人，姑且相信了向小野，重新坐了下来。

短发少年把张扬带到对面一桌，指着刚拿过来的热腾腾的肉夹馍。“先吃点肉夹馍，别客气，我和这几位大哥很快就谈完。”

张扬一边啃着肉夹馍，一边看了看对面的向小野和茅叔，以及身旁两名手下。他们几人接下来没有理会张扬，继续商量他们的事情。

张扬确实饿了，几大口就吃掉一个肉夹馍，正准备拿起第二个来吃。他发现有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看。他抬头望去，是刚才在楼梯拦住他的那个邋遢的少年。张扬猜想他应该还没有吃东西。

于是，张扬把碟里的肉夹馍扔了一个过去，楼梯的少年接住肉夹馍后就揣在怀里。少年先看了张扬一会，张扬抬了抬头，“吃吧。”，他这才抓起来狼吞虎咽吃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张扬心想：“在江湖混都不容易，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时，小二送上了两碟小菜，向小野让其中一碟送到张扬桌上。张扬又把小菜分出半碟，抛给楼梯上的邋遢少年。

这边桌子没有在意到张扬这些举动，他们很认真地讨论自己的事情。而张扬也没有认真去听他们商量什么，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楼梯的少年吃东西。张扬招手让他上来，他摇了摇头，看了看身后，又摇了摇头。

向小野说道：“那是周府，戒备森严。你们以为随便就能得手，有本事你们自己进去啊？”

“废话，我们要进得去，要你做什么！再说那东西之前就是你经手做的中间人，只有你才认得样子啊！”茅叔看来也已经没有耐心了。

向小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按照原计划吧。”

“好，那下午申时，我让人把管家引开，然后我们在周府外门随时接应你，你别给我搞砸了。”茅叔指着小野说道，招呼身边两个同伴离开，走到楼梯处，喝斥一下少年，“快走，吃什么吃？！”

那少年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向小野把桌上剩下的菜，都拿到张扬的桌子上。

“吃吧。”

张扬一边吃，一边问道：“你妹妹还好吗？”

向小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她一直很好。”接着他又说道：“张扬兄弟，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张扬见他这么好，“小野兄弟，有事你直说，我张扬一定鼎力相助！”

“好兄弟！”向小野拍拍张扬肩膀，“我想你陪我到周府走一趟，去卖点东西。”

“也是撑撑场面？”

向小野笑着点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