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67 参军,打康乐球
作者:周卫国的童年      更新:2020-02-28 04:31      字数:2023

第十九章67

打康乐球(一九六五年八月)

前段时间德明大哥参加空军飞行员体检,各种检查,测试他都过关斩将,眼看就要当上飞行员了,但最后一次复查时被刷了下来。

在我们眼里他大哥身体极棒,好像从来没生过什么病。两只眼睛2.8以上,上了战场不用望远镜也能将敌人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他还天天练举重和哑铃,挺举、抓举和卧举样样精通。几年下来,手臂上的二头肌、三头肌,肚皮上的腹肌是块块突出,相当漂亮。可他不让我们练,说我们还没发育,人要压僵的。听德明说飞行员餐餐有鸡鸭鱼肉,天天吃香喝辣,最重要的是他大哥参了军,他们就是空军军属,那多光荣啊。现在这些都泡汤了。

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淘汰呢?原来他小时候头顶上生过一只小热疖头,留下了一只很小的疤。那个军医拿了个放大镜,像猴子捉老白虱(虱子)一样找了半天才发现。听他说战机在超音速飞行时,特别是快速爬升和俯冲时,身上的疤就要爆开。头上的疤要是爆开,流出来的除了血还有脑浆,所以他这几天是闷闷不乐。

见他这般,他同学就借给他一只康乐球盘,散散心,因为每天打打康乐球能帮他分散精力,减轻痛苦。这几天晚饭前都要和他的同学打上几盘,而且它是借东借西,一分钟也不闲着。我们几个也只好在一边看看,手痒痒但没有机会。

本来弄堂里有个人家出租康乐球盘,一角一个钟头。我们虽然玩得起,但他们不借,怕我们人小弄坏了。他们还出租跑冰车,一分钱好踏三分钟,我们都借过。

德明大哥除经常打康乐球,还偶尔去落弹房打落袋(弹),当然打落弹要比打康乐球贵得多。为什么叫落袋,因为球打到袋袋里。弄堂里晓萍小叔落弹打得最好,他钱多又有闲功夫。他讲打落弹比打康乐球高挡得多。在夏天,你可看到弄堂里经常有人赤着膊、穿着拖鞋在玩康乐球,但打落弹比须穿得山青水绿,派头十足,因为打得起落弹的,大多数是有钱的老克拉(腔调和穿着有派头的人)。

打落弹我们是没想过,但康乐球我们已玩过好几回了。美中不足的是那些都是小球盘,不正规。上午德明来告诉我,中饭后到他家打两个钟头康乐球。还讲这两个钟头是用他的玉石小撑蓬船换来的。“你上当了。这个撑蓬船值两角,不值得。”我劝他。那玉石小撑蓬船是他舅舅送他的,是他的宝贝。听德明说,那些玉石都是拾来的,是玉石雕刻厂扔出来的边角料,他也跟着舅舅去拾过。

“先玩了再说,有机会再向我娘舅讨一只更好的。阿巍,再给我两只大橄榄核,叫我娘舅刻不倒翁。”

“一句闲话(没问题),”我回答得干脆,“不过帮我也刻一只。”

午饭后,我们三个便到了他家。那是一个标准的康乐球盘,今天我们玩正规的。是比赛就要有点刺激,像什么刮鼻头、打头忒、打手底板、上老虎凳、蹬屁股和吃弹簧屁股等。德明说今天弄个新花样,谁输了就要罚吃一杯白开水,大家都同意,反正他家里有的是白开水。

玩这种东西,德明总是第一。只打了五盘,我就吃了三大杯水,德明又讲我只会死读书。时间是过得飞快,打了没几盘,一个多钟头就过去了。我们周围有很多小孩在观战,他们眼痒(羡慕)啊。德明非常得意,我们打的时候,他还在一旁指指点点,好像人家都不会玩。这时晓萍也来了,看我打进的子最少,她就做起我的教练来。果然,我有了起色。这次轮到小黄吃白开水了,德明却说这杯水还是他来喝,打了快两个钟头,他是滴水未进,渴得嗓子冒烟。

一茶缸水很快喝完了,我肚皮也有点水肿起来,弄堂里小便池也跑了好几回。德明进屋把一铜吊(水壶)冷开水拎了出来,他前脚(刚刚)给我冲好一杯,张妈后脚(马上)就把铜吊子拎走了。这时大铭说用自来水来代替。晓萍却说喝生水要肚子疼的。

“小姑娘,我们没你这样骄贵,吃一点自来水死不了。”

“自来水里有细菌,你知道吗?”

“你每天都是用冷开水刷牙啊?”

晓萍摇了摇头。“我就不相信你刷牙的时候一滴生水也不吃进去,你每天肚子疼吗。”德明最喜欢找晓萍的扳头(差错)。

“即然是玩就不一定要罚输的人,大家开心开心就可以了。”

“你讲得轻巧来,是比赛就要有点刺激。为啥考试要打分?吃了两分就要挨揍,要不是大家都拿五分。”德明是不怕出自己的丑。

“你也好奖励一下赢的人呀,谁赢了,你就赏他一只话梅或一只橄榄。”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想得出。我又要出球盘,又要出奖品,我脑子有毛病啊。”

“我看你是有毛病。”我马上朝她眨眨眼睛,幸亏晓萍说得轻,要是德明听到了肯定要发急。

我们正在兴头上呢,这时德明大哥拖着一双木拖板(木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时间到了。”

“德明阿哥,让我们再打最后一盘。德明还没输过呢。”他点头答应了。轮到我时,大哥说要帮我打。只见他先用球杆在盘上笔划了几下、瞄了瞄,再把“老板”(击康乐球的子)在球盘上弹了几下。接着他击起球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台面上的十几只子统统被他收了进来。我立刻去放了一杯自来水,德明接过杯子,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嘴巴确实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