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竿，何半仙背着药箱哼着小调刚进院门。以椿急忙迎上前去，堵在门口小声问：

“半仙，你不是说她会傻或者会失忆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怪怪的。”

“哦，这么快就醒了。她有没有闹腾？比如，哭喊，砸东西或则是打骂人……”

“都没有，她很安静，就问了问：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

半仙眯了眯眼，抹了一把鼻子：“莫怕，你现在就给她强化记忆，开口闭口就媳妇媳妇的喊她，等她听习惯了，她自己也就跟着认为——她就是你媳妇。

”他诡异的笑笑，接过以椿递上的纸烟。

“喔，我知道了。”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半仙垮下脸，走在他的后面。累，天不亮就打电话吵醒他，非要他来一趟，只为了哄他开心么！

进屋后半仙蹙起眉：“房间要通风，把窗户打开。”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东庄买媳妇的那几家不是都说要门窗紧闭，一年内都不许出得院门。

床上的女子看看背着药箱的人，心中明白。她支起上半身打算坐起。

以椿顾不上开窗，跨前一步：

“媳妇，莫要动，躺好，让半仙查一查。”

半仙，好奇怪的字眼，虽然脑中没有记忆，但是绝对是第一次听说。

她狐疑地看着他，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半仙的心“咯噔”一下。

女子聪慧的眼神显示，即使强化洗脑，恐怕她也会产生疑虑。说不定还有可能很快的恢复记忆。

摸了一把鼻头，他问：“以椿媳妇，感觉怎样？有没有哪儿特别不舒服。”

女子忽闪着眸子：“腿和头痛得厉害，其他地方的痛还可以忍受得了。”

回答得很清楚，语言流畅，意思明确，恩，没傻！

再摸一把鼻头，又问：“你有什么想法，比方说特别想证明某件事？”

她能理解成这样是在试探她么，为什么呢，哪个地方不对劲。

就算她是从崖上掉下来的，为什么要证明，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她还没想到要去抓住便消失殆尽。

我只是受伤了，不是傻了，她这样认为，怎么感觉就跟不上思路了呢。

“以椿，你去我家推一辆轮椅来，你媳妇不易久睡，让她出去透透气。”

厄，那能行吗，东庄买媳妇的那家都关门一年多，媳妇不生娃都没出过门。这老杂毛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拉了半仙出来，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的倒给他。

半仙一听，拉着个驴脸训道：

“憨货，人家那是光明正大地买的媳妇，明知是买来的，不想跑才傻呢，所以才狠劲的关，关到女子生了娃就有了牵挂了，叫她跑她也不会跑了。”

顿了顿，他咽口唾沫，习惯性地摸了一下鼻子又道：“但是，你媳妇不一样，她是怎么来的你还不知道哇。你们不存在买卖关系，就得走合法的途径。”

小伙子眼睛一亮，谁都希望自己的婚姻合法，当然不排除他了。

“怎样才能合法呀，快说快说！”摸出一根烟塞进半仙嘴里，很狗腿为他点上。

半仙深吸一口，两指夹着烟，嘴里吐出长长的烟雾。

以椿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的鼻孔窜出两行烟雾，喉结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忍不住也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而后畅快地吐出。就似吐出来心中的纠结，突然觉得舒畅极了。

半仙又吸一口，含着满嘴的烟雾道：“我昨晚回去反复琢磨过，想要走合法路线的思路才是正确的，只有合法才有保障。东庄买来的媳妇别看她们现在过的好好的，一旦她们的家人找来了，生了娃也不管用，不属法律保护，指不定连娃也一起带走了。”

看着烟雾缭绕在他严肃的脸上，以椿肃然起敬。很认真地听他分析与建言。

“你媳妇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如今虽失失忆了，但是却有正常的思维。慢慢的她肯定会怀疑你的，如果说她够聪明，她会慢慢的发现你在欺骗她。一但她对你的欺骗产生了反感，那就玩完了。所以啊，你要在她受伤期间感化她，甜言蜜语哄着她，想方设法让她爱上你，等到真相大白了，她也离不开你了。怎么样，能做到么？”

小伙子不由得苦笑，自卑两个字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理。

“可能吗，我一个山里人，一穷二白，乡里丫头都看上我，甭说城里人了。”

半仙一听又火大：“瞧你那怂样，山里人怎么了，她都是中年妇女了，已经过了爱梦虚荣，爱幻想的年龄。再加上感情上受过挫折，你多给她关心，多给她点爱，怎么会感动不了她，除非是你做得不够好。”

小伙子听得一知半解，要个媳妇还得花费这么多心思。

好吧，他多花点心思总比多花钱强。他翻腾翻腾眼，心一动便是主意。可是钱呢，他费劲巴搅怎么倒腾也蹦不出一个子儿。

这么一理解，小伙子似醒悟了。

送走半仙，回头见自己老妈端着碗进里屋，赶紧地，表现的机会来了。

抢先一步进屋接过碗：“妈，您先吃饭去吧，我来喂她吃饭。”

老妈笑笑：“对哩，对哩，知道疼媳妇儿！”

他笑着接过碗，正准备转身，听得老妈小声说“我给你也留了一碗，就放在锅里，等你媳妇吃过了，记得去吃了。”

他顿在原地，低头看着老妈，鼻子酸涩：“不了，您和爹分吃了吧！”

老妈子心急，嗓门加大道“我和你爹都老了，又不干活，不需要再补了，娃们年轻好好补补身子，有劲！”

小伙子不再言语，母亲就是这样，眼里只有儿子，多说无益。

端着碗走到床边，轻言细语不失温柔的说：“媳妇，妈炖了鸡汤给你补身子，来，趁热喝了吧。”

妩晔睁着明亮的眼睛打量他，俊朗的外形，穿着洗得发白的过了时的夹克。与他一米八几的个儿怎么也不搭。

他放下碗，将她抱起依在床柜上。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鸡肉与参汤混合的香味。

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以椿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

“媳妇，好吃吗，还有哩，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看看光溜溜的空碗，不觉老脸一红。其实还想吃，又觉得好丢人，喝得那么净，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看在眼里，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复又进来，手中捧着另一碗热腾腾的鸡肉汤。走到床边，笑盈盈的：“媳妇，还有哩，再喝一点，伤好得快！”

这下她真不好意思了，脸红到脖子处：“不了，吃多了不消化。”

他往她面前送了送：“乖，再吃一点！”

她刚才分明听得老母亲说，这一碗是留给他的。想到此，刚才还觉得没吃够，此刻却已饱了。

于是实话实说道：“真的吃不了！”

他的眼中满是溺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来，好媳妇，趁热着喝！”

她也不再扭捏作态，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他。

他没接，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真的吃不下了，你吃了吧？”

他笑了，由衷地笑了。他喊她媳妇，好似她从没否认过。她吃过的东西，好似也不介意再给他吃。

他没把碗接回去，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脸更红了。

“要不留着吧，晚上热了我再吃。”

他一听，接过碗低笑出声。

“我不介意吃我媳妇的碗底子！”

她很想骂他一句“怂样……”

话到嘴边，咽下。总觉得说不出口，为什么？

好像他们还没有亲密到可以随口打情骂俏的地步。只是她正要往那方面发展，自己却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