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文秘专业的女学生
作者:瑞格尔      更新:2020-03-01 08:02      字数:6300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周庭玉人很聪明,上课的时候又十分用心,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交出一份让整个学校都为之感到自豪的设计发明,他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周庭玉的班主任正好是陈文翰,周庭玉这些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怪异了些,自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天上午放学后,陈文翰便在教室门口叫住了周庭玉,说道:“庭玉,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说着,抱着教材便往办公室走去。

周庭玉有些心里忐忑地应了一声:“是。”急忙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陈文翰并没有责骂周庭玉,指着他办公桌前面左侧靠墙的一张长条椅,心平气和地说道:“庭玉,你坐。”

“先生当面,哪有学生的座位,学生站着聆听先生的教诲就是了。”周庭玉躬身说道。

“今天,咱们就不论什么师生辈分了,就随便谈谈心,你觉得可好?”陈文翰将周庭玉按在长条椅上坐下,又问道:“你要不要喝水?”说着,也不管周庭玉喝不喝水,就拿着瓷杯,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了周庭玉面前。

周庭玉急忙站起来接过瓷杯,说道:“谢谢先生。”

“我说了,今天咱们就不论什么先生学生了,就像朋友一样,随便谈谈心。”陈文翰面带着微笑说道,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在手上,坐到了周庭玉身边。

周庭玉顿时感觉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陈文翰见状,又笑着说道:“庭玉,你别紧张,先生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停顿了一下,陈文翰才又说道:“这几天上课,我看你有些心神不属,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没关系,你跟先生说,先生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忙。先生帮不上忙的,咱们不是还能找校长嘛。”

“不不不,先生,学生家里一切都好,父母康健,兄长在军中也是颇受重用。”周庭玉急忙摆手说道。他的大哥周庭君已经是苏松道新兵营副参谋长,在仕途上可以说也是一帆风顺,意气风发。

“那你为何上课时还会经常走神?”陈文翰感觉有些奇怪地问道。

周庭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陈文翰便又说道:“庭玉啊,你成绩不错,人又十分聪明,家境条件也还不错,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假以时日,只要你肯努力学习,不管是在化工专业上,又或者是儒家学说一道上,你都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甚至去参加科举,一榜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看你愿不愿意,肯不肯努力罢了。”

听了陈文翰的话,周庭玉羞愧的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先生见谅,学生这几日只是在考虑如何完成文先生的作业罢了。”

陈文翰楞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着说道:“这个文疯子。”周庭玉口中所说的文先生和陈文翰口里的文疯子,都指的是一个人,蒸汽机结构原理课的科任老师文定国。

文定邦酷爱钻研机械,他也是第一个敢把学校教学用的蒸汽机给拆成零件,然后又装起来的教员。原本只是浦东旁边一个镇子里的老铁匠,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跟五十多岁的人一样苍老。

原本他还有个哥哥,叫文安邦,兄弟俩合起来就是安邦定国。这还是他们父亲花了一钱银子,两斤猪头肉,请村里私塾老夫子给起的,取文能安邦定国的意思,但是很可惜,兄弟俩虽然姓文,取的名字也是安邦定国。但最后做的却是打造农具铁器的活计。

当初李文博刚到浦东新镇,准备建立浦东技术专修学校的时候,基本上绝大多数专业的教员助教都是直接从当地招募来的。

陈文翰和文定国就是那时候进入的浦东技术专修学校,他的哥哥文安邦则留在了祖传的铁器铺里,算是继承了父亲的家也。

刚进学校时,陈文翰文化底子深厚,进学校就当了国文教员,而文定国那时候除了会打铁,还一个大字儿都不认识,进了学校之后,也只是做了机械系的见习助理教员,空闲的时候,还得进学校为他们开设的扫盲突击班,跟着陈文翰学习国文。严格说起来,陈文翰也是文定国的学生。

当时在扫盲突击班里,文定国是最努力,最勤奋的一个人,读起书来,没日没夜的,状似疯狂,时间一久,就得了个文疯子的外号,文定国听了之后,不以为杵,反而以之为荣。文疯子这个称号也就不胫而走,在学校流传开来。

文定国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便通过了国文基础考试,成为了从扫盲突击班里第一个毕业的学生。随后,他的职位也就跟着发生了变化,终于脱离了见习助理教员的身份,成为了正式的助理教员。

但是在担任助理教员期间,文定国却在某天晚上,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将前一天刚刚运到学校,准备拿来教学用的一台老旧报废的蒸汽机,整个儿都给拆成了零件。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快要亮了的时候,才被巡视的学校保安发现,然后就被直接带去了禁闭室,关押了起来。

学校当天上午就召开了专门的教务会,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处置文定国这个疯子。蒸汽机的价值,学校的老师都很清楚,那可是新式战舰能够在海上持续航行的保障,而且到现在为止,蒸汽机的技术,也是对外严格保密的。

这次学校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苏州弄来了一台老旧报废的蒸汽机,作为教学使用。蒸汽机弄进学校的时候,苏州张家铁匠铺的工匠还一直叮嘱学校,一定要严格遵守保密规定,绝对不能随意拆解,以免造成技术外泄。

现在机器刚弄回学校,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组织教员开会后,第一时间决定对文定国采取限制措施,包括禁止其与外人接触,监视居住于学校的特定密室等。

同时,那被拆解成了零部件的蒸汽机,也被严格的封存了起来,并上报当时还在北边的江浙闽广沿海诸府靖边巡阅钦差李文博。

李文博收到当时还属于钦差水师行营陆战队哨探队员的情报人员从浦东发过来的消息后,先是震怒异常,但之后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蒸汽机已经被拆成了一堆零件,要想再保密,自然没那么容易了。就算自己现在寻个机会把文疯子给杀了,蒸汽机的秘密,还是不一定就能够保得住。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不过李文博转念又一想,有人对蒸汽机的结构感兴趣,这应该也算是好事吧?如果连兴趣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人肯钻研这个东西呢?那大明的工匠岂不是永远都只能够在自己的指挥下,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永远都不可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发明创造?

更何况即便蒸汽机的秘密泄露了出去,又或者是有人仿制出了蒸汽机,只要这个技术没有落在敌对势力的手上,李文博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更何况他手上的技术又不是只有蒸汽机这么一样。

苏州的铁器作坊里,现在研究的方向不是蒸汽机,而是采用柴油、汽油作为燃料的内燃机!浦东的化工厂,进行的猛火油(石油)提炼蒸馏技术的研究,也是为了制造这种内燃机而服务的。

因此,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后,李文博写了一封回信,让哨探队传回了浦东技术专修学校,信上只有一句话:“文疯子若是能够把机器修好,本官便免其罪责。”

得到李文博的回信后,当时任浦东技术专修学校庶务长的识字再次召开了教务会,然后当众宣布了李文博的决定。之后,识字便亲自来到了文定国被软禁的地方,将李文博的回信递给了文定国,让文定国自行决定。

文定国接过书信看了一眼,然后就有些不自信地抬头望着识字,识字朝他微微颔首,文定国这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当即跪下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将拆掉的蒸汽机修好。”

“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就是铁器坊的匠作,也没把握把它修好,所以才会把它做报废处理,你确定你能把它修好?”识字有些意外地瞧着文定国说道,心道:他还真是个疯子。

“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无论如何,我都想试一下,庶务长,你就让我试一下吧。”文定国眼神坚定地说道。

识字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钦差大人的意思,我也不好违背,你想试就试一下吧。”

“多谢庶务长,多谢庶务长。”文定国惊喜地连连磕头说道。

识字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将被拆散的零件送到了文定国的房间,并下了一条命令,文定国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学校全都满足他。

之后,文定国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那一整台船用蒸汽发动机给修好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测量了近万个数据,画下了数千张零件草图,回自家的铁器铺待了十二天,手工打造了一百三十二个大大小小的零部件。

文定国不愧他疯子的称号,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文定国整整瘦了五十斤,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沧桑让他看起来瞬间老了二十岁以上,睡眠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到四十八个时辰!每天的睡眠时间都没超过两个时辰!但是这一切的付出,在他看来都是值得的。

当那台船用蒸汽发动机再次冒出热腾腾的蒸汽,并轰鸣着转动起来时,文定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修好蒸汽机后,文疯子重新获得了自由,只是李文博在信上只说了免其罪责,却并没有说免掉文疯子的罪责后,让他干什么。

因此,学校也不好重新安排文疯子的职务,就让他在学校里待着,哪都不许去,更不准随意离开浦东。

这样一个吃透了蒸汽机结构构造,能够用手工都将一台已经报废的蒸汽发动机重新更换零配件给修好的活技师,即便李文博没说,识字也绝对不可能允许他随意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这种变相的软禁,直到李文博出任苏松道钦命总理大臣,重新回到浦东新镇后,才得以改善。

半年前,浦东技术专修学校新一届学生入学时,校长李文博决定开设一门新课程,机械结构原理基础课。文疯子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机械结构原理基础课的主任教员,负责教授新生机械结构原理的基础课程。

工程院院士择选章程的公布,以及徐乾成为工程院见习院士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浦东。

文疯子看到张贴在学校公示栏里的工程院院士择选章程后,一句话也没说,回到寝室却像发疯了似的,没日没夜的开始画起机械结构图纸来,其疯狂程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在自己的课堂上留下了这么一道作业题。

这简直就是要让他教过的学生全都跑去钻研机械发明,搞创造啊这是!

简直就是个疯子!陈文翰在心底给文定国再次下了定义,然后才又对周庭玉说道:“庭玉啊,这只是一道课后作业,你也不用太在意的,知道吗?你的专业是化工,最终的毕业考试,还是要看你国文、数术以及你在化工专业课上的成绩,其他科目的成绩,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的。”

周庭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您说的,学生都懂。但学生还是想试一试,既然文先生可以用双手修好报废的蒸汽机,学生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又是一个小疯子,真是老疯子教出来的小疯子!陈文翰暗自说了一句,突然间,他却觉着,疯子这个词,怎么感觉不像是贬义词,倒像是对周庭玉和文定国的褒扬了呢?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呢。

暗自摇了摇头,陈文翰这才又伸手拍了拍周庭玉的肩头说道:“庭玉啊,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先生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在构思发明创造之外,分出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业上,你明白吗?”

停顿了一下,陈文翰这才又说道:“你们这一届的新生,入学的时候,水平都差不多,先生也是同样的教法,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慢慢地,有的人成绩提高的很快,有的人却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有的人还出现了倒退,这是为什么呢?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看你自己爱不爱学习罢了。”

又停顿了一下,陈文翰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庭玉啊,其实你的基础不错,如果肯用心学习的话,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超越老师,你可不要因噎废食,为了这区区一门课业,而荒废了其他学业啊。”

周庭玉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先生,学生明白了。”

“嗯,你明白就好。后天就是旬休日,你也不要再整天都待在学校,要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说不定视野开阔了,你的思路也跟着广阔了呢,灵光一闪,说不定就能发现好点子呢。”

“多谢先生,学生明白了。”周庭玉急忙站起来躬身说道。

陈文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行,去吧,不要忘了先生刚才说的话,还有,今天的课后作业,也别忘了做。”

周庭玉朝陈文翰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浦东技术专修学校是采用旬休制的,每月十号、二十号和月末最后两天,每个月总共四天休息时间。

两天后正好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号,旬休日放假。这两天周庭玉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受到了局限,完全跳不出去,想出的点子构思,不是之前想到过的,就是别人已经用过的。反正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周庭玉索性就利用旬休日,像陈先生说的那样,出去走走看看,放松放松心情。

二十号这天一大早,周庭玉听说浦东码头派出去调查确认无人岛屿的大战舰回来了,就拉着同寝室的一个跟他一样,没有利用旬休日回家的室友史祧骏,跑去浦东码头看战舰回港。

跟商船不一样,采用蒸汽发动机作为动力的总理大臣衙门水师营的战舰上,不仅有一座巨大的高耸的烟囱,而且在船头处还前后并列布置着两座双联装的新式舰炮。

比大腿还要大上一圈的炮管,高高的昂起炮管,仿佛四支利箭,整装待发,斜指苍穹,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钢铁寒光。再加上整体被漆成了天蓝色的舰身,静静地飘荡在海面上,形成了浦东码头港区一道最为靓丽的景色。

“呜!~”

汽笛声从缓缓靠上来的巨大的战舰上传了过来,顿时将海边捕食是一群群海鸥惊得四下里乱飞了起来。

汽笛声中,战舰的舰身缓缓地横了过来,轻轻地靠在了港区码头的栈桥上,在海水的激荡下,舰身缓缓地在栈桥上轻轻地撞了一下,又荡了开去。

舰身上的几个水兵在舰身靠上栈桥的时候,抛出了手中婴儿胳膊粗细的麻绳,绳头上打了一个活拉套,准确无比地套在了栈桥的铁桩上,几个水兵一起用力,拉着绳索,缓缓地将战舰抵靠在了栈桥边,用缆绳固定了下来。

随后,巨大的铁锚滑动着从船头坠进了海里。随着铁锚的入海,战舰算是彻底地停靠在了码头上。

观看的人群中,史祧骏感叹地说了一句:“这蒸汽机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这么大的一条战舰,竟然也能驱动,而且还能在海上灵活自如地来回奔驰,这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项重大发明专利,总理竟然一文不取,说放弃就放弃了。要换成是我,啧啧啧,有了这项发明,我这一辈子躺在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山珍海味都不用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庭玉只听到史祧骏前面半句,脑海里就像有一道闪电突然划破漆黑的夜晚一样,心中猛地一动,丢下史祧骏,便往学校方向跑去。

史祧骏见状,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瞧了瞧周庭玉,又瞧了瞧正从战舰上走下来的列队整齐的水师营士兵。跺了跺脚,史祧骏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子,把本公子拉来看战舰,现在倒好,丢下本公子一个人就跑来,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骂了一句,史祧骏又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巨大的战舰,跺了跺脚,还是追着周庭玉跑了上去。

周庭玉好像发疯了一样,一口气冲回学校,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寝室,抓过一张宣纸,铺开在书桌上,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一边拿起学校配发的圆规直尺和铅笔,在纸上开始不停地做起图来。

史祧骏追着周庭玉跑回寝室时,周庭玉正埋头在桌上专心致志地画着。

“周庭玉,我说你小子几个意思啊?硬拉着小爷去看水师战舰,这才看到了一半,你小子又发什么疯呢?”史祧骏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口,这才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周庭玉身边。

史祧骏凑过脑袋一看,却发现周庭玉在宣纸上已经画出了一条船舶的大致轮廓,可仔细一看,那好像又不是船舶,有见过船舶下面长了两排轮子的吗?没有吧?可偏偏周庭玉画的这个船舶下面就长了两排对称的大轱辘。史祧骏大致的数了一下,发现竟然有九对大轱辘车轮!

“我说你小子这画的是什么啊?船不像船,车不像车的。”史祧骏有些纳闷地问道,周庭玉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嘴里念念叨叨的,手上不停地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

“周庭玉,我跟你说话呢!”史祧骏一把拍在周庭玉肩头上,大声叫道。

周庭玉回过神来,转头瞧着史祧骏问道:“祧骏,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