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伤口碰到水，我已经三天不洗脸了，连刷牙都小心翼翼，生怕感染伤口。韦莱担心我笨手笨脚的碰到患处，每天早上、晚上洗漱完毕后，用湿毛巾替我把脸和脖子擦一遍，之后帮我在下巴以上的各个部位涂了护肤水、乳液和面霜，连我吃的饭也要在她检查过后才能吃。我开玩笑地说，刚离开了妈，就又找了个妈。

昨天下午，我和韦莱去卓展商场闲逛，路过伊丽莎白雅顿的专柜。恰好我的护肤水用没了，它相对低廉的价格吸引了我，对于学生党而言，200毫升的护肤水只要122元，性价比还是相当高的。将各式的产品在手背上简单地试过后，我买了两瓶护肤水和两盒面部胶囊，打算一份留给自己，一份送给田馨冉。她的水妍系列和拱辰享解救了正处于燃眉之急中的我，现在她的资金短缺，我有必要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她。

我很喜欢伊丽莎白雅顿这个牌子，功效稳定，并且酒精含量偏低，对皮肤的刺激很小。但不知怎么回事，口碑上佳的它，偏偏没有多少人买，顾客大多是回头客，愿意尝试它的新人并不多。韦莱说，因为这个牌子的经营商一直不做宣传，坚信只靠品质便可以十足十地打动顾客。可是时代变了，现在的人大多愿意相信广告，产品的宣传做得好，才能有更多的顾客购买。只因这一点，伊丽莎白雅顿败了，败得很可惜。

我们都喜欢那些被华丽包装过的东西，内里怎样，whocares...

和田馨冉、晓蝶吃饭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中午。田馨冉坚持要请我们吃饭，所以，聚餐的地点选在了学校的c区食堂，田馨冉工作的窗口。

又要委屈韦莱一个人吃饭了。

寝室里，她一只手帮我拿着镜子，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下巴上的缝合处，“嗯，好像在长肉芽了，朵儿，痒的话也不能挠知道吗？”

“嗯嗯嗯，不挠，你说过好多遍了。”

“你好像很久不提晓蝶了，如果不说今天中午和她吃饭的话，我差不多已经忘记这个人长什么样了。以前她总来寝室找你，怎么这么久都看不到她了？”

我无趣地掰着手指，有点惆怅，“她和我莫名其妙地就疏远了，前一秒还在聊着天，下一秒就变了脸，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她突然间就不理我了。”

听我说完，韦莱思忖了一会儿，“大概是从军训的第三周起，你俩的联系就变少了，你不给她打电话，她有事的时候才找你，比以前疏远了......中午好好聊聊，我觉得任何事情都不会突然变好，或是突然变坏，都是日积月累的。”

“莱莱，你说......真像琅琅说的那样吗？我的坏脾气会伤人，以后你们都会离我越来越远。”

韦莱用手指卷着我发梢上的波浪卷，沉默了片刻，“琅琅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谁都喜欢笑脸迎人的人。比如说陈盼，你总是看不上人家，处处和她作对，但人家可不像你那样，即便你说得再难听，也绝对不用恶毒的话去伤害你，朵儿，只这点，陈盼值得你学习。”

“下次举例子换个人。”

韦莱没有理我，替我重新梳了头发就回身背单词去了。

晓蝶习惯早到，与别人约会时往往会提前半小时等在那里。为表诚意，上完了上午的课，我连书都没收就匆匆下楼，早早地去食堂门前等她。

离很远就看到了晓蝶和她的男朋友。一同来的，还有郑斐然。

我朝晓蝶男朋友点了点头，礼貌地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他潇洒地朝我挥了挥手，揽晓蝶入怀。

我对这个男孩的第一印象很好，他看起来很靠谱，对晓蝶细心，一直照顾着她，陪着说笑，帮她围围巾，时不时替她暖手，怕晓蝶冷，一路拥着过来。多好，晓蝶有人疼爱了。

我笑看着他们，“妞儿，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吧。”

“别妞儿妞儿地叫，俗不俗气......”晓蝶有些不高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将眼神移向别处。

我的笑容僵住了，无措地立在原地。

从和她成为朋友的那天到现在，我一直用这个词区分着她和我的其他朋友，晓蝶说她很喜欢这个称呼，让她一听就知道是我在叫她......仅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我与她之间竟生出了这样大的嫌隙！

郑斐然急忙走过来，柔柔地一笑，挽住我的胳膊，话语轻轻，“朵儿，晓蝶开玩笑呢，这几天她和我也这样，总说我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的，女生嘛，每个月总有脾气不好的那几天，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听她说完，晓蝶也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片刻后朝我笑了笑，“这是权颂哲，也是学财务管理的，和我一个班......阿哲，这是林朵，我高中时的好朋友，学英语师范的。”

权颂哲友好地朝我伸出了右手，“你好，谢谢你照顾晓蝶，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我也和他握了手，“姓权，是朝族人吗？”

“是的。”

食堂里，田馨冉正忙着给学生打饭，单手端着餐盘，穿梭于两个窗口之间。厨房里，焖锅正焖着饭，蒸汽多，温度很高，工作服闷不透气，她时不时甩甩胳膊，吸吸鼻子，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看到我们来了，她和身边的女生耳语了几句，取下八个餐盘，满满地盛了八样菜，又在每个餐盘上额外加了两个卤好的鸡腿，然后用米饭填满了五个饭碗。

我赶紧跑过去帮她。

田馨冉将餐盘在桌上均匀地摆好，取过我手里的筷子，按次序递到了每个人手中，“来来来，我请客，钱不多，也去不了好的餐厅，正好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能比别的地方便宜点，你们大家先对付对付......晓蝶，叫你男朋友多吃点哈，饭菜不够的话我再去盛。”

郑斐然笑着接过了递来的筷子，和田馨冉道了谢，朝晓蝶使了个眼色，“xx，辛苦你了，快坐下和我们一起吃......来，晓蝶，给xx介绍下你男朋友。”

晓蝶放下筷子，木讷地点点头，“哦，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权颂哲，朝鲜族人，市我们班的班长......阿哲，她是田馨冉，我们叫她xx，咱校艺术系拉丁舞专业的。”

权颂哲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田馨冉只一笑，挨着我坐下。

“xx，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化浓妆时好看，看起来好温婉。”郑斐然笑着说道。

田馨冉夹起鸡腿，细嚼慢咽，“食堂不允许化浓妆，说是为了学生着想。我想那就不化了呗，正好省了眼妆的钱。”

郑斐然莞尔一笑，“这样很好，以后就这样吧，一点也不凌厉，蛮有亲和力的。”

田馨冉淡淡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权颂哲似乎不怎么饿，只吃了几口就开始摆弄手机，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嗨着。晓蝶一会和郑斐然聊天，一会转头和身旁的权颂哲窃窃私语，偶尔抬头向坐在对面的田馨冉请教化妆的技巧，唯独不理我。

郑斐然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柔婉笑了笑，“朵儿，周梓瑞收到礼物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估计明天就会收到了，多亏你了然然，不然周梓瑞在生日当天肯定收不到礼物的，你真好，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

“xx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我在图书馆借书，应该做的，周梓瑞能收到礼物就好，咱们都没白努力。”

我点头，越来越喜欢面前的这个可爱女孩了。

晓蝶的班级下午第一节有课，权颂哲需要提前去班级简单地打扫一下卫生，所以只待了一会儿，他俩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我们三个把他们送到了食堂门口。

“权颂哲，你要好好照顾晓蝶哦，她是个需要保护的女生，多陪陪她。”我说。

“会的，会的。”

田馨冉饶有意味地打量着权颂哲，“晓蝶，以后和你男朋友来食堂吃饭的话，可以到我的窗口，我请客。”

“嗯。”她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朋友，轻声地答应。

又聊了会儿，郑斐然也离开了。

“别太在意晓蝶的态度了，做你该做的就可以了，问心无愧就好。”田馨冉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劝我。

“算了，我也不去计较了，我不信好心会得到恶报。我把她当朋友，她不会把我当做敌人的。不过话说回来，她这男朋友看起来倒是比她强，挺有礼貌的，但愿能好好爱晓蝶。”

田馨冉将鸡腿从桌上捡起，放到餐盘里，然后摞起饭碗，“比不比她强我倒不能确定，但这男孩有点势利眼，我刚说完‘没什么钱’，晓蝶向他介绍完我的时候，他连笑都没笑，就只敷衍地点了下头......而且这男孩家境应该还不赖，人嘛，有些挑三拣四，这么好吃的鸡腿，只尝了一口就扔了，我刚才观察了下他，每样菜只尝了一口就撂了筷子。”

我回想着刚才权颂哲的表现，点点头，“嗯，确实如你所说，权颂哲有点挑剔。但好在晓蝶的家境不错，女生嘛，家境好点能加分不少。”

“晓蝶这孩子太容易投入真感情了，刚才我一直在观察他俩，晓蝶说话前都要看一看权颂哲，好像很怕他似的，我估计着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候是男方做主，晓蝶只是服从。”

“朝族男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

她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希望他能好好待晓蝶。”

“好了，先别说他俩了，说说你吧。”我替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里，“来食堂吃饭的这些天，我每一天都能看到你的进步。坏脾气收敛了，越来越能干了，虚荣心也没了，当着大家的面都敢承认自己没钱了，嚯，果真是士别三四当刮目相看。”

“没办法，被逼的，承认自己没钱要比出卖自己装大款强，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人啊要想成功，必须先承认自己的缺点和弱项，受点伤算什么，流血的地方总会结痂的，总有一天它会成为自己最坚硬的地方，等着姐东山再起吧！”

下午第一节没有课，我慢悠悠地上楼，回到寝室时韦莱刚开始吃饭。

“吃啥呢？”我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

“喏，地三鲜盖浇饭。”她举起餐盒，在我的鼻子下面晃了晃，“上午太困了，帮你收拾了完书我就回来了，寻思订个餐在寝室吃，哪成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送来......中午你没乱吃吧？”

“我都没怎么吃，光顾着和然然聊天了，好在不饿。”

“然然？就是你前几天和我提到的郑斐然吗？最近总能听你说起她。”

“我跟你说，每次和她聊天时我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女孩跟我特合拍，有想法，上进心也是大大的，现在已经开始准备英语四级了......”

韦莱放下筷子，看了我一眼，“上进心......人家是有，不过我在你身上可没看到。”

正说着，程鑫给我发了窗口抖动，“我给田馨冉找了份兼职。”

“什么兼职？”我赶忙问。

“我妈同事的孩子有个女儿，今年五岁，想学拉丁舞，但怕报班学的话不能被老师照顾到，所以打算找个家教，每晚去家里教课。”

“嗯，是这样，她现在白天除了上课，还有兼职，晚上大概六点下班，不知道适不适合那家人的时间。”我回复他。

“时间的话我可以和他们商量，现在只需要征求下田馨冉的意见，想不想做家教，课时费的话是每节155，我又帮她多要了点，175，一般是每星期上三节课，如果能做的话，我把电话号给田馨冉，他俩自己联系，安排时间。”

“我问问她，五点之前告诉你怎么样？”

“行，但你千万别把我喜欢她的事告诉她，我想慢慢来。”说完，程鑫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我笑，答应了他。

生日礼物提前到了。

周梓瑞的电话打来时，学工处的老师正在班里查课。

“喂？妹。”

“哥，先别挂，出去和你说......”我将身子藏在身下，小声地说。

“哦...”

讲台上，穿工装的老师还在哇啦哇啦地讲着，门口站着导员付老师。

“下个月就期末了，明天起，我会严查迟到早退现象。上课去洗手间这样的事少做，用了多少年的老梗了，我也是从你们这时候过来的，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透。别以为上了大学就解放了，别的专业可以，外语学院不行，今天起，我会时不时地抽查，一旦点名发现你不在，毕业证和学位证都别想要了，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们......”

我紧握手机，一边瞄着老师，一边低头看周梓瑞挂没挂电话。越着急，老师越耽误事。感觉学工处的老师特烦人，和付老师一样，没什么大本事，只会拿学位证压我们。

越等越烦，丑人总是喜欢多作怪。

“老师！”我举手。

正在讲话的老师停下了，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什么事？”

“老师，我......想去洗手间。”我起身说道。

“刚说完上课不准去，等下课的。”

“老师，你刚才不是说.....明天才开始这样吗？”

教室里有女生故意咳嗽了一声，但我不知道是谁。

老师停顿片刻，拿起了手边的点名簿，“学号几号？叫什么名字？”

“6号，林朵。”

“林朵，行，我记住你了，去吧，下不为例！”

我和老师道了谢，将手机藏在衣袋里，赶忙走出教室，朝洗手间跑去。

“哥，我出来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看了眼屏幕，嗯？没挂电话啊。

“哥？”我又喊了一遍。

又等了会儿，才传来周梓瑞的声音。

“你们学校学工处的老师真能讲，我都听困了。查课点名、学位证毕业证的，这些也就勉强能吓唬吓唬你们大一的小朋友。”

“对对对，迟到不给学位证、不扫雪不给学位证、上课睡觉也不给学位证......感觉我们外语学院的毕业证一点不值钱，动不动就没了。”他的话，我想当赞同。

周梓瑞笑，醇厚的男低音传进听筒，“说正事吧，生日礼物我收到了，太意外了。礼物我很喜欢，这么多生日祝福......你收集了多久啊，辛苦了妹，谢谢你。”

我红了脸，摸着还没拆线的伤口，靠着墙痴傻地笑。他的一句肯定，胜过万千。

“嘿嘿，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个生日报是我托田馨冉从她认识的人那里找的......生日祝福是我灵光乍现，duang一下想到的，你都看了吗？”

“duang一下，哈哈，头磕地吗？生日祝福我还没看完，只看了十几张，看起来很多，等会我慢慢看......有几张的祝福写了很多，满页的纸，估计是你室友或者田馨冉、庄晓蝶她们写的，字体一看就是女生的。”

“那些一共是365张，365份祝福，我想让你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希望你每一天都被祝福着。”我摸着已经发烫的脸颊，继续笑着，“我室友乔诗祁写得最多，她总和我夸你帅，说你像苏志燮。韦莱也写了不少，田馨冉没怎么写，她最近忙着兼职，没那么多时间......哦对，晓蝶写得也很多，还有她朋友也写了，郑斐然，就是前几天和你说的那个，喜欢吃樟茶鸭子的女孩。”

“谁？郑斐然？”周梓瑞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是啊，晓蝶的新朋友，我俩关系也不错，她和我志很同、道很合。”

“替我谢谢他们吧，这么多祝福，太感动了，头一次365个人给我过生日，回去请你吃饭。”

“那我就从现在开始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寒假吗？”小小的窃喜，我急不可耐地问。

“不一定，想回就回了，我们系不像你们外院那样总查课。”

“定好时间提前告诉我哈，我去接你。”

“好。”

......

睡前，我习惯性地点开了周梓瑞的空间，他更新了内容。

最上面的一条：谢朵妹......

看完，和以前一样，赶在周梓瑞打开空间之前，我悄悄地删除了访客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