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是打横坐，王嘉丽的表情看得很清，所以只淡淡说：“家里穷嘛。”

王嘉丽的女儿本想把孩子交给四毛抱，看他坐得位置太窄，怕挤着孩子，就还是自己抱着。

四毛看着小崔脚步不停穿花般的出来进去。不独宋援朝那样想，四毛也想，小崔姐怎么到这小饭馆打工来了？她以前不是都到宾馆做了领班了吗？以她的长相气质，再不行也不会沦落到在小店端盘子的地步啊？玲姐工作的饭馆比这店都大好多呢。

只是初春的季节，看小崔已是忙得额头沁细汗，走路时掏手帕擦一下。

虽然都是端盘子的，但四毛得承认，玲姐穿着朝阳饭馆肥大的工作服让形象又下了一分；而小崔穿着好象是定做的收腰制服，说是空姐估计都没人反对。

有人叫“结帐”，小崔又忙从厨间快步出来，收钱。

小崔姐比玲姐还忙。四毛有些心疼地想，还管收银。

他有许多离别的话儿想跟小崔姐说，还有许多话儿想问她。只是宋局长一家在跟前，小崔姐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她刚才激动转为客气的笑容；四毛决定等一会看机会再说——要不是前面这些原因，四毛早热情地跳起来给小崔帮忙了。

有吃毕结帐走的，腾出了空位；四毛并没有过去，现在稍有些不舒服的打斜坐也是坐着，他不能撇了局长独自坐一边。

很快就有进了的顾客填了那空位。

王嘉丽打量着这家小店，难得的是店里与后厨连接的木格玻璃隔断也是窗明几亮，也能看清里面的操作人员戴着口罩和一次性的手套——这是因为店内的米皮、菜豆腐、稀饭基本都是蒸、煮，少有用油的煎炸炒，几个灶头上冒出的热气也被上面的排烟机也吸走了。

小崔进去再出来，端出的就是四毛这一桌的。

先是王嘉丽和女儿的凉米皮和稀饭。

刚才生气忘了叫那漂亮女服务员让套塑料袋，见碗里套着，王嘉丽很满意。

她女儿吃了一口：“嗯，妈，比起面皮子来还滑还爽口呢。”

王嘉丽是吃过几回s县的汉中米皮的，尝了一口说：“挺好的，咦，跟咱们县上卖得还有些不一样呢。”

四毛说：“丽姨，这额姐是汉中人，做得是正宗汉中米皮；咱县上本地人做得肯定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其实他也不敢肯定这个饭馆的厨子就是汉中人。

一会儿，分两次端来的是四毛和宋援朝的。

有一碗菜豆腐小崔摆在了中间，算是送给他们的，小崔说：“你们尝尝这个菜豆腐，地道的汉中风味呢。”

王嘉丽尝了一口，对女儿说：“嗯，还真别有味道，静静你尝一下，额在咱们s县还没见过这种菜豆腐呢。”

小崔刚进厨房，四毛这一桌那顾客擦了嘴、站起来叫道：“算帐。”

小崔又折身出来，收了钱、找了零，收拾了碗筷。

四毛换到了那顾客处，折了圆凳；这下人舒服了、小崔来回也方便了。

吃完了饭，宋援朝招呼一声：“服务员，结帐。”

正擦桌子的小崔忙过来，她笑着说：“领导，四毛是熟人，这顿饭算是我请的。”

宋援朝本不肯为这点小钱落个被请的，但这不认识的美女服务员一声领导叫得他舒服，有王嘉丽在也未敢多言打趣，“呵呵”一笑：“那好，额今天就沾四毛个光。”

小崔：“领导，一看您就是个宽厚有福的领导，我弟弟四毛还请你以后多多照顾。”

其实小崔也有一肚子话想问四毛，他这些年怎么样？这个领导是他什么样的领导？

宋援朝不打趣两下都不由自己了，双手叠放在肚皮上，笑着说：“那当然了，他姐姐人这么——好——”

赶紧拐了个弯：“四毛本身就勤快懂事，你不说额都会照顾他的。”

小贾在里面隔一道玻璃，见媳妇没收最里一桌的钱，又站在那里说着话，以为是小崔的哪个亲戚；也出来了。他站在一边，双手在围裙上互握着，脸上带着实诚的笑容。

“小雯，是你家亲戚？”他问。

“啊，是个远亲。”小崔说，回过头来：“你回去忙你的吧。”

小贾听话，满面带笑：“那你替我招呼，我先忙去了。”

进去了。

宋援朝：“那我们要走了，看你和四毛还有什么话说的？”

小崔对四毛道：“走吧。”

她虽然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四毛，但不会问的；已经想好要和过去断了一切，又何必再问呢。

小崔送四毛一行到了门口。

四毛停住脚、转过身。

小崔微笑：“四毛，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你穿西装很帅。”

四毛笑着说：“你怎么没见过，我原先咬牙出血买了一套打折的‘伟志’的，你不记得了吗？”

小崔：“啊，你一说我有了印象，是穿着肥肥大大的那件吗？我老记得你爱穿夹克衫的。”

这时宋援朝一家已往人行道上走了几步。

四毛笑：“是啊，当时肥肥大大，压了箱底；现在宽窄合适，可短了，可惜了牌子货了。”

小崔也笑。

四毛：“小崔姐，你店里电话是多少？”

有许多的话，可时间不允许、也不方便，已经联系上了，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好好说话吗。

小崔脸上是微笑、眼里是一种奇怪几种神色混合却决绝的神情，轻声：“四毛，没有必要留电话了。”

刹那，四毛什么都明白了。

过了有三秒，他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那好，小崔姐，我走了。保重。”

转身向宋援朝一家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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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四毛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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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卷毛的网吧迁到了南大街的新店。

六百多平方米宽敞的大厅，上百台的机子，座椅机台也做了升级；是s县最大的网吧了。

虽出租车的起步价都从两块涨到三块了，而网吧的小时费降到了两块钱，但这次王婷一点儿也不慌——都到了两块钱的最底价，它还能再降吗，生意是大有可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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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旬，秦发展被调到了乡下，任平胥乡土地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