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忱      更新:2020-03-04 07:09      字数:2585

桌上的菜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小觞乖巧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师叔做的红烧兔肉,实属佳肴。

而桌上则趴着一只灰白色的小兔子,篱玖给它添置了一只小瓷碟,还不忘给它夹菜肉。

“师叔,兔子也吃肉吗?”小觞满嘴油花,他抬眸看向篱玖,问道。

“嗯,这只兔子喜欢吃肉。”

青彦恰巧走进了房间,小觞叫道,“彦师叔。”

那人先是点头,继而看向儒觞,说道,“你允师伯正在找你,此次出去修行的一干弟子,除了你,都去复命了。”

“不急,填饱肚子再去。”未等小觞开口,篱玖先是笑言,小觞也很是尽责的啃着碗里的肉。

语罢,他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而它也微微瑟缩着身子。

“你给这兔子吃了什么?”青彦很是好奇,他凑上前去,揣摩起桌上的菜。

“兔肉。”篱玖笑得无害,模样甚是温润端庄。

“…”

青彦不由将视线挪至那只兔子,心中瞬生万分怜意。

却见那兔子靠近碟里的红烧肉,一口刁起,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谬矣,岂不成精乎?

“这兔子是打哪来的?”

“捡的。”篱玖如实作答。“修行念经之事如此枯燥难耐,有只小兔子陪着,便也热闹。”

他是打算养这只兔子了。

小觞向师叔投去赞同的目光。

青彦挥手,“罢了,等会吃完就带小觞去允师叔那,你是此次陪同小觞的师兄,于礼于常,不得不去。”

待他即将迈出房门,却又转身说道,“记住,这次不要再惹允师叔生气了。”

篱玖和小觞相顾蹙眉,继而会心一笑,无须表于言语。

灵山子弟一律立在背后,时不时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唉,你看,儒觞他这个时辰才过来。”

“嘘,小声点。让小师叔听到就惨了。”

“怕什么,咱们有三师叔呢,小师叔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是打不过三师叔的。也不知道儒觞是怎么想的,偏偏选择让篱师叔带他出去修行。”

允林的脸色绅士难看,袖中拳头青筋凸现。果然,他就不该答应师兄,让篱玖这小子参与此次灵山新代弟子的修行任务。小觞这孩子什么也没学到,倒学会了撒谎。

少年偷偷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篱玖,后者朝他眨了眨眼睛。

“允师伯,我真的有长见识,原来兔子也爱吃兔肉。”

青彦抚额,允林已经将怒目从小觞挪到那悠哉游哉的篱玖以及窝在那人怀里的兔子。

结果可想而知,允师伯愤甩长袖,怒冠而去。徒留“篱玖禁足三月”六字。

楼筵叹道,“看师伯如此,就算师父云游而归,也救不了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兔子并未成精,妖气毫无,何来吃肉一说。看这模样,倒是生的可爱。”楼筵笑道,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兔子的耳朵。

倏地,众人听得楼筵喊道,“这兔子真咬人!快松口,真疼…”

小觞转向身后众同门,一本正经道,“瞧,我真没撒谎。小师叔的兔子真的会吃肉。”

一干少年子弟目光集中在那一身警惕的炸毛兔子,大师叔的喊叫声,真谓撕心裂肺。

“好厉害。”

虽说是被禁足,亦是限于灵山。众多子弟中,篱玖怕最是乐得逍遥的那个。

“哎…哎,今天早上怎么没看见篱师叔?”

某日,微晨,趁念经之余,女孩问向坐在一旁的小觞。

暖阳正好,微风和煦。庭外的花树被吹得急了,便撒了打着旋儿的碎花。小觞望得出神,小师叔说的没错,修行念经之事,最是枯燥难耐了。

“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后山溜兔子。”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以前遇到的山鸡什么的,都成了师叔的盘中餐,这几个月来,这只兔子倒是例外。

“那只灰毛兔子真的是妖精么?”女孩蹙起娥眉,“我听说小师叔的脾气很是古怪,还喜欢和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

“咦,你的脸上有点脏。”他伸出手去,轻拭着女孩的脸颊,“我帮你擦擦。”

看着儒觞清秀的小脸以及那嘴角化开的温柔笑意,女孩心里不由咯噔,全然顾不上自己那甚是烫人的脸颊。

“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觞起身说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可她依旧沉浸在之前的场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至堂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哄笑之声,女孩才回过神来。

旁人笑道,“唐软,你的脸上怎么开了两只乌龟呀啊。”

那脸颊左右各添一墨色王八,墨迹尚存,不免贻笑。

“灵山脚下,一河因四季湍急,因白闻名,又有一石桥,架于白河之上,其名曰红桥。传言乃三百年前,一男子欲娶其爱妻所建。”

“青衫女子捣衣于白河石上,恰逢对岸书生余某,互生情愫。书生遇淌河而不得,恨不逢乞巧呼鹊…”

灰毛兔子摇了摇头,这故事,篱玖已经念叨了一个早上了。尔何聊以一兔乎?

“为了不委屈姑娘,聘红妆,抬红轿,风风光光将她娶回家,书生花了三年的时间建了那座红桥,而那姑娘,也等了他三年。”

四周很是静谧,只能听到近处河水流淌声和远处树林的沙沙声。

“我想了好久,虽只是民间奇谈,还是决定学那书生,用最笨的方法,自己来建一座桥,来迈过你我之间的那道鸿沟。你…”

他探过头去,“你如果是她,又肯等多少年?”

你问的她,是青衫女子,还是…

风淌过心间,撩得痒痒的。眸间也开始蒙着雾,看不太清切。他等了好久,却什么也没发生。

“你,不是她吗?”他直起身子。

之前,果然还是他看错了。

可就在篱玖未有防备之际,那道人影倏地晃入了他的视线当中,轮廓慢慢勾勒,宛如从画中走出一般,不透切,却实实在在。

“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了,等着等着,就在想,就这样干等着,等到自己忘了自己是谁,就能断掉一切。

“你不必道歉,当初你让我躺了两百年的事,我不记得了。”

南柯听言,心里更是慌了。而他未曾想过,阿柯也会有如此慌乱神情。

篱玖见她如此,也不觉得痛快,便牵起南柯的手,缓步走向桥的另一头。

“你迟迟不肯现身,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皮囊之下,不再是你所熟悉的人了。如果是那样,又该如何面对?

不敢捅破最后一层纸,是因为害怕失去,甚至害怕一开始就没有得到。

“现在,你确定了吗?我是篱玖。”手上力度加重了几分,他又何尝不怕?

“既然我把你找到了,也就意味着,那道鸿沟,我迈过去了。”他笑道,“后人都说,新人若是淌白河,度红桥,便是寓意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那只是传言。”

“嗯,若是不准,这桥就是坑蒙之祸。既然如此,这无信之桥,拆了也罢。”

红桥的桥灵,应是在发颤,许因这妄加的罪名,飞来的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