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和大黑身体都格外强壮，编筐背在他们身上看似轻若绒羽，脚下如同生风一般，头也不回地向关城上奔去。小柱在山道旁给老年头找了一根手杖，搀扶着一步一步在后面紧紧跟随。等追赶上大壮和大黑时，已经出了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眼前的道路变得非常平坦，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真正的镇南关的关城。

小柱搀着老年头，心里暗暗佩服大壮和大黑强壮的身体，心里正在寻思：往后我也要加强身体锻炼，争取能变得像大壮和大黑一样，到那时我不但能多干点儿活，还能更好的照顾老年头，不似现在这般没用。

他心里这样想着，可等看到大壮和大黑时，却被眼前的情景惹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就见大壮和大黑，一个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另外一个弯着腰扶着一道矮墙，舌头伸出多长。看样子全都累得筋疲力尽，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老年头拄着手杖缓缓的走到近前，既惊讶又心疼地说：“大壮和大黑，你们都没事吧，怎么全累成这样。”

大壮喘了几口粗气，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歪头瞪眼地看着老年头儿和小柱，一脸疑惑的问：“老前辈，小柱，你们还好意思问我们，我们倒想找你们问个清楚。”

老年头莫名其妙地问：“大壮和大黑，这就怪了，我们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一路之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你们想问我们什么？”

“问你们什么？”大壮见老年头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地上的两个编筐质问道：“老前辈，小柱，你们拍着良心想一想，我们哥俩个对你们怎么样？咱们别的不说，就说往城上运土筑城这件事，我们哥俩个知道你们一老一少难负重任，可以说跑前跑后腿都累断了，你们可倒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算了，竟还想出这种歪点子来戏耍我们，真叫我们哥俩个寒心。”

大壮说得话不多，可是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刺痛老年头的心，老年头柱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哆哆嗦嗦地说：“大壮和大黑，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你们说话可要口下留德，你们帮助我们两个不假，我们一老一少感激不尽，但是这戏耍二字，又该从何说起？”

大壮见老年头激动的样子，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赶紧把语气平缓下来，耐着性子说：“老前辈，不是我挑理，咱们一块共事多少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今日天色甚晚，我们兄弟两个好心好意下去接应你们，你们可不应该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让我们兄弟两个白白受累。”

一句话把老年头问得更糊涂了，老年头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嘴唇颤抖着说：“大壮，我老年头活了这么大年纪，没有做过亏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把话说个明白。”

“这还用说吗，事实在这儿摆着呢，您老怎么还装糊涂。”大壮一指这两个背筐，气呼呼地问：“老前辈，我来问你，这两个编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老年头扭头看了看小柱，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大壮冷笑一声接着说：“我明白了，你们明知道我们肯定会下去接应，因此故意在里面装的石头，表面敷上湿土，让我们两个受累出丑，你们在背后好看个哈哈笑，是也不是？”

老年头气得一跺脚，赶紧解释道：“大壮，你说的哪里话来？小柱这孩子生性憨厚，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老年头这么大岁数了，更不可能开这种玩笑，这话从何说起？”

大壮静下心好好想了想，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怪了，这两个编筐如此沉重，里面装的绝非都是湿土，待我把它倒出来看个究竟。”

想到这儿，大壮霍然从地上站起，几步走到一个编筐的近前，用脚猛地把其中一个编筐踢翻，紧跟着蹲下身用手迅速把表面的湿土扒开。

他本意是想看看筐里有没有石头或者其它异物，可是刚扒了几下，它的双手就触摸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在左右扭动。黑更半夜的着实把它吓得不清，再看大壮一蹦从地上跳起，大叫着往后倒退了两三步，高声喊喝：“谁，你是谁？”

这个编筐里藏的正是指挥，一看事情败露了，便没必要再隐藏，手里抱着竹刀站起身，正欲向面前的几名前森部落士兵解释其中的原由，未料想大壮立刻从惊吓中清醒过来。

大壮出于自卫的本能，同时也是为了保护站在身后孱弱的一老一少，一伸手便将平生的本领全都使用出来。再看它手急眼快，一个箭步窜上去用右拳直击指挥的面门。

指挥心里只想着和对面的士兵解释清楚，根本没考虑会受到突然袭击，再加上不小心被土迷了眼睛，一愣神的工夫再想躲闪已然不及，这一拳不偏不倚正打在指挥的面颊之上。

大壮一看击中，心中大喜，紧接着往前跟了一步，顺着指挥往后倾仰的劲头，用腿往后一拌，指挥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黑一看大获全胜，飞身上去把指挥摁倒，然后把双手顺到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绳索把双手捆个结实。

大黑一看抓到一个，冲着大壮喊：“大壮，这里还有一个编筐，这里也有，别让它跑喽。”

大壮早就意识到了，怎肯轻易放过，抓了指挥，扭回身又冲着献护卫藏身的编筐扑来。可是还未等它动手，献护卫已经蹭着身子从里面钻出来，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嘻皮笑脸地说：“不劳二位动手，我自己出来了。”

献护卫认为自己主动投案便可免受皮肉之苦，结果它想错了，大壮不待它把话说完，扑上去仍旧是个通天炮，其力道比刚才还要重上三分。献护卫本应躲开这一拳，可它一想：指挥都挨了它一拳被生擒活拿，我若躲闪后再争斗起来，反倒另生枝节。罢了，我便尝尝挨你一拳到底是什么滋味。

献护卫想到这里将眼一闭，收颔略微将额头向下一低，运丹田之气集于脑门，就听“嘣”的一声，大壮的拳头正好打在献护卫的额头之上。

这一拳打完，献护卫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大壮可吃了大亏，明明是打了对方，自己却被这一击弹了出去，往后倒退了十几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大黑一看这个不好惹，弯腰从地上将编筐抄了起来，扭头冲小柱喊：“还傻看着干什么？快到城上报信，这里有两个奸细。”

小柱哪见过这个阵势，经大黑提醒这才缓过神来，顾不上照顾老年头，撒脚如飞往关城的方向跑。

“慢，慢着！”献护卫害怕小柱听不见，使足气力大喊了一声，夜静之中传出多远，震得远处的山谷都传来回音。

等小柱停身站住，献护卫这才说：“老前辈，大壮，大黑，小柱，咱们初次见面，我这样称呼有些冒昧，不过你们全都误会了，我们两个绝非是什么奸细，我们都是那西部落的士卒，只因打了败仗，不得已才逃到此地，请几位网开一面，千万不要错怪了我们。”

大壮从地上飞快地爬起来，摸了摸额头疼痛难忍，眼前仍有些金星乱冒。听献护卫把话说完，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对方的厉害算是见识过了，哪敢再轻易进攻，强忍着疼痛再次挡在献护卫身前，摆出一副继续战斗的架势。

老年头听完这番话似信非信，拄着手杖慢吞吞走到献护卫近前，大壮害怕老年头离得太近会出危险，拉着它的胳膊使劲往后拽。

“没事，没事。”老年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自嘲地说：“它要是真一拳结果了我的老命，我倒省得遭罪了，活够啦。”

说话间走到献护卫近前，把献护卫和指挥都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番，质疑道：“孩子，我看你们的面相倒不像是歹人，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说是那西部落失败逃出的士卒，为何不将身份挑明，偏偏要钻到老朽和小柱的编筐里，这是为何？”

“这个。”献护卫被问得哑口无言，无奈只好将实情合盘托出。只见它双手抱拳先给老年头鞠了一躬，这才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

老年头手捻胡须静静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伤心之处还掉了几滴眼泪。

大壮在后面看不下去了，在老年头后腰上狠狠捅了几下，挤眉弄眼地说：“老年头，您真是老糊涂了，别听它们穷白活，它们全都是胡说八道，绝不能轻信。”

老年头不这样认为，把头晃了几晃，扭回头跟大壮和大黑说：“这你们就不懂了，真的就是真的，编的就是编的，据我察言观色，它们说的句句是实情，一定不会有假。”

大黑头脑比较简单，听老年头说完，立刻放松了警惕，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老年头，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它们既然不是奸细，咱们是把它们放了还是带回镇南关？”

还没等老年头说话，大壮先抢过话说：“放我可不同意，我们好不容易逮住的，就听它们白活几句就都放了，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大壮主意拿定，返回来跟献护卫说：“老兄，对不起，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那西部落的，现在我要把你一同绑起来押送到城中交给我们的顶头上司，有什么冤屈可以到那里去申诉，你们觉得怎么样。敢叫我们哥几个绑你吗？”

大壮以为它肯定会犹豫，甚至是反抗，没想到献护卫眉头都没皱一下，痛快地把手往前一伸。

大壮和大黑怕它反悔，一块冲上去把献护卫绑了，这才放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土，让小柱仍就搀着老年头，一同向镇南关的城门走去。

“等等，几位尊使，我还有一件要劳烦各位帮个忙。”献护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走了几步又站住了。

大壮有点儿不耐烦了，用手指着献护卫的鼻子说：“我们现在还搞不清楚你们到底是奸细，还是那西部落士卒，千万不要耍花招，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还有什么事情，快说！”

献护卫用手指了指刚才从竹筐里倾倒出来的湿土说：“几位尊使，我们从沙原部落手中曾缴获一把竹刀，方才慌乱间就遗失在那堆湿土之中，丢弃了实在可惜，我们如今成了你们的俘虏，只好麻烦你们帮着寻找一下。”

大壮听完这话倒是颇感兴趣，独自返回土堆中寻找，翻来翻去果真寻到一把竹刀，心中暗想：它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等进城后需要问个明白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