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界滴水      更新:2020-04-04 08:58      字数:3251

“那应该怎么说,上车?”小黑不满的嘀咕道,“这些都是迷信好不好。”

“别上纲上线。”梁良说,“只是图一个好彩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梦的内容是什么?”小黑说,“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从来没做梦?”梁良只注意到了小黑的后半句,“狗难道不会做梦吗?”

“所以说你告诉我一下你做了什么梦?”小黑急了,“世界上那么多狗,肯定有一条会做梦的狗,就像...就像有一条会说话的狗。”

“还有会算数的。”梁良补充。

小黑说,“你别想扯开话题。”

“好啦好啦。”梁良说,“既然你没做过梦,我肯定要先说一下梦的原理。”

“总感觉你是在敷衍我。”小黑嘟囔,“那你可要说快点,我很烦那种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面虽然光怪陆离,但都是你潜意识里发生的事。”梁良说,“所以你不可能在梦里见到一个陌生人。”

“然后呢?”小黑问,“梦里面你是无所不能的吗?”

“你的关注点每次都是那么的奇怪。”梁良说,“我梦见了我自己,还有你,就在这个车上。”

“两个你?”小黑听得津津有味,“你们会打起来吗?”

“不会!”梁良说,“我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小黑问,“也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吗?”

“没有戴。”梁良说,“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再提问题?”

“呃,好吧,我尽量。”小黑动了动耳朵,“你知道我喜欢刨根问底,呃,你别看我了,我不说话就是了。”

“那好。”梁良说,“记住你的话。”

“等一下。”小黑说,“打断一下,我可以汪汪叫吗?”

“那我管不着。”梁良说,“至少不会打断我的思路,听好了,我要和你说一个长长的故事,我和水笔的。”

别克已经翻过山顶,但是下去的路依旧很长,但是视野没了山的阻挡,向前可以看到很开阔的地方,群山连绵,公路就像是一条白色的蛇一样,缠山而走,于底上,于顶下,还可以看到几辆车往来,大都是货车,它们走过长长的无人问津的路,度过漫长无边无际的夜,来往匆匆,来不及停下。

别克就像是一个异类,突兀的行驶在蛇的身上,货车呼啸而过的时候带来的噪音贯耳,却是最富有烟火味儿的声音,百听不厌,货车和货车的擦肩而过,都是一次无言的鼓气加油,是在说这儿还有人。

这种只有车才能走的路,或许才叫车路。

漫山遍野没有安静,轮胎和路的摩擦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阳光照在人身上舒服惬意的哼哼声,都是与安静绝缘,但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安静,因为人们做不到全美,所以他们更喜欢全九美,总要留一点缺陷,才知道美在哪儿。

总要一些世俗,才知道什么是高雅。

“呼。”梁良长呼一口气,“差不多就是这些,我说完了。”

“没想到你和她之间还有这么多事。”小黑说,“可惜我只是中途闯进来的。”

“傻狗,你要是从一开始就在里面,哪儿会有今天在这里和我说话。”梁良说,“你们的生命还是太短了。”

“但也很精彩。”小黑说,“就像是你们人类制造的那个烟花一样。”

“前面就是别的地界了,之前翻过了这座山。”梁良把油门踩下,“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梁良话音未落,就好像是巧合一样,他的手机发出了一声响,是系统提示音,通常这是什么垃圾信息,梁良会直接忽略,但今天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电话,停下了他自己要说的话。

“是短信吗?”小黑歪头,“又中了什么一等奖?要汇款过去领奖?”

“是彩信。”梁良右手拿着手机,彩信内容是一张图片,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控制不住的在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彩信?”小黑好奇的凑过去看,“一张照片?谁发的?”

“不知道,是一个陌生号码。”梁良把手机放在小黑的腿边,“但是我可能猜到是谁了。”

“唔...”小黑用爪子把手机摆正,摇头晃脑的看了一会儿,“老梁,这张照片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还没有看出来吗?”梁良盯着前方,“那是我们之前待的那个镇子。”

“你这么一说...”小黑猛地抬起头,“对,就是那个镇子,这是谁发的?”

“呼——”梁良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上次我和水笔打电话的事吗?他说棉花找到我家,还问水笔要到了我的电话号码,她可能真的...追上来了。”

“这不对啊?”小黑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公路盘踞在山峦之间,“你上次不是打过她的电话吗?明明是没打通啊?”

“不知道。”梁良突然感觉很头大,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感觉整个人都在棉花里,有力使不出,“她怎么知道我们的路线?我们明明是随机选的一条路。”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小黑说,“先不提这场旅行是我们俩儿的,关键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图什么?难不成她也放弃工作了?”

“这场旅行...”梁良顿了一下,看着前面的瞳孔失焦,“这还是我当初设想的那个旅行么?”

“水..”小黑停了一下,“那个女人,和你那天晚上通了一次电话,就去了西藏,还说等你,让你接她回家,这次只见过几次面的棉花居然跟了过来,你说,我们要不要等等她?”

梁良沉默,他开着车。

“这下多有趣。”小黑看着梁良,“你要去找一个人,另一个人又在找你,感情这是跑马拉松。”

“不,不能等棉花。”梁良这时才回答小黑的上一个问题,“我们要走在她前面。”

“但是人家可是放弃了工作来找你。”小黑习惯性的舔鼻子,“你这么做又有一点不太好吧?”

“今天早上之前都可以等。”梁良说,“但是现在不行了,以后都不行,我做了那个梦,记起来了一些快要忘掉的事,那是我潜意识给我最后的提醒,所以不行,那个梦做了,就不能和棉花一起进行这场旅行。”

“可...”小黑欲言又止,“我总觉得这对棉花来说不公平,因为一个梦...”

“梦只是开关,真正亮的灯泡是我的记忆。”梁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做出了选择,就得意味着对这个选择负责,是好是坏,是荣华富贵还是落魄街头,都要去负责,因为这是自己选的,棉花她也选了,也许她早就有了旅行的心思,我只是最后的导火索,也许她真的要来找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对此改变什么,这是她的选择。”

“我得承认你的话对一只狗来说有点深奥。”小黑怔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梁良如此的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多的道理,它的内心深处,只是认为这场旅途,会耗费它很多的生命,和遇到许多的危险,“所以...棉花她选错了?”

“她没有错,因为谁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就像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做那个梦。”梁良说,“我一直强调,这个世界并不是非对即错,它不是一个判断题。”

“那个约定?”小黑问,“实话实说,我猜水...那个女人,肯定已经忘了。”

“正因为如此,承诺是两个人的事,就是怕一个人忘了,另一个人回去提醒。”梁良说,“我之前说过,去西藏,是和水笔说明白一切,说明白我们两个不合适。”

“但是你现在改主意了吗?”小黑说,“做了那个梦以后,啊不,应该说,记起来一些事以后?”

“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小黑,这绝对不是场审判,用你的话说。”梁良说,“在这之前,我们不能和棉花碰面。”

“啊?”小黑并不是很懂,“目前为止,我只明白你并不打算等棉花。”

“因为我不能带着棉花去西藏接水笔。”梁良说,“那才是对水笔的审判。”

“但她已经到了那个镇子。”小黑说,“他的选择已经做出了一大半。”

“也许只是我们自作多情,也许只是顺路。”梁良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这是一场很简单的事。”

“我可不那么认为。”小黑说,“你们人类有自己的繁琐碎事,但是我仍然觉得这场旅途危机重重,我是指身体上的。”

“也可能是因为罐头。”梁良笑了,“把手机给我递一下。”

“你要干嘛?”小黑用两只前爪笨拙的拿起手机,递给了梁良,“给我叫一个罐头吗?”

“给你的棉袄叫一份罐头如何。”梁良说,“我要打电话给棉花。”

“汪汪。”小黑说。

“总要弄明白一些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梁良把手机放到耳边,“喂,是棉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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