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号称沿运九大商埠之一，自隋炀帝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开凿大运河以来商贾云集、百业兴隆、帆樯如林、舳舻相接、车马络绎、货积如山，有“廛市烟火之相望，不下十万户”的胜景，更有“万货辐辏，江北一都会”、“漕挽之咽喉，天都之肘腋”的美誉，无数外省籍的商人会馆傍河而立，有崇楼高阁、殿宇名刹，繁华甲于一时。前清康熙帝南巡之时4次来聊，乾隆帝更是9次驻跸聊城。市境商贸昌盛，农业、纺织业、印刷业、笔业、工艺品生产业、砖窑业、食品业、造船业、漕运业发达。进入民国之后，更是是鲁西政治、文化、中心。有棉业研究所、讲习所、实验厂，修建了公路，成立了汽车运输公司、电灯公司、银行、织布厂、医院、官立中学堂、师范学校。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啊！”站在运河之西，张自忠感叹着，第59军的两条腿最终还是没有跑赢日本人的汽车轮子，幸好聊城海潮阁的这一代主人抢先一步将二十余万册古籍运往南方，否则一旦落入日本人之手，张自忠就是罪人一个。不过海潮阁的宋元典籍虽然保存下来了，但是更多的机器以及汽车却因为韩复榘的顽固而落到了日本人手里，成为了日本人以战养战的工具，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

“我记得军团长老家是临清吧，”刚刚由副军长升任副军团长兼副军长的李文田误会了张自忠的意思。“真是可惜了，已经到了聊城，却不能回去看看。”

“子孙不孝啊，让父母的坟茔和如此大好河山都落到小鬼子的手中，就算能回去也不过千夫所指而已。”张自忠苦笑着摇摇头，显然近乡情怯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说了，还是专心打好眼前这一仗再说，要是再守不住运河和徒骇河一线，让小鬼子直趋了莘县威胁大名和南乐，恐怕明轩兄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呢。”

“军团长。”张自忠正说着，参谋长张克侠匆匆走了过来。“郑州的张老总已经同意我军在运河沿线固守的补救方案，”此言一出，当面的两个人微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显然第一关好不容易是过了。“另外，刘军长报告，第第40旅夏子明部已经开到了台前，不日将越过黄河进抵聊城一线。”

当初第第143师这一个师，为了增加刘部的实力，也是为了安抚刘汝明，所以经过张自忠的提议，西北将原属于第6集团军的夏子明部编入其中，如今正好成为了张自忠部的总预备队。

“严令夏子明在两天内必须赶到越过黄河赶到阳谷。”张自忠面色如铁的命令着，自己当面之敌是日军第109师团，根据西北方面的战情通报，这个师团所属的谷藤（第31）旅团虽然被调往邯郸一线，但以其下属步兵第11第第第第第第第第第2军所属野炮兵一部在内的近11000人，尽管从兵力上来说拥有第59军依然占有3:1的优势，然而加上双方拥有的火力后再比较的话，第59军就根本不够看了。

“是。”张克侠当即应了一声，作为冯玉祥的连襟，张克侠跟张自忠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密切，其亲密度甚至在现任的副军长李文田之上，要知道李文田虽然也是冯军骨干，但是与宋哲元、张自忠系统发生关系却是在直鲁护党救**失败退往山西之后，故此张克侠一开始在张部地位本在李文田之上。

但后来形势却渐生变化，首先张克侠因赴陆军大学进修离军三年，未参与长城抗战，李文田却以师参谋长身份襄助张自忠有功。张克侠毕业回军后重任参谋长，李文田因此改任副师长，由此为开端，李文田在张自忠部的地位开始高于了张克侠。

不久，张克侠又调任第29军副参谋长，再次离开张部。北平事变时，张克侠以第1集团军副参谋长身份留在南苑军部，其积极进攻的主张虽然得到西北的嘉许却未被宋哲元采纳。北平城陷之后，张克侠逃出后几经辗转才重新回到张部。

而李文田则代张自忠统军，天津一战誉满全国，所以在第第59军时被张自忠保举为副军长。虽然张克侠因为一步差步步差，在第12军团的地位落后于李文田，但张克侠拥有保定军校、陆军大学的双学历和高深的战术素养，凭着清晰冷静的头脑及冯玉祥联襟的特殊身份，也素为张自忠所倚重。

“敌机！”张克侠还没有退下，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队日本战机，敌机显然发现了据守在运河以西的中**人，于是一个猛子扎下来，先是炸弹，又是机关枪扫射，立刻将正在构筑土木工事的第59军官兵打得死伤枕集。“快，掩护军团长和副军座。”

“老子死不了。”张自忠一瞪身边的护兵，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两架耀武扬威的膏药机，拳头捏得紧紧的，他不动李文田和张克侠自然也不会动，正当警卫营长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怒吼的机炮声有如仙乐一样响了起来。“打得好！”根本没有料到当面的中**人有防空能力的日机一下子被几串掠过天空的流火网住，其中一架翅膀上冒出了浓浓的黑烟，随即越飞越滞，很快打着圈子坠落了下来，同时一朵白伞出现在了空中。“去，”张自忠一指自己的卫兵。“把那个鬼子机师给我抓来。”

警卫营长捂住帽子转身就跑，才跑了一步，张克侠的声音追了上去。“记住，想办法把鬼子的飞机拉回来，就是拉不回来也要把飞机上的机关枪给拆回来。”营长一边跑一边点头，此时另一架日机见到中**人的防空火力凶猛已经狼狈而逃了，漫长的阵地上无数中**人跳出战壕，大声欢庆着。“军团长，士气可用啊。”

“光士气可用还不行呢。”李文田却皱起了眉头，这次是打了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下一次呢？日本人肯定会有备而来。“咱们的武器实在太差了。”武器差？第59军3个师7个旅15个团33000人，除了由伪冀东保安总队改编而来的第118师是全副日式装备以外，其余各部全部是西北造，就轻武器而言在国内是不算差的，但是师、团两级各只有1个迫击炮连，军只有山炮营，若不是升格军团时由西北额外增拨了一个山炮营和一个苏罗通小炮营的话，整个军团的火力都不及日本人一个联队的。“要精打细算才行啊。”

“告诉下面，工事一定要建结实了。”尽管第29军的传统是大刀队，但作为主官的张自忠当然明白大刀是不能代替飞机大炮，但是西北军可不会白白把火炮送给你，若是拿不出实打实的功劳来，你就得在日本人的优势火力面前煎熬着。“另外再告诉黄维纲和刘振三，让他们留好预备队了，关键时候还要靠咱们的老家伙。”说到这，张自忠看了看张克侠。“参谋长，关于补充兵的问题落实了没有。”

“已经收拢了阳谷、莘县、聊城和东阿四县的保安队近1500人。”河南、河北以及陇海路沿线的保安团（队）由河北战区统一编遣整补各部，现在已经几乎全部填入各部的缺额之中了，但是拜托坚持独立自主的韩复渠的福，鲁西北的保安团（队）却是完好无损的，如今正好便宜了第12军团。“另外，59军还接收了从聊城、冠县、临清以及临西、清河、威县等地逃亡的青年学生500多人，完全可以组建一个新的补充团。”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啊。”张自忠练兵之严厉甚至被部下称为张扒皮，以至于在李文田的眼里这些保安团也好，热血的学生也罢，都是根本拿不上台面的，但是现而今也只好滥竽充数了。“刘子亮不能只派一个独立第40旅来虚应故事，应该严令其率143师早日北上。”

“语气还是客气一点吧。”毕竟是曾经一个马勺里烩饭的，因此张自忠并不想太难看了。

“那我这就去安排电报。”张克侠点点头，正好两封电报一起发出。“顺便统计一下刚才的伤亡数字。”

“那你去吧。”看着转身而去的张克侠的背影，张自忠站定了脚步。“灿轩兄，趁着鬼子的前锋没有到，我们先下去看看部队的情况，我去第第59军的起家部队，张自忠显然是准备亲临督战这支子弟兵了。“张砚田的118师那里就灿轩兄你过去坐镇一下。”

“就怕张师长认为咱们不信任他啊。”这话有些道理，毕竟张部是新加入第59军的，若是留下这样的印象，日后恐怕就会离心离德了。“不如我还是去刘振三那边吧，118师让董升堂去。”

“谁去也逃不了监军的事实，”张自忠摇摇头。“事关重大，我相信张砚田会以大局为重的。”

“但愿吧。”李文田显然还是有些坚持自己的意见。

“灿轩兄，山冈重厚这支大老虎可是来势汹汹。”张自忠点点头。“咱们能不能学着阳谷县里那位好汉做一次打虎英雄，靠的可就是齐心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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