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也会同我一样的痛么(2)
作者:pisceschen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56

发了会儿呆我快速的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血污,冰凉的水冲刷在伤口刺骨的疼,几缕新鲜的血丝顺水而下。

我用力的在脸上泼了泼水,抬起头透过镜子我看到的是了无生气的自己。

蓬头垢面,一点不假。

头发有些打结的凌乱,脸有些浮肿,嘴唇干涩。红肿的双眼泄露出自己不堪的心绪,可是它却格外的干净清亮。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来形容——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

那么心呢?也会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吗?

放好干净的水后我将自己的整颗头颅没进水中,无法呼吸的感觉接近死亡。冰凉的水能够收缩毛孔,也能让我的双眼消消肿。

把自己收拾妥帖之后我用卫生纸在右手掌上绕好一圈,然后气宇轩昂的走出房间。

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叶商谨蹲在我蹲过的位置上抽烟,听见开门的动静从容的拧掉烟蒂站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上班?”打扫的人推着清洁车从我身边经过进入房间。我适可而止的停顿一下,才缓缓开口:“或者,约会?”

“果。。。。。。”

叶商谨还来不及学往常一样伸手过来抚摸我的黝黑的长发,甚至还来不及说完我的名字便被屋里的尖叫声打断。

叶商谨疑惑的重新踏入令他醉生梦死的房间,我无意赠送他一个完美而恶劣的笑容。

“先生,请问这间房是您住过的吗?您真么可以做出这么有失风度的事情?”

“无论如何,您也应该为我们考虑考虑呀,搞成这样,您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室内传出清洁人员压抑着愤怒的询问。

叶商谨看到的无非也是满室的狼籍,可是我想,他应该没有脸来教训我,说长篇大论的道德伦理。

“抱歉,我会做出赔偿!”

反应真是平静呀!我在心里兀自感叹。

叶商谨走到我身边停下来,阴沉的气势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打从心底的想逃避他的视线却又不得不让自己抬头直视他。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叶商谨,该心虚的是你不是我!

这样想着我更加的无所畏惧,勇敢地与他对视。

“叶果樱,你怎么会做出这么没有教养的事情?”叶商谨严厉的呵斥我。

可是他此刻的严厉只会让我觉得他更像个小丑。

“因为我爹没把我教好啊。要知道,他每天很忙的,比如上班、约会、进酒店,就是没法在家看见他。”我如实的回答,或许他会觉得我说的话太突兀,伤害了他的自尊,让他在我的面前没有了往昔的崇高地位。可是活该,这就是他的报应。

“你。。。。。。”

叶商谨脸色铁青的抡起手臂,我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并不畏惧他的耳光。也我不信,他真的能把耳光扇在我的脸上。但是我还是很可恶的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你应该庆幸,我撕掉的不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的脸!”

我的眼前没有镜子,不过我依然能从叶商谨黝黑瞳仁里看到我桀骜不驯和寒冷的双眸。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们“伟大”的爱情,让我在有生之年学会了尖酸刻薄,我相信,它在我将来的人生中一定是所向无敌的。

十几年来第一次争锋相对的谈话在静默中结束。

叶商谨办好赔偿手续开着他曾经载着我和殷倩、叶果果走遍大街小巷的爱车追上来,然后停在我面前拉开副驾驶的门,用冷冰冰的口吻命令说:“上车。”

如果没有记错,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拿这种陌生的口气和我说话。

第一次对他失望,第一次痛恨他。第一次反目变成仇人,第一次与他争锋相对。第一次他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也是第一次,他让我看透世间的苍凉见识了小三的能耐。

是的,要做小三就要做有能耐的,她成功的扳倒了叶商谨的正宫却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个难缠的拖油瓶。

想和我斗,咱们走着瞧!

我在心里暗自起誓。然后拉开后座的门跨进去说:“她做过的我嫌脏。”

叶商谨额头的青筋突出,隐忍的关上门,那么大的声响我真怕这辆承载了我太多欢喜伤悲的奔驰散架。

可能是没法面对我不敢和我单独相处,所以一回到家叶商谨便换好衣服犹豫着上班的事。他看着我没有要去学校的打算又着问我要不要他顺便送我,我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可能是因为太用力柜子上杯子里的水都泛起丝丝涟漪。

我看着镜子里一脸不爽的自己嘀咕着:“开玩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期待着我为祖国的将来发疯图强呢?”

正好,给了他一个毫不犹豫选择上班的理由,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约会。

叶商谨走后我坐在床头发了会儿呆然后闷闷不乐的收拾行李。

期间吴欢喜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不上课,我敷衍着说我肚子疼没法坚持上课,因为我知道她生活得太辛苦,不愿意她又因为我的事头疼。

身为好姐妹从小穿一个裤裆长大的童飞也发来信息问我说:“女人,例假来了?”

我咬牙切齿的回她说:“例个屁,老娘捉奸。”

“得瑟!”

由此可见,我的话对她来说不具备任何可信度。

最殷勤的就数关秦了,一个个的来电不知疲惫的麻痹着我的手机。

现在,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男人,最不想听到的也是男人的声音,它让我的胃翻江倒海的恶心。况且我需要安静一下,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索性关了机。

家里的保姆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皮肤黝黑,长得浓眉大眼的,手也异常的粗超,可是却非常的和蔼可亲,还经常的讲笑话给我和叶果果听。家里的大人礼貌性的喊她一声李姐,我叫她李婶。

我收拾晚行李交待李婶晚餐多准备些叶商谨爱吃的菜,然后找出药箱笨拙的替自己包扎伤口,完了打开电视坐在客厅等叶商谨回家。我猜他今天一定会早回家,可是如果有人问我多看了些什么节目我肯定是哑口无言的。

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看喜剧看得泪流满面,看悲剧看得哈哈大笑,像个弱智,最终还是变得泣不成声。我也跟那些矫情的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痛苦的快乐着。

以前我拿着青春小说煽情的时候童飞说我死活不像文艺小青年,可惜她见天没看到我哭得梨花带雨的一面,否则她一定会爆粗口说:“操,我大娘的以前一定眼瞎了,身边活脱脱的一黛玉都给忽略了。”

李婶从没见我哭得这么伤心,于是坐在我旁边担忧的问我:“小樱呀,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

是出事了,这是还大着呢!可是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何况这事丑得都令我羞耻。

我稀里糊涂的擦了把眼泪,努力挤出的笑容还是阻止不了下垂的嘴角和泪水。我知道,这下我才是真正的小丑样儿了。

“没事,就是想我妈了,李婶,你做好饭就回了吧,反正家里也没事了。”我又带着一脸伤痛勉强的扯起嘴角。

李婶心疼的眉毛拧成一团,刚要开口我伸出手臂打断了她。

我说:“你走吧李婶,让我静一静,我最见不得别人可怜我!你越是安慰我,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李婶犹豫着站起来,在她工作休息用的小房间里拿出拿出一支用了好些年的黑色皮包,洪亮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我走咯,你心放宽点啊!”

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李婶叹了口气拉开门嘀咕着:“哎,可怜的孩子啊。噌噌,真是造孽呀!”

她已经把声音压倒了最低,可是我还是听仔细了,没骨气的哭得全身战栗不止又不敢出声。

叶商谨回来的时候我早已停止了哭泣正看着窗户发呆。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始终沉默。好半天之后我才回过神来,假意的对他笑笑,说:“开饭吧,我让李婶烧了你最爱吃的菜。”

叶商谨也回应我一个尴尬至极的笑容,说:“恩!”

我们面对面地就坐,相顾无语。就在昨天的晚餐我们还讲着憋足的笑话,企图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冷清,企图让对方感受到温暖,企图不接触到某些改变的伤感。可是讲了半天觉得彼此都无话可说了,停下才发现气氛反而因为那样的小心翼翼而变得更加尴尬和微妙。

那是出于爱和保护,而现在伤害却是真真实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无法避免的。

我左手握着汤匙,一下一下的戳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其实我是很想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多久了,感情深到何种地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可是话到嘴边我还是硬生生的噎了回去,甚至连抬头看他都不敢,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压抑,叶商谨夹起几根青菜放进我碗里问我:“你的手怎么回事?我早上

在。。。。。。,在家就注意到了。”

他选择了避重就轻的问话,不只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还是顾及自己的脸面。

我就受不了他这种犯了错还一本正经的口气,心里的疼痛委屈夹杂着难堪泛滥开来。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我都没忘你却忘了?不过也对,伤口在我身上,痛在自己身上最真实,难怪忘不了!”

说罢我还特讽刺的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又缺德了,说话难听了。

叶商谨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沉着脸开始剥虾皮,剥好之后放进我面前的盘子里。

我一点儿也不领情,干脆放好餐具抽出纸巾象征性的擦擦手说饱了,谁知道他这只手给那些人剥过虾呢?

叶商谨也不是省油的灯,甚至懒得去伪装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他阴沉着脸怕案而起,气势汹汹又不容置疑地说:“叶果樱,你今天是犯什么病了,无法无天了?”

看吧,我亲爱的好父亲,他居然咒我得病。我看他还把不得我病死了,然后他就可以好无后顾之忧的娶那女小三儿进门了!

我冷笑一声,对他的行为呲之以鼻:“是我错了吗?是我跟错了你进宾馆?是我错了不该看到拟合别的女人如胶似漆,还特不要脸的替你当了一夜的看门狗么?为什么明明错的是你,却报应在我和叶果果身上?还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的缺德事才摊上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我和你妈已经没有感觉了,离婚是迟早的事!”

“没有感觉了总还有感情吧,没了感情总还得有责任吧,我真替我妈不止,她把整个青春压在你身上了你还在她人老珠黄的时候抛弃他,为什么不报应不在你身上呀!我和叶果果就不可怜吗?”

“叶果樱,你这事什么态度?”

“那你抛弃妻女又是什么做法?”

说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立刻用衣袖擦掉,看到我哭了,他的态度也软化下来,没有刚开始强硬了。

叶商谨叹了口气,明确的说:“就算没有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和你妈也不可能再将就着过一辈子的。”

听了叶商谨的话,我的心像被撕裂般的难受。

“将就?我妈对你来说就是将就着过日子呀,你带她出去长面子,娶她的时候说会爱她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啊。你现在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话来伤害她?叶商谨,你怎么这么坏呀你!”我难过的捶打着叶商谨的胸膛,眼泪决堤的往下掉。

“你冷静点!”叶商谨轻而易举的把我的手臂钳住。

我抬起头心痛欲绝的看着他,说:“你要我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换成爷爷奶奶和你,你冷静吗?如果能,那你简直不是人!”

叶商谨悲痛的看着我,说:“听听我的解释行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修养了?”

操,现在跟我提修养,还有脸跟我提修养,我差点没笑晕死过去。

他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无法开口,我现在很混乱,不比你好!”

“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去街上随便找个买菜扫街的大妈过呢!别在我面前演戏,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

让他好过的,有本事你就把她带回来,看我怎么折磨她弄死她!”

我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他用力的扶直我的身体,发红的眼泪眼婆娑,他大声地对我说,像是在宣告。

“我错了我错了,我是错了行了吗?你就不能给爸爸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我绝望的看着他破涕为笑:“机会?既然你能和我妈离婚,就代表你自己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你连我妈和叶果果都可以不要,我还奢望你爱我比爱那女的要多吗?现在你来问我要机会,我能信任你吗!”

“现在,你只不过是为了你众叛亲离的结果可悲而已?可哪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一天两天?”

我从他的手中挣脱,平静的说:“我觉得这两天我没法平静的面对你,所以我决定去我妈那住几天。放心,我不会对他提半个字的。”我走过他身边,顿了顿说:“当然,我也希望在我不在家的这短期间,家里不会有任何外人出现!”

上帝作证,其实我想说的是,“还有,照顾好自己”。可是一开口就变成了那样一句。或许是我的那一丁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我善良。毋庸质疑。

当我提起行李头也不回的跨出家们的那一刹那,我听到叶商谨摔碎碗碟和压低的抽泣声。

悲伤总是用眼泪来来演绎,咸涩是它的滋味,而那些咸咸的掺杂在我们的血液里蔓延全身的,就是生生不息的疼痛。

可是,我不想用眼泪来衡量它,我希望叶商谨能给我疗伤的勇气,让我依然能笑颜如花的走完这一辈子。

可是,我也知道,现实的残忍是不允许我们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的。否则陷得越深,摔得越痛,这就是现实教会我们的道理!

我知道的,越是相亲相爱,越是无法割舍的血缘、情感,越是伤害我们至深至沉的。

这种体无完肤的疼痛找不到愈合的出口。

亲爱的叶商谨,你也会同我一样的痛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