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你又来了。”
“来取你二人狗命！”
“你为何放着好好的小命不知怜惜，非要再来我凌霄殿上受死？蝼蚁尚且惜命，你竟连蝼蚁都不如！”
“说俺老孙不如蝼蚁，那是因为在上有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神仙！”
他金箍棒一挥，对上了面前这群人面兽心的东西；
若问他为何不知恐惧，对面的，可是天庭的千军万马，更有灵山相助，他只不过是孤身一人，且只有手中这根无刃的丈量之器。
可孙悟空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早习惯了独自一人去承受战火，早习惯了自己只身面对银剑长刀，以及箭雨枪林，他身后，从来就没人与他并肩而立。
好不容易苦了千余年，撞上了陶雨绮这么个天地不惧的傻丫头，还偏偏死在了凌霄殿上。
如来见他失去了一切，说不定偿了七情六欲之苦，会有动摇之心，便说道，：
“泼猴，你此时若是真心悔改，放下屠刀，我佛慈悲，或可饶你一命！只要你带上这金箍，于灵山之下悔过千年，即可再成大道！”
“曾经佛也说过，予我容身之地，便要剔我獠牙傲骨，我答，没了这尖牙利爪，怎能守护身后的家园？后来，佛屠我无数子孙，美名渡入空门，神诛我偻躯残肤，是为脱胎换骨，如此天道，与妖魔何异？！”
“那你便是一心寻死！！”
玉帝与如来二人都是怒了，大手一挥，这两对人马皆是涌了上去，欲除之而后快；
孙悟空也不做退缩，手拿金箍棒且狠冲上来，此时的他再无杀心，但即便是一心寻死，也绝不教他们看扁。
那长棍挥舞的瞬间，他用尽全力向前冲着，但却感眼前一白，像是棒下落了空，突然惊觉背后有刀落下，他本想拿金箍棒去挡，可手空无一物。
这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极其可怕，震的他浑身都在狂颤，
最怕的不是面对一个无法打败的敌人，而是自己，压根没有反抗的力量。
忽然一个茶杯砸在了他的头上，萧陌从桌上惊醒，反应不及之际，长凳一滑，他整个就掉到了桌子腿下边，手还被碎瓷片滑了大把的口子，这简直是钻心之痛。
还没等缓过神来，只听得对面在喧吵大骂，淫声难以入耳，：
“哪里来的淫娃荡妇，不好生在家伺候男人，竟敢管爷爷们的事！看爷爷擒了你，上山给兄弟做个快活妇！”
“擒我？那你们就试试啊！”
那最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陌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长剑在怀的陶雨绮，正对着山贼讪笑；
再是一顿拳脚乱砸过后，她连剑都不用拔，就把那几个前来打劫的山贼打的满地求饶，哀嚎不已。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是方才山贼丢来砸自己时，误伤了这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且瞧他满手的鲜血，定是被瓷片所伤，一时愧疚心起，上来问道，：
“你没事吧？这伤...需要上医馆包扎拿药吗？”
“不用。”
他痴痴望着她，含泪的眸子里像是有诉不完的委屈。
被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陶雨绮顿感浑身不适，稍作抖动平复了一下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就有责声厉色的训起山贼来，：
“连个乞丐都欺负，你们还要不要点脸？身为山贼打劫也要选个稍微富裕点的地，你看这酒楼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一天客流最多三五个人的地方，来这打劫能有个什么钱途！”
正训着，突然发现边上的人好像在扯自己的衣角；
“你干嘛？”
“你好帅。”
“啊？！”
陶雨绮听的一愣，问，：
“你脑子不是被这个小茶杯砸傻了吧，刚刚不是还嫌弃他们声音大，跟他们破口大骂的吗？”
“好像是。”
他傻兮兮的笑着，回忆起刚见面的时候，好像确实是自己嫌弃这伙人又是打劫又是吓人，动静太大了才招惹上的祸事；
本觉着自己能抗揍，替这酒楼挡下一灾也不错，却没料想门口进来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那手执长剑，笑的潇洒自然，比男儿还要帅气几分，不知勾走了谁的心神。
陶雨绮不理睬他的怪异，又继续训道，：
“再说你们身为山贼，素质差也就算了，怎么身手也这么差劲，这样下去有什么前途，趁早滚回家种地算了！”
她兴头正好，训起来话也算是口无遮拦，爱说些大实话，听得边上掌柜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小声打探道，：
“女侠这是从哪里来？”
“忘了。”
“那女侠是要去往何处呢？”
“还没想好。”
“这......那敢问女侠尊姓大名呢？是在何处落脚？”
“我叫陶雨绮，落脚嘛...”
正说着，她又猛地发现身边这家伙黏上了自己，且用那脏兮兮乌黑的双手环到了自己腰上，激的陶雨绮立马又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干嘛？！”
“你身上好香啊。”
“香你就可以抱我吗？想死是不是？！”
“是，只要是你，怎么样都行。”
他抬头瞧她笑的一脸春风，却被陶雨绮拎起边上的水壶就照着他脸淋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这温热的茶水撒了他一脸，这脏乞丐也不躲开，依旧是牢牢的抱着她的腰，怎么都不肯撒手。
那群山贼见了，当即拔腿就跑。
陶雨绮本想去追，奈何腰上挂着这么个累赘，死活使不上力，被迫无奈的用手推开着他的脸，怨声载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离我远点啊喂！”
“我想你了。”
“我都不认识你啊喂！你想我个头，快点给老娘松开，不然老娘把你脑袋揍成猪头那样！”
“你打吧，只要是你，都可以。”
他才不在乎现在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是生是死，但他切实的抱到了自己深爱的人，就这样，也就够了。
无需再管凌霄殿上是否神佛而立，无需再理花果山上众猴若森，战火也好，威名也罢，那是属于他孙悟空的世界，与萧陌无关。
他只要再看一眼怀里的人，即便是死亡之梦，他也不觉有悔。
“你给我松开，我要走了！”
“我不，你去哪我去哪，我陪你去找花果山，陪你去找斗战胜佛，陪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花果山？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我说你该不是个傻子吧？那是书里写的地方，你还真以为是切实存在的啊？！”
“那你想去哪？”
萧陌有些愣神，他记得她一开始就是要去找孙悟空的，怎么会与现在相反呢？
那人看他死不放手，也拿他没辙，只能抹额长叹，：
“你真要跟着我也可以，我先带你去买身衣裳，你这乞丐模样浑身醉气熏熏，穿的破破烂烂，跟我走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加入丐帮了！”
“那我...”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有我陶雨绮在的一天，就绝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好。”
虽然听上去关系怪怪的，但只要能待在她身边，萧陌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不准抱我！你穿的脏邋兮兮的，我要找个风度翩翩的帅气少年下嫁，才不要被你这臭哄哄的家伙染指！听到没有！”
“听到了！”
他笑的极为开心。
不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吗？
等他沐浴过后还不是帅气非凡，到那时，她应该就不会嫌弃了吧。
......
角落里，她合上了书本，自嘲的笑笑，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只有桌上的白玉长笛，是如此的醒目，或许他二人的故事还会继续，又或许不会。
这西游本就大梦一场，不过万物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