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闯阵
作者:红摇      更新:2020-04-10 03:03      字数:2164

墨不语把拐棍、锅盖这些破烂放在地上,不带进“千丝雨”阵中。因为钢丝极其锋利,若被削中,木头物件根本抵挡不住,带上它们反而累赘。

深吸一口气,踏入阵中。随着她的脚踏到地砖上,银光一掠,前方一根钢丝突然动了,迎面削来,眼看要把她从中间竖着削成两片。

她冷静地侧身,这根钢丝便从鼻尖掠过,带起一缕冰凉又尖锐的风。

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一根又一根的钢丝动起来,空隙时宽时窄,时而交错,如密不透风的刀雨四面八方朝她袭来,每一下都可能要她的命。墨不语却如一只穿花蝴蝶轻灵飘舞,时而平移,时而矮身,时而折腰,时而凌空越起。她不知不觉将星罗步的功力运用到了极致。若此时能有观众,必会为她优美的身姿喝彩,可惜在山腹中的古墓深处没有第二个人。

说是没有第二个人,这丝雨阵又仿佛造就了成百上千个隐形的绝世高手,手持长剑在围攻她一人……

一个多时辰后,墨不语在阵图靠右墙部分踡蹲着,数根钢丝交错在从她头顶和身侧,其中有一根离她的咽喉仅半寸。她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喘息不已。这一个多时辰她一歇不歇地在死亡边缘躲闪穿行,好不容易才探到一处可以容身休息的所在。只要她蹲在脚下这块砖上不动,整个千丝雨阵也会暂停。

如她所料,墓主前辈设下的阵法凶悍异常,却仍是以九宫八卦为源,有生门,有死路。这是一个她见所未见的杀阵,也是一部立体的、精妙绝伦的奇阵术秘籍。闯阵的过程中,她竟学到许多师父也不曾传授过她的阵术手法,深受启发,这一个时辰,几乎是用一条命换来造诣大涨。

她虽累极,眼中却灼灼闪着光,小心翼翼不触动任何一根钢丝,从腰间摸出水囊喝了点水,又吃了几粒备好的牛肉干补充体力。透过万缕千丝,对着墓室中间的棺木恭恭敬敬说:“多谢前辈赐教,咱们接着来!”

墨不语就这样在阵中闯一阵,找到“歇脚石”休息一阵,补充食物和水,甚至睡一觉。总算是破阵至……三分之一。

而时间已过去多久了呢?不见天日的墓中难以判断时间,她也没带沙漏计时,只从肚子饿了又饿的频率来估计,大概已过去了一个日夜。

在一块歇脚石上歇足了力气,刚想从早就瞅好的缝隙中滑出,突然“扑”的一声,眼前一暗。

墓室两侧所有的灯,齐齐熄了。四周顿时陷入浓稠得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墨不语呆了一下,哀号道:“前辈,不带这样的!”

显然,这些灯的熄灭还是机关的作用。十之八九是她脚下这块供她歇脚的一方砖有奇妙之极的设计,在上面蹲久了,便会触发什么力量传至墙壁的灯座上,把灯火搞熄。她还是把这位前辈想得太慈祥了,黑暗中要想闯阵,除非有夜视眼,否则一步的距离都活不过去!

什么切磋指教,这位前辈分明是想拉个陪葬的吧!

但是……她嘿嘿坏笑一下,又摸出一物,嘴里说着:“幸好我早有准备,前辈,想不到吧!”

手中铜球“咔”地一拧,亮光从掌心跳起,化成无数兰花形状的光影投射出去。

落英灯。宋渊送给她的那个拧之则亮的美丽的落英灯。进墓之前,她特意在里面注满了油。宋渊不愧是机关高手,这小灯设计巧妙,极其省油,撑一天一夜没问题。

灯光映在丝丝银线上,变幻成万千交叉的细光,灯只要稍稍一动,更令人眼花缭乱。

她不由赞叹一声:“前辈,您也太狡猾了吧!”

这位墓主一定预料到了来客会带着照明工具,特意制造黑暗,当阵中人身上的光源四散,便出现奇异又令人心惊的效果,极其考验人的判断力。

基于之前的闯阵经历,墨不语已经摸索出一点规律,虽然紧张,却并不胆怯。说了一声“请赐教!”,便从身边钢丝缝隙中钻出,踏上另一片地砖。

地砖和墓顶的机关再次启动,千丝雨在落英灯光下化作万枚银霜,从天而降。因其密集而闪烁,难度骤增。

大约又是一个日夜过去,墨不语到达此阵三分之二处,找到一块“歇脚砖”。与此同时,落英灯终于耗尽最后一滴油,火苗挣扎着闪了两闪,灭了。

再次陷入黑暗。

墨不语一屁股坐在地砖上,身体脱力,精神也几乎崩溃了。

没有灯光,还有三分之一的阵,她可如何闯过去?

她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渐入冥思之中,开始从踏进千雨阵的第一步回忆每一根钢丝的变化。这个过程在常人看来是一片疯狂的横扫,一团纠缠的乱,但她并非死记硬背,而是步步走来,步步悟透机那天罡地煞的机巧,因而记得每一步踏出时钢丝发生的变化。三分之二的千雨阵,近乎万千变化的过程,就这样在她脑子里演绎了一遍。

那么,剩下的未趟过的三分之一,是否能推演出来?

墨不语在黑暗中端坐如石尊,简直比棺木中的那位还要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若此时有光,定能映出眸中光华异彩。她依据前三分之二寻到的规律,在想像中预测了接下来千雨阵可能出现的阵法。可是,以此阵的诡变程度,她不敢保证预测得百分之百正确。

而失之毫厘便是死路一条,错不起。难道真的要冒死闯阵了?

想来想去,在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要想判断钢丝从何处袭来,唯有靠耳力了。

可是她耳力没那么敏锐啊。这若是换成宋渊……那小子耳朵灵得很,说不定能成。

她发了一阵呆,恍然回过神来。这什么关头了,想什么宋渊呢!

哎,宋渊?

忽地灵光一显,手往头发上摸去。她的发髻上还插着那根银狐发簪。发簪抽出,发髻顿时散了,柔软地落在肩后。

她紧紧握着发簪,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前辈,这次您真的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