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良药不好当
作者:红摇      更新:2020-04-10 03:04      字数:2905

宋渊在睡梦中脑袋无意识地磨了磨她的肩,她忽地回过神来,内心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想什么呢?解药一定要寻到的!等他解了毒,自己就可以卸下重任,把蜂觅的小耳环还他,自由自在奔走四方!

可是这“良药”真是不好当。在这段带着假兵书慢悠悠去往京城的旅途中,每每下榻驿栈,宋渊越发嗜药上瘾,却总要在去休息前花样百出地偷出些许独处的时间,挨挨手,抱一抱,偶尔趁她不注意偷亲一口也是有的,总归要吸药吸个魇足,才肯心满意足地去睡。偶然克制不住,半夜悄悄溜进她的房间,趴在床沿睡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这一日路过昭平郡境内芜泽城,城内正有一家云止客栈分号。这一路上他们尽量选择沿途的云止客栈分号,住着更安心些。

芜泽分号的掌柜梁承二十多岁,是个性情直爽的青年。他整整一年没见过门主了,激动万分,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可是,在听说宋渊的身份之后,态度便急转直下,对他十分冷淡,酒也没敬一个。好在宋渊对举杯换盏的礼节本就不懂多少,注意力又全在墨不语身上,该吃吃该喝喝,硬是没察觉梁掌柜送他的冷板凳。

饭后,客栈也打了烊。梁承抱着帐本,顺便汇报一年来的经营状态。宋渊见他们谈门中事务,便识趣地回避了。

大堂里只剩下二人。梁承汇报完毕,终是忍不住发问:“门主为何会跟郡王府的人在一起?”

她从帐本上抬起眼,平平道:“只有借助郡王的力量,才能将我门奇术发扬光大。”

“当年师父都不肯归顺官府,您却……”

“我们是匪还是盗?「归顺」二字从何谈起?”

论口舌之巧梁承哪是他家门主的对手,顿时结巴起来:“可是,可是……”一急之下,脱口而出,“师父师兄的遇害,难道与郡王府没关系么?您怎么能摧眉折腰投在仇人麾下……”

她定定看了他半晌。在她沉冷的眼神下,他呐呐撇了撇嘴,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咱们心中都有数。”

“梁承哥。”她叹口气,“究竟谁是我们的仇人呢?是行凶的盗匪?是拉拢我门剿匪,给我们招来大祸的安老将军?还是对我门心怀忌惮的老郡王?”

梁承脑子简单,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墨不语自说自话道:“梁承哥,我们的仇人,是为祸昭平的匪患。镇匪平患,佑护百姓,是告慰亡灵的最好方式。想做成这件事,单靠我们辛辛苦苦地经营客栈是办不到的。当今郡王心系百姓,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实现师父的遗愿。”

梁承困惑地挠着脑袋:“我……我听不懂。”

墨不语笑了,拍拍他的肩:“一切应遵从门主之令行事,这句话听得懂吧?”

他神情一凛,郑重一揖:“属下懂了!”

接下来的行程走得不急,经过郡内许多城池村镇,阡陌田头,有时会在一些村落连住数日。

两人各发挥所长,以奇阵术和机关术的手法替乡民设障防匪,驱兽赶狼。宋渊更是给农人改良、制作了许多农具和灌溉工具,每每离开村子,车上必会被乡亲们追着塞一车的好吃的。

宋渊归家后第一次深入民间,浅尝民间疾苦,“天下”,“苍生”,这些笼统的词汇在他心目中有了具体的形象,是一张张善良的笑脸,是玩闹的稚童,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是骨节粗大裂着口子的双手,是寄托在田地里每一株作物新芽上的希望。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过太多被盗匪洗劫烧杀后只留下废墟的村子。人们对于匪祸的忧惧,如乌云在百姓头顶仍然是挥之不去,他们担心着悍匪随时会如狂风暴雨袭来,将早春里生机勃勃成长的一切摧毁。

不过,不知是否是巧合,还是暗卫们起了作用,这一路上他们倒没遭遇盗匪拦路。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却还没有古兵书真品的消息传来,墨不语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

宋渊却似完全忘了兵书的事,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长途跋涉非但不见劳顿萎靡,精气神反倒一天好似一天,整个人看着都比从前舒展了,身形印在无边春色中若朗朗修竹。

三月中旬,眼看着距离京城只有两天路程了。下榻驿站后,墨不语忧心得夜不能寐。

门上忽被轻轻敲了敲,门外响起轻声呼唤:“不语,是我。”

是宋渊。这家伙之前已在她身边腻腻歪歪蹭了不少“药劲”去,怎么还没乖乖去睡,药量嫌不够么?她不禁抚了抚自己不知被采过多少次药的唇,羞恼地红着脸答道:“这么晚了你又过来干什么?”

“大哥差人送信来了。”

原来不是来“蹭药”的!她真是自作多情……先不轻不重掀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开门时已是一脸一本正经:“什么信?”

他闪身进来,先把门关上,深深看她一眼,手一展,露出手心里的一个小铜块。

墨不语心中剧震,简直不敢去接。一个小小旧物,让她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宋渊知道此物必会引她情绪波动,柔声道:“大哥用玲珑令送信,大概是为了顺便物归原主。”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不可言传——表达对墨不语的犒赏和信任。

她终于接过玲珑令,手却有些抖。他温柔看她一眼:“我替你打开吧。”

把玲珑令拿回去的时候顺便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

小铜块的活动面在他指间飞快地旋转挪移,片刻之后各面拼出祥云图形,咔地开启,掉出一个小纸卷。

纸卷展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卫国公府。

墨不语眼中一闪。这就是郡王查到的真兵书下落所在了。卫国公府的国公爷毕常是开国功臣,现任兵部尚书之职,长女嫁入宫中,是得宠的皇贵妃。手握军事大权,权倾朝野。

说起这位国公爷,早年与昭平郡宋老郡王颇不对付。究其原因,就是毕常掌管兵权,偏偏昭平一郡因历史原因相对独立。毕常一度染指郡中军务,在边防招兵、战事、粮草诸多事宜上,与昭平的老郡王有过一些摩擦。

卫国公府虽然势大,宋家却也根植深厚。当年,在这片中原大地上,两家颇有些势均力敌、互相制衡的意味。皇帝深谙制衡之道,虽然宠幸毕常,却也没纵容他揽住昭平郡的权力,任两方明争暗斗。

五年前昭平郡出的那一系列的变故,也是双方相斗的后果——宋家险些全盘皆输,宋筑拚尽全力才挣扎着撑着未倒。国公爷显然占了上风,却也未能再进一步把邵平郡的兵权吞掉。

之后毕国公似乎消停了不少,如今又悄然出手,想借着兵书的事捅一刀,置宋家于死地。

这些朝中争斗,不是墨不语目前能看透的。重点是,现在宋筑通过暗查,知道了真兵书的所在之处。

卫国公府势大,又是在京城他的地盘上,明着指证他们掉包兵书,并非良策,恐怕还会被反咬一口。最好的办法还是如郡王所说,把东西拿回来,保证呈到皇帝面前的是真货。

第二天一早,赵庭意赶着马车,载着车厢里的两个人慢悠悠出了驿站,不急不忙上了路。

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其实车厢内气氛尴尬,两名乘客各自端坐,谁都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这两人乍看是墨不语和宋渊的衣色,仔细再看,却是俩男的。两名郡王府的暗卫,其中一个被迫穿上了墨不语的女装,近距离看十分辣眼,对同车的另一名扮成宋渊的暗卫实在是精神折磨……

真正的墨不语和宋渊已连夜奔骑,一早就进了京城。墨不语换了身浅青色男装,与宋渊站在一起,宛若两名绝世佳公子。

两人悠闲地溜达,闲情逸志的模样如街上那些趁着春光游逛的公子书生们毫无二致,在卫国公府附近转了两圈,墨不语凭着她对地形尤其敏锐的判断力,先记熟周围各个可进可退的胡同路径,谋划着天黑后就夜探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