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理所当然的大唐
作者:慵岚      更新:2020-04-11 16:08      字数:2570

车辕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清脆响声,沿途准备下田耕作的农夫,皆高昂着脑袋,哪怕手里拿着锄头也展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唐人是最骄纵的生命,长安人是最桀骜的唐人。

一封通关文书不知递交了多少遍,刻着虎贲军镇标记的车伍,终于踏上了通往长安的官道。

几十架马车并行仍不显拥挤的宽阔直道,沿途是刚刚支起篷布的市集。

等待着最后一道关卡检阅,官道上的车队里不断有人迈入市集里翻看摊位,马车穿行间,有身着青色长褂的书生打扮,有袒露胸口的粗汉背着兵器,一辆辆外饰奢贵的车厢里时不时传来莺声燕语,粗犷与温柔并存。

守关的军士发现厢门上的虎贲印记,挥了挥手便放行了,甚至没有走走形式探视几眼。同是军伍同袍,就没有那些陈规讲究。

倒是通身金黄的铁柱引起了几位军士的注意,赞不绝口地抚摸了两下,瞧见这憨货竟极通人性地翻了一个白眼,笑骂着催促车队继续前行。

...

云昭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仔细观察起长安的一切,习惯了承平生活的少年,从未见过如同蛛网般纵横开来的行道,平坦宽阔的石板路贯通南北,街面上熙熙攘攘着站满了行人。

刚至初秋,街上女子尚未套上厚重衣衫,当下京都时兴的江南道风气随处可见。少女穿着半露酥胸的襦裙,雪白后背袒露而出,手腕托着鹅黄棉纱。

却不见江南二八女子的温婉娇媚,没有斜倚着油纸伞闲步,而是睁大眼睛停留在胭脂铺前,唧唧喳喳宛如小黄雀,清脆嗓音,嬉闹一片。

道旁摆设着糖人糖葫芦的摊位后,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华美建筑,不断有悦耳竹器奏乐声透散而出,楼台上红袖招展,一片银铃笑声中夹杂几道豪迈,奢华与风流相得益彰。

哪怕云昭强大的精神意念也没能让车轮停下,车队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径直驶往城内。

随着时间的流淌,日头渐渐低垂了下去,道面上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起来,甚至连临街店面也大都紧闭着大门。

“吱呀”

马车停了下来,少年们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厢门。

清扫的极为干净的街面,一抹夕阳正缓慢的落下,昏黄色的光线正在逐步蚕食青石路的光泽,不过很快光线洒落在一块街角的石碑上。

石碑很普通,寻常的像路边随意拾来的一般,却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与国同休,石碑上如是刻着四个大字。

整个长安只有一条街有这样一块石碑,昭华大道,石碑之后的街段属于十二所学院。

...

“初试之前,你们就安排住在皇院边的客栈里,用心备考,万不可游街取乐。”赵彦默拍着厢门,说完这几句话后,就翻身进了车厢里,招呼车夫驾着马车驶离了。

从军镇里出来的一行少年,对着远去的马车长揖行礼后,看向了道旁几扇紧闭的古朴院门,眼神里充斥满了期待与渴望。

街角一扇门从内打开,几位婢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整了整衣裾,对着少年们裣衽一礼,示意跟随自己进入客栈歇息。

大概临近了初试的日子,迈入客栈以后,大堂内已经坐了不少学子,高谈阔论间对着坊间趣事评头论足,乾钦此见状挑了挑眉毛,问过几位婢女后,直接走向楼梯前往二楼的客房。

本谈兴十足正寻找着空座的云昭几人,相视看了看,无奈跟着前者迈上了二楼。

......

第二日大清早,正打着哈欠的云昭被强行拉出了客栈,昨晚满脑子思考着今后生活,愣是熬到了天蒙蒙亮才勉强入眠,谁知一大早就被抓壮丁般抓了出来...

一脸怨念地看着乾钦此,后者不为所动,昨晚几位少年屋内闲聊时,敲定了今日寻一处院子当作落脚点,客栈毕竟不是久居之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乾钦此嫌吵。

正准备寻一位小厮打听门路时,乾钦此直接揽着云昭窜进了沿街的巷子里。

不同于昨日所见的壮阔繁华,幽静的巷道给人另一种感观,习惯边塞生活的云昭更觉得亲切。不知乾钦此如何分辨繁杂狭窄的街街巷巷,竟然快速的穿梭在其中。

待得已经分不清前后的云昭快要昏厥的时候,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家店铺,门牌上刻着德记坊,这不是之前开到承平的胭脂铺嘛,正准备发问时,乾钦此领着他跨入了相邻的另一铺门面。

迈入店槛的那一刻,乾钦此仿佛换了一番气质,像是找回了遗失的本源,大跨步踏入店内,随手将佩剑往桌面上一砸,大剌剌地往椅背上一靠,并没有言语。

原本店内站着不少华服悬玉的客人,半眯着眼打量了椅上少年片刻,下一瞬店铺内空荡荡,门可罗雀。一旁傻站着的云昭愣住了,还没从那几位客人惊慌而逃的模样中回过神时,掌柜堆满笑脸,奉上一壶珍藏多年的香茗。

“乾少爷,有何吩咐?”

“最好的宅子,立刻能住的。”

...

掌柜硬生生一路相送到了宅院前才离去,云昭很奇怪为什么一直没人索要银钱,并且也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个宽敞院子到底值多少银子。

乾钦此四处走了走,相当满意,指了指左边的一间屋子表示自己住那后,就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留下云昭一个人站在庭院里发呆...

这间坐落在坤闫巷尾的三进院子,庭院里植满花草还淋着水露,显然一直有人安排打理,云昭摸了摸庭柱上的绣金纹路,还有屋内的摆放整齐的金玉饰物,紧缩眉头,察觉到这间院子的价格并不简单。

......

长安最豪奢的一家酒楼门口,走出一个身披黑袍的修长身影,只露出一双探出衣袖的手,白皙如温玉。

云昭几人先前居住的客栈二楼,一间客房打开,走出一个背负着一柄宽直长剑的男子,剑眉星目,紧闭着的双唇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一间城南的破落院子里,一个少女正蹲坐在地上熬制一锅鱼片粥,汗珠从鬓角缓缓淌下,少女却一心一意盯着搁置在火堆上铁锅,新鲜鱼片伴着香酥的米粒,浓郁的鲜味儿弥散整个院子。

不断耸动的喉咙,嘴角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水渍,满是炭灰的脸蛋上,眉间紧皱出一个“井”字,显然对隔壁大娘说熬煮鱼片粥的火候产生了质疑。

鼓起腮帮子,双手托着下巴,委屈地嘟着嘴唇。

“哎呀烦死了...怎么还没煮好呢!”

...

皇甫轩迈入了临街的一家店铺,那位掌柜奉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香茗。

宇文泰躺在镶满玛瑙的躺椅上,舒坦地叫唤着什么。

南北盘坐在书桌上捧着一卷教典,木鱼站着他肩上试图抓住自己的尾巴。

云昭苦恼地咬着笔杆,不停翻看着‘天地源气启录’。

乾钦此招呼着几个伙计往院子正门上挂牌匾,关于院子的名字在云昭强烈的要求下,他无可奈何的妥协了。

牌匾上赫然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