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浔事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突破口会在顾寥这里，更没有想到，当时小狼崽懵懵懂懂就给出去的兽祝，会真的派上用场。
“知道更具体的位置吗？”
顾浔在问着，方嬷嬷和时源已经改变搜寻的方向，合力往那里寻去。
“有人要杀阿蓁。”顾寥双眼没有聚焦，好像在感知着什么，“是个女人。”
看来方向顾寥只能感知个大概，但兽祝的使用情况他却可以说个大概。
什么样的女人会说找到你了？阿蓁素日并未与谁结仇……
如果原因不在阿蓁，那唯一可能在的就是他了。这大陆再大，他们也找了几遍了，顾浔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线索，如果连他的神识都找不到的话，那那人的实力便不亚于他，神仙！
“现在在凡间的神仙有几个？”
“华霄仙子、太河星君、泊迦贤三位。”方嬷嬷答着，刚刚顾寥的话她也听到的，很快反应过来，“嘶……是华霄仙子？”
“华霄……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嬷嬷表情古怪，“公子，华霄仙子倾心与你……”
顾浔：我知道……
纵然不明白华霄的脑回路，顾浔还是将寻找目标改为华霄，顾寥指着的那个方向，倒是让他想到一个地方，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几百年前的事情，他真的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在秦城，我过去寻她，你们先休息吧。”他对时源抱拳，“这两日多谢时先生了。”
时源摆摆手，“时某并未帮上什么忙，不过秦城山上有一处，时某看不见，上仙可往那处去看看。”之前时源负责的并非秦城的方向，即便后来与方嬷嬷交换了一次位置，也不包含那处。
“多谢，顾某大约知道她们所在了。”
秦城，秋山，洞穴。
快被丢在角落的记忆落满了灰，即便是扒拉出来，顾浔也记不太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在他印象里，华霄一直是跟在他身后，吃吃喝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巧又听话，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掳走阿蓁，更不明白，她为何……要杀人。
匆匆赶到秋山的时候，天还亮着。正值傍晚，夕阳如血，染红了一片天。
华霄拉着姚蓁蓁在讲话，絮絮叨叨地把曾经的那些事拉出来再讲上一遍，“他只要看着蒸笼升起的烟，心情就会变好，然后在街面上吃一碗面，叫上一笼包子。”
“然后你就跟在他身后嘛，你俩一块儿吃面吃包子。”姚蓁蓁咬着手上的卤肉，随意接上。早知道跟华霄做朋友这么麻烦，她就不开这个腔了。
“是啊，他总会发现我……”
大活人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姚蓁蓁把卤味推到她面前，“你要不要吃点再讲？我一个人吃不完。”
华霄刚想拒绝，姚蓁蓁就赶紧道：“我很爱吃东西的，顾浔他也总是看着我吃，他喜欢看人吃饭，别人吃的越香，他越喜欢！越开心！”
一句话让华霄住了嘴，真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干。
顾浔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这一句。
真是……担心死她了，她还在大吃大喝，还喊着情敌一块儿吃吃喝喝……顾浔无奈地摇了摇头，姚蓁蓁吃的专心，根本没瞧见有人走了进来，倒是背对着洞口的华霄发觉有人闯入结界，回头一看，眼泪簌簌地落下来，“阿浔……”
姚蓁蓁闻声抬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向他，两人手上都拿着卤味，顾浔看也没看华霄一眼，直接走向那个手上拿肉的，指着石桌上的一堆龙虾壳，“都是你吃的？”
“啊……”姚蓁蓁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她把鸡腿往他面前凑了凑，“你也来一口？”
“阿浔……”两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华霄又喊了一声，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浔一眼就能认出来，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怎么会呢？
她明明已经学了，当时姚蓁蓁见到她爹娘的时候，就是哭着抱上去的啊……可现在她没哭，难道……当时是在骗她？
若是问姚蓁蓁，她必是回答，“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顾浔闻声看华霄，她一张脸还是姚蓁蓁的，神态动作皆是很像，也没说别的，只道：“你在学她？”
华霄没说话，一时不知答“是”好，还是答“不是”好。
顾浔嗤笑一声，“你见她吃素了吗？”
华霄：……
手上的豆腐干有些沉重，她竟然真的去回想，卤味买回来，她真的是全挑肉吃……她没想到自己会失策在这种地方，放下手上的卤味，站起身来。
“阿浔，我喜欢你千年了，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日日在你身边，你为何就不对我动心？”
“我明明是先遇见的方阿嬷。”
华霄被噎了一下，捏着掌心，“你为我簪珠花，带我吃饭，带我上山，和我一起抓兔子，带着我玩儿，我不知道怎样收集感情，也是你教我，我受伤了，你还背着我，你对我那么好，你敢说你不是喜欢我？”说着，她悲上心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满腔的爱意根本抑制不住，她喉咙热热的，想要把委屈都哭出来。
顾浔眼里闪过迷茫，好像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我何时做过这些事了？”
姚蓁蓁眼睛一瞪，哟呵！不承认！她是万万没想到顾浔一来就没她事的，把推给华霄的那盘卤味又拿了回来，坐到石桌的另一面，兴致勃勃地看着二人对峙。华霄看她站起来以为她要跑，姚蓁蓁赶紧解释，“我不跑我不跑，我就换个凳子，坐得舒服！”
顾浔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来她这两天是一点苦没吃，自在得很！
“我们刚到秦城，我送你珠花，想要让你开心点，是你弯下腰又为我簪上的。”
顾浔哪里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不过按照自己的尿性，他猜测着答，“我不想收，但你师父在旁边。”
华霄又是一噎，她那时候眼里只有顾浔，哪里记得师父在哪儿？不过若是刚到秦城，师父的确是应该在旁边的……于是她又道：“好，珠花之事不说，我每次偷偷跟在你身后，你为何次次叫我出来，带着我用早膳？”
这个顾浔有些印象，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说话都说不清楚的人，记忆还是有些深刻的，更何况……她师父还为这件事专门找他谈过，“你跟在我身后，可你可知你师父也跟在你身后？”
“请我用早膳是因为我师父？”华霄的眼泪流的更凶。
“你说话太慢了，吃东西的话，你就不用说话了。”
华霄有些站不稳地扶住石桌。往后一件件事情说出来，让她在心里埋了那么多年的心事，一件件掰开，被人丢在地上，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你的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边笑边哭，“原来是这样，是我痴心错付，是我痴心妄想……华霄啊华霄，妄你活了千年，却活的这么不明白。”
她突然拔剑一指，指向顾浔心口，“你与我比剑吧。”
姚蓁蓁被她指的手一哆嗦，自家很厉害的男人被人拿剑指着了，她有点方。
这是……由爱生恨？
顾浔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啊。”
姚蓁蓁惊诧于这个发展，但……两人打起来会不会很厉害？“你们打架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我……”
华霄脸上犹带着泪痕，“阿浔，你听见了吗，你可要小心些。”话音刚落，手腕一转直接向姚蓁蓁刺去！“珰”地一声脆响，顾浔挑开华霄的剑，两剑交接发出颤动的嗡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华霄一有机会就攻击姚蓁蓁，惹得顾浔火气上头，出手愈发得快，而姚蓁蓁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企图离他们远一点。
顾浔和华霄两人招式很像，大约是出自一脉，两人动作太快，姚蓁蓁根本数不清他们过了多少招，眼前只是一进一退的残影。最终两人停下，剑尖相对，指着对方的心脏。
华霄停了，顾浔却为收势，剑尖朝前一松，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华霄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伤的不是她。她笑了，“这套剑法你熟悉吗？是你当年教我的，自你走后，我常常一人练习，我就想练好了，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练剑。”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顾浔，你说为什么到了现在，我都不忍心伤你？”
两人实力相当，华霄明明有机会把剑刺入他的心脏，却还是停下了。
“你说，我为什么喜欢的就是你呢？”
华霄握住他的剑身，又往前一步，让剑刺入的更深，剑刃嵌入手心她也毫不在意，“顾浔，遇见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
“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顾浔把剑抽|出来，华霄的手还握在上面，这一抽几乎要割掉她的手，但神仙的体质正慢慢愈合着她手上的伤口，唯有心脏，不能愈合。
疼，却死不了。
姚蓁蓁感受着华霄深刻的爱意，被刺激的头皮发麻。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她仔细的想一想，自己对顾浔的感情真的比不过华霄，单从她来说，她做不到华霄这地步。
“明明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你总要去牵连阿蓁？”华霄以为顾浔指的是刚刚比剑时，她对姚蓁蓁招招杀招的事。
“华亦荨的毒|药是你给的？”
华霄瞳孔微缩，不知道顾浔是怎么知道的。这样的反应落在顾浔眼里，便是是了。
“我不杀你。”他再次道。
单从刚刚华霄做的事，顾浔就不能原谅她，更何况她做的还不止这一件。
他轻柔地拂过华霄的手，为她治疗伤处，“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答应你好不好？”
华霄的带泪的眼睛亮起，睫毛轻轻颤动。
姚蓁蓁：不好！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