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青春套不着狼》
文/木三秀
楔子
我叫许念念，我的职业是一名室内设计师，我讨厌别人将我的名字同念念不忘这个成语联系起来，没有为什么。
大学毕业了三年，我虽然顺利的找到工作，但一直是条大咸鱼，在公司里默默潜着水。后来，师父眉玲要出来单干，在她循循善诱下，我也跟着离开了公司。
a市房价太贵，为了节约资金，我和眉玲在北扬园租了间大车库，自己装修成工作室，吃住一并在这里解决。真的是步入社会后，才知道社会有多现实，没钱没人脉寸步难行，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攀岩。
刚起步时，因为是新工作室，难免会受到来自同行的打压。我们就像那路边的野草，好不容易才选好一片土地扎根，突然就来了阵疾风，将我们吹得东倒西歪。但同时野草也是顽强的，我们迎风而上，工作室也渐入佳境。
眉玲眼下快奔三了，也到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有个从大学时期就开始谈的男朋友，姑且就称呼他小顾。小顾时常接眉玲去他宿舍住，我一个空巢老人很是孤单寂寞冷清啊。
近期，眉玲去医院检查身体时查出怀孕，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跑回老家结婚了。她的婚礼我未能参加，当时工作室有好几个单子等着处理，左右实在脱不了身。
包揽下所有工作，明显感觉吃力许多，不是这个业主打电话来就是那个业主打电话来。我时常画着稿图就画睡着了，吃饭也都是外卖解决，以至于外卖小哥记住了我。
——
一个电话惊醒沉睡中的我，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艰难地从一堆废纸中爬起来，闭着眼接通电话。
“喂。”
“喂，是许小姐吗？”
“我是……”我拖着长长的尾音，下巴差点没磕桌上，真的好困。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用手扒开眼皮勉强睁开眼，抬头便见便签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奋斗，浑身立刻打了个机灵，揉了揉太阳穴清醒过来说：“没有没有。”
“是这样的，负责我公寓设计的眉小姐让我来找你的，本来今天约好了看房。”
嗯？这个声音说不出来的熟悉。我拍了拍脑袋，大白天瞎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是他。迟疑片刻，我抬腕看了眼时间，一点钟。
“她请产假了，工作暂时由我接手，您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还有个会，大概三点，可以吗？”
“好的，地址在哪里？”我撕了一张便贴，拿着笔准备记下来。
“兰芷汀洲，行知苑21号。”
“好了，那三点见。”
“嗯，再见。”
“等……”唉，我还没问他贵姓呢，就这么急促地挂了。
我端详着便签上记下的地址，兰芷汀洲的房价都冲天了，啧啧，这个业主绝对是土豪。现在也联系不上眉玲，不了解基本情况，只隐隐约约记得她提及过业主是a大的计算机老师。
我穿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拿下眼镜，眼睛周围一圈黑色阴影，额头上还冒出了几颗难看的红痘痘。我拍了拍脸颊，告诉自己精神点，重新带上眼镜出门。
没去过兰芷汀洲，我利用手机导航搜了能到达的公交车，上车后便塞上耳机睡觉了，一坐车就头晕，无论坐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又坐过站了，两点四十五，天呐，快迟到了。我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心分分钟随着那个打表器在滴血，打车好贵。还好，总算是准时赶到目的地。
我看着眼前兰芷汀洲四个大字，准备往里面走。半只脚还没踏进去，就被一名保安拦住了，保安冷面无情道：“请出示居住证。”
我满头雾水，还要居住证？有点尴尬。我乐呵呵对保安笑着说：“工作证可以吗？我是来工作的。”
保安有丝不耐烦道：“麻烦请出示居住证。”
我转过身背对着保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给那个只备注了先生二字的号码。高档小区出入还真是麻烦，不如住普通小区，简单又方便。
“许小姐，嗯？”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您能不能来门口接我下，这里的保安不放我进去。”我侧身故意瞥了眼保安说，谁让你不让我进去，等着打脸吧！
“恩，好，五分钟。”
我抬腕，手指无聊地敲击着表面玩。五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门口，他举起手机朝我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准是这人没错，我信步走过去，向男人伸出手，“先生您好，我是森原工作室的许念念。”
男人脸上写满了疑惑，那神情仿佛将我当成了路边随便拉人做传销的。身后急匆匆赶来的女人揽住男人胳臂，目光紧紧盯着我，语气不是很好的问男人：“她谁啊？”
“不知道。”男人回答道。
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嘴角不由抽搐起来，不会认错人了吧？看着那两人从我身边走过，我用手虚掩着面退到一边，这下真是闹大笑话了。
突然耳边响起阵尖锐的车喇叭鸣叫声，我寻声看过去，门口出现了个穿着很休闲骑着电瓶车的男生。
莫不是这个人？业主是这么年轻的豪？我这次再也不敢轻易认人了，拿起电话拨通电话，确认那男生是同时拿起手机，这才向他走过去。
距离慢慢由远及近。
男生的面容清晰呈现在眼前，我单手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相视的那一瞬，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河流，无数细小的光分子在空中恣意飞舞，他就这样踏着时光而来，站到了我面前。
我曾想过很多与陈蒿的重逢方式，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不确信眼里是否有泪光在闪烁，只听到了内心嘶吼的声音，他曾经是我身体里深深种下的毒。
“你……”太长时间未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嘘寒问暖都显得太矫情。当初毕竟是我开口说的不再联系，现在这样的场面如何是好，那么多年的朋友，假装不认识？
陈蒿没有说话，只是同我礼貌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很自然而然的疏离，我们就像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我垂下眼坐上他的车后座，风轻云淡是他，波澜不惊是他，心乱如麻是我，这未免太不公平。
小区里长了很多法国梧桐树，依我现在的心境，倒有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多年前，我也曾这样坐在他的后座，拉着他的衣角，说说笑笑。
从相谈甚欢到相顾无言，大概我们都变了吧。
——
行知苑21号公寓。
陈蒿就此将车停下，我下车。
公寓里走出个女人，小巧而精致的脸蛋，那双杏眸尤为清亮好看，身着一件驼色圆领毛衣，温暖而知性。
我看着那个女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陈蒿，他们好像穿的情侣装。
我枯站着，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这位就是你请的设计师吗？”那女人站到陈蒿身边，她个子不算高，刚好到他的肩膀。
“嗯，介绍下，许小姐。”陈蒿微笑着说。
许小姐三个字，成功地撇清了我和他之间，除了甲方和乙方的任何关系。许念念啊，许念念，到头来，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我在心里自嘲道。
“许小姐，我是沈方媛，你叫我方媛就行。”她礼貌地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光滑而细腻。
“进去看看吧。”陈蒿说。
我拿出笔记本，跟在他们的后面，公寓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基本装修，其他什么也没弄，我大致将公寓格局画了下来。
由于低头画着图，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我“砰”的一脑袋撞上了某个东西。我抬头看害我被撞的东西，是陈蒿。
我揉了揉脑袋，思索片刻说:“不好意思，陈先生。”
陈蒿转过身来，扯了扯领口，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没事。”
方媛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她递给我一瓶水，“小许，辛苦了，来喝水。”
我左手右手都有东西，实在是没办法拿水了。
“我渴了。”陈蒿拿过方媛手中水。
方媛噘嘴说:“你不是说不喝嘛，我就拿了一瓶。”
我无奈地笑了笑。
“陈先生，你喜欢什么风格？”我需要了解业主的喜好，根据其喜好，才能设计出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陈蒿还没有说话，方媛就抢着说:“他很随意的，怎么简单怎么来，质朴贴近自然最好。”
“陈先生？”我需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以免最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前就遇到过很多这样情况。
“就按她说的吧。”
短短一句话，就按她说的吧，扎痛了我的心。其实，一开始我在想，陈蒿会不会当了小白脸，成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但他委实不像那种人。
方媛有事先离开了，公寓里只剩下了我和陈蒿，我感觉到丝丝寒意正侵蚀着我的皮肤，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我四处考量房屋的空间结构，完善着手中的图纸与笔记，专心做好工作就行，别的不要多想。
不知什么时候，陈蒿来到我身侧，他微微低头看着我画的图纸，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均匀喷洒在我光洁的脖颈上。
我的耳根不自觉热起来，有意提醒他道：“陈先生……”
“嗯？”他愈发靠近，然后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图纸上说：“我不喜欢听你叫我陈先生。”
明明是他先叫我许小姐，既然想撇清关系，又谈何不喜欢？又为何不撇的一干二净？
“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我往前走刻意拉开段距离，转身定定地看着陈蒿。
陈蒿面带笑意，不知笑里几分真几分假，他眼里风轻云淡道:“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以前是哪样？我们已经不复当年了不是吗？
“相关事宜我会再联系您的。”说完我大步走出了公寓。
我手捂着心口，心脏还在鲜活地跳动，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许念念，你和陈蒿已经结束了。”
对啊，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纠缠了，只当他来过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