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治州之道
作者:不老陈醋      更新:2020-04-24 05:17      字数:2536

阴陵县外的战事,直到当天至暮才告段落,之所以在陈横大败后依旧拖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西面的刘广拼死而战,直到战至身边只有几十个亲兵才力穷被俘的缘故。

军报送至合肥,许褚等人没有想到除了郭嘉、乐进、张飞取得胜果外,还有另外的利好消息——自然便是战前海陵人吕岱带来的消息了。

才过半天,徐庶、郭嘉分别又传来奏报,因刘广带走了寿春的主力部队,徐庶部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坚城寿春,负责留守的寿春县令乞降,徐庶暂代许褚允之,并建议许褚接受寿春令的投降,方便尽快将寿春握在手中。而郭嘉那边,则是送来了周泰、蒋钦献上当涂、义成两县的好消息。

九江郡北八个县,至此下蔡、当涂、义成、寿春已经被许褚收入囊中,阴陵也唾手可得,从地理位置分析,余下的三个县除了投降或弃城外,似乎没有了别的选择。

九江攻略不足一月,摧枯拉朽般的,大半个郡已经被许褚拿下了,这让远道而来的陆儁暗自心惊不已。他不免会想,假如许褚对付的不是陈温,而是他父亲陆康,那豫章郡能守多久?其实陆儁的担忧全无必要,首先豫章郡辖地很大,大到庐江跟九江两地加起来都比不上,郡中一些县与县之间的距离非常远,等于变相地拉长了攻击方的补给线,再者陆康何人也,乃是汉末名臣,允文允武,远比刺史陈温老辣的多,许褚举全郡之力来攻豫章势必是要脱层皮的,十分不划算。

当然陆儁也没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得知九江的战况后,他第一时间写信寄回南昌禀报其父,其中就谈到了许褚此战势如破竹的原因:一个是他认为庐江兵在战斗力上本就远胜九江兵,再一个则是提及了许褚麾下的众多武将,比如乐进、关羽、张飞、李通等,九江方面显然没有对这些人的能力有足够的认识,从而屡屡在临战时先失战将,导致士气低落,溃不成军。

事实上不仅陆儁,扬州,包括邻近的徐州,亦是很有些人惊讶于扬州州府与庐江郡的战事,会呈现出这样一个一边倒的形势来。这毕竟是讨董之后,许褚开启的首次攻伐,首当其冲的九江摸不清敌方底细很正常,但却可以预见,如周昕等辈,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事中,一定会多加留意许褚阵营中那些骁果猛鸷的将领们。

合肥许褚大营,众人列坐帐中议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褚今日的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针对徐庶、郭嘉两部取得的战果,与众人商议怎么安排后续事宜。

主要有两个问题要处理:一是怎么处理战俘,二是人事变动。

战俘问题倒也容易,对于普通士卒,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该回家种田的种田,如是便可。人事变动的问题稍显复杂,就目前取得的战果看,周泰、蒋钦属于新投的将领,献上两县的功劳倒在其次,关键是两人手中握有的能量非常值得重视。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先碰个面再行决定,于是许褚手书一封,送至周、蒋二人处,请他们来合肥一趟。另外寿春是九江重镇,许褚需要让合适的人坐镇此地,方便督郡北军政,考虑再三,最终采纳了戏忠的建议,表李通为九江都尉,表华歆为九江郡丞,擢升陈恭为部校尉,取美名‘横江’。

除此三人,日后自还会陆续礼辟文吏辅佐,像灊县何氏、山阴谢氏这样依附许褚集团的扬州士族的家中子弟就是很好的人选,既可以利用他们在本州的影响力,还能示之以恩厚,可谓一举两得。

送往长安的表章派人送出后,徐奕很是不解许褚缘何表了都尉、郡丞,偏偏留下九江太守的职位不表,因是私下向戏忠请教。

徐奕为人处世的个性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戏忠非常相似,故而两人一来二去已十分熟稔,对于年齿较自己轻上一些的徐奕,戏忠不吝分享自己的见解,反问道:“季才为何觉得君侯非得表部将为九江太守呢?”

“刘兖州杀桥瑁,表部将王肱为东郡太守;陶徐州至东海,以下邳相久病之由表部将笮融为下邳相。诸侯皆如此施为,为何君侯不表徐、郭、乐等诸校尉为九江太守?”

“季才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噢?请志才兄赐教。”

“赐教不敢当......,王肱、笮融皆草莽,两人能为郡国长吏,更大程度是因为在刘兖州、陶徐州起兵之时,两人各自带着数千人投奔,有‘从龙之功’而已,实非良选。便看笮融,自从他为下邳相后,坐断三郡粮草,中饱私囊,对陶徐州来说有何益处?”

徐奕忖道:“可设若君侯不把太守一职交给心腹将校,难道要交给扬州士族?”

戏忠叹道:“君侯兵锋所向披靡,可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扬州偏隅,自成一体,要将扬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定也需要本土士族、豪强的鼎力支持。是故君侯进入扬州以来,向以周异、谢贞、姚昇等人为肱骨,将大小政务尽数交付,这都是做给扬州的那些个士族、豪强看的啊。”

徐奕埋头想了想,触类旁通地说道:“然将政务尽数交托给扬州士人终不能让君侯彻底放心,所以他又让辛佐治不辞辛劳地来到徐州,礼辟鲁子敬、张子布以及在下等人以为制衡......”

“孺子可教也。”戏忠笑道:“现在季才觉得君侯会表何人为九江太守?”

“不外乎顾、陆、谢、周。”

说完,徐奕看向戏忠,两人对视而笑。

......

......

站在紧挨着逍遥津的城墙上,陆儁凝视远方湖面,嘴中呢喃:“终于还是来了。”

蒙冲、走舸、斗舰,他的族兄陆骏的船队不可谓不精锐,然而当这些船只毫无悬念地靠岸后,船上下来的将校士卒们,却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什么战意。

陆儁觉得,或许族兄已经放弃了要将许褚赶走的念头,又或许是他父亲已经派人和其接触过?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日的逍遥津,不会血染江河。

既如此,陆骏的安危定是无逾的,他无心再留意此间战局,想起临行前其父交待的话,似乎这个时候,该和许褚提一提了。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这个道理戏忠明白,许褚明白,陆康当然更加明白。与其鱼死网破,不如双方达成共识,你好我也好。

想到自己的使命即将完成,陆儁心下稍宽,紧了紧袍服,避开冷冽的寒风,下了城墙,乘车来到许褚军营。刚到辕门处,但见有一队人马与自己不期而遇,似也是来拜会许褚的。

领头之人却是陆儁的旧识,吴郡人许贡。

看着许贡一行人施施然入了辕门,陆儁暗自摇头,命人停下车驾。陆骏无心再战,州府此时亦派使前来,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接连的战败,像一张张多米诺骨牌,逐渐推翻了州府阵营的心理防线,加之陈温早就累病成疾,大概不久之后,扬州是真的要变天了。